「百年前,傅遲家族,在整個虛宇天境也算是一個頂尖的存在,高手輩出,勢力更是少有能望其項背者。只可惜,三十年前,老家主過世之後,家族旁枝卻是野心勃勃,向嫡系子弟發動了一場陰謀的叛亂。由于猝不及防,嫡系子弟接連敗退,最後竟然只剩下你父親一脈。老朽當年護送少主少夫人帶著尚在襁褓中的你好不容易逃月兌,可沒想到,很快就遭到了無盡的追殺,以往跟家族親近的勢力,唯恐引禍上身,對我們避之不及,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拼著踏入這凶險的幽冥鬼森。
為了打通出口,跟隨少主的上百家族護衛,耗盡了虛種本源,最後只剩下老朽一人,最終成功的踏入這里。只是沒想到的是,那群孽畜竟然如此都不放心,為了斬草除根,甚至不惜調動高手,一路追殺而來。終于在這幽冥鬼森中爆發了一場大戰。
少主、少夫人重傷,老朽也是命懸一線。如果不是正好踫上了一隊拓荒的隊伍,或許我們早已經埋骨于此。
最終那支拓荒的隊伍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終于將剩下的幾個同樣重傷的余孽殺掉,而少主和少夫人則帶著你趁機離開。老朽為了引開那支拓荒的隊伍,就此與他們分別。」老者娓娓道來,語氣雖然干澀,絲毫與精彩挨不著邊,但傅遲吹雪听的還是拳頭緊握,目眥盡裂。
「怪不得每到陰雨天氣,父親母親都是痛苦難當,原來還有這種緣由。」傅遲吹雪咬牙道。
「老朽當年成功的擺月兌了那支拓荒隊伍,卻也是力不能逮,實力下降的異常厲害,卻是如何都感應不到出口的位置。無奈之下,就尋到這處所在,靜心休養。一年前,老朽突然感應到了你的氣息,經多次的暗中試探,才在今天將你引到此處咳咳…」老者說著,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你是如何感應到我的氣息的,還有你剛才指間的灰色小劍是怎麼回事?」傅遲吹雪對老者還沒有完全的相信,當下問道。
「其實很容易。我們傅遲家之所以在虛宇天境有如此成就,靠的是一個關鍵所在——虛宇劍冢。家族內傳承著一套奇異法門,能夠將一些品質上佳的長劍通過特殊的方法溫養成劍形虛種,相比起從虛獸身上獲得的,卻是更多了些許的鋒芒,而家族也自古以來,以修劍為主。在嫡系子弟中更是流傳下了一套絕世劍技——孤劍九式。只可惜,當年少主逃出家族時候,雖然從劍冢內帶走了溫養年代最為久遠的帝皇之劍以及孤劍九式的劍譜,可在這幽冥鬼森的追殺中,劍譜被家族敗類所奪。後來這些敗類盡皆亡命與此,想來,這劍譜應該被那支拓荒隊伍所得吧。只是沒想到,最終還是回到了你的手中,果真是因果循環啊。」老者嘖嘖稱奇道。
「不過,這孤劍九式,習練所需的條件太過苛刻,尤其是如果沒有傳承家族的劍形虛種,卻是萬萬無法修煉,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自取滅亡。老朽當年呈上代家主看重,守衛劍冢二十栽,方才得幸習得其中的四式。正是依靠著劍形虛種以及孤劍九式上的氣息,讓老朽探查到了你的到來。」
傅遲吹雪听到此,也是感嘆世間的運道,更沒想到這孤劍九式原本就是自家之物,幾經易手,卻還是到了自己的手中。而老者口中的說的那帝皇之劍,看來就是自己現在所傳承的無相逍遙劍魄虛種了。
「為何,這些事情,父親都沒有對我說過?」傅遲吹雪心中還剩下最後的一絲疑惑。
「或許,少主是不希望你卷入這段恩怨之中吧。尤其是少夫人,心性善良,恐怕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度過此生而已。」老朽感慨萬千,心下也是猶豫,今日將所有事情告知這孩子,做對了麼?
「可他們又如何想到,一直結實善果,卻沒想到引狼入室,遭致了慘劇的發生。這個世道還需要善良麼?」傅遲吹雪又想起那段往事,內心一陣掙扎。
「孩子,老朽不知道少主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即使知道了,現在也是無能為力。不過老朽還是有一句話要跟你說。立于著弱肉強食的世界,善良是建立在強大的基礎上的,沒有強大的實力,善良只會讓人覺得懦弱。這並不是老朽悱惻少夫人,而是你以後獨善其身的至理名言。」老者勸解道。
「上一輩的仇恨,雖然我無意參與,但是假使有一天,我能夠到的虛宇天境,卻也要討回一些公道。」已經認可了老者的傅遲吹雪,心中又多了一份責任。
「你引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麼?」平復心情後,傅遲吹雪對老者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謹慎戒備。
「這只是其一。老朽雖然不才,上次大戰更是傷了本源,雖然歷經這麼多年,終于將修為恢復了一些,卻是再難有進境,虛皇境再也無望。但歲月無情,老朽現在已是垂暮之年,原本一年前,就應該追隨家主而去,可巧踫到了你,這才不惜消耗本源之力,苟延殘喘了這一年時光,卻是再也無以為繼。今日一見,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卻也有一些話要跟你囑咐一番。從這一年來的暗自探查,你應該已經領悟第四劍了吧?」老者突然問道。
「第五劍惜殤。」傅遲吹雪淡淡的說道,由于剛剛領悟,在幽冥鬼森中也從未使過,想來這老者也沒看錯。
「恩,那你覺得自己的領悟如何?」老者追問道。
「雖然算不上驚為天人,但也熟稔的很了。」傅遲吹雪不吭不卑道。
「這話就有些妄自為大了吧。或許老朽眼拙,不過這孤劍九式從來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一劍出,甚至可以包含六種、七種劍式,完美融合,發揮出更加強大的力量。過世的家主,在巔峰時期,甚至能夠一劍刺出八式,威猛異常,即使放眼強者如林的虛宇天境,也是少有敵手。那麼跟他們比起來,你又覺得如何?」老者話變的不客氣起來,但從中也能感受到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六、七種?」傅遲吹雪大驚,這種用途,他不是沒有想過,甚至現在已經能夠做到一劍兩式的程度,一直引以為傲,現在听到這個結果,如何不讓他驚訝。
「你天賦不錯,即使放在虛宇天境內,也屬上乘。可所學卻太過龐雜。我們修劍之人,最忌諱的就是貪圖駁雜,前期或許會讓你收到一些好處,但最終只會讓你心生旁騖,無法專精,而成為你更進一步的桎梏。」
這個道理,傅遲吹雪如何不懂,但因為沒有切身的體會,現在听來,卻讓他不以為然。
「哼,蠢材,你看著。」老者看到傅遲吹雪的表情,勃然大怒。只見他伸出干枯的右手,五根手指之上,很快就凝聚出了五柄手指大小的灰色小劍,小劍通體朦朧,四周卻是劍氣環繞。
「出。」老者厲聲一喝,五柄小劍月兌指射出,飛在空中,卻是靈活至極,仿佛每一柄都有了靈性一般,在一旁的樹木牆壁上,龍飛鳳舞,速度極快,下一瞬在眼中就已經變成了五道朦朧的劍影,影影綽綽間,似乎又帶著些許的哀傷,帶著些許的華麗。傅遲吹雪幾乎一眼就看出,這一劍之下,竟然同時有著離劍的御使、疾斬的速度以及黯然、**的意境。
很快,劍光消逝,而在那片樹壁之上,已經栩栩如生的出現了一副山河征戰圖,氣勢恢宏又帶著壯烈的悲楚。
「這……」傅遲吹雪瞪大著眼楮,實在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或許這一劍並沒有氣勢如虹,也沒有波瀾壯闊,但其所散發的凌厲鋒芒,以及細膩到極致的駕馭,卻是他從未見過的,甚至以前跟隨月白陵歷練之時,也未曾見過。
「老朽只會四式,不敢說達到了多高的境界,但這一手融匯了四式的一劍,如果全力驅使,即便是虛皇階的強者,也要暫避鋒芒。可笑,你才剛剛登堂入室,就如此眼高手低。如果少主尚在人世,恐怕對你也是失望透頂了。」老者的聲音冷漠之極。
此時傅遲吹雪真的羞愧至極,從來沒有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都是井底之蛙,雖然心中從未承認,但那份沾沾自喜已經侵蝕在了潛意識之中。
現在看來,自己所學無疑是太多太雜了,駁而不精,卻忘記了萬法皆通的道理,過度的追求攻擊手段的多樣化,反而得不償失的,每一種攻擊技巧都只是淺嘗則止。此時他不由的想起了秋風。
無疑秋風比起自己來,在這方面的認識,要深刻的多,他的攻擊手段在自己看來,無非是單一的,所能憑借的僅僅是速度二字。可就是這單一的攻擊手段,卻讓自己黔驢技窮,狼狽挨打,可直到現在才有所感悟。
一時間,傅遲吹雪感覺心境突然一下子升華了,這不同于修為的提升,而是實實在在的精華的提純。
「多謝教誨,小子省得錯了。」傅遲吹雪無比謙恭的向老者起身拜禮。
看到傅遲吹雪如此,老者卻是第一次笑了,雖然看上去極為怪異,笑容實在太過僵硬,比哭臉都要難看,但卻是發自肺腑的笑了。
「老朽這點微末本事,能給你些許的幫助,老朽已經滿足了。只可惜老朽沒有時日了,不然真想看著你如何一步步走進那強者之林,臨風傲立啊。」老者甚是寬慰,但聲音卻是越發的微弱了。
傅遲吹雪不解的抬頭望去,兩行清淚已經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只見坐在椅上的老者身形迅速的干枯,本源虛種的消耗,讓他早已經成為了一句行尸走肉,此時凡事一了,再無牽掛,帶著那怪異的笑容,最終化為了一踫塵土。
「塵歸塵。雖然我們初次相見,對你並無太多的感情。但小子依然感謝您的傾身點撥,願你好走。」傅遲吹雪努力的將心緒平靜下來,捧起那椅子上的灰土,撕下內里一片布衫,細心的將其包裹,放入懷中,準備來日葬到父母的墳邊,也算讓其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