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每天都是這個表情啊,看著就來氣!」劉麗挺著已經八個月的肚子,四十歲的風韻猶存的臉上,細柳眉緊擰,吊梢眼斜睨著陳俊說道。
陳俊瑟瑟的往後縮了縮,瘦削的臉上,清秀的眉眼低垂著,糯糯蠕動著微白的薄唇︰「媽……」
「媽,我今天生日,你就別說哥哥了。」陳月扭著劉麗的胳膊撒嬌,向陳俊眨了眨眼楮,一雙靈動的大眼楮里滿是俏皮,媽自懷孕後脾氣越來越壞了。
「好,好,小月快去打扮打扮吧,一會兒吳庸就要到了。」劉麗笑著溫柔的說道,轉頭瞪了一眼陳俊。
听到吳庸的名字,陳俊僵直著身子,抖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望著陳月。
吳庸是劉麗現在的男人,長得很魁梧,五十多歲,卻保養得很好,眉目間透著一股精明,顏色微深的嘴唇略厚,他對陳月很好,卻對陳俊從來都是冷聲冷氣。
陳月微笑,「媽,我知道了。」
她的笑容天真甜美,內里真心實意的開心和親切,劉麗和陳俊都不禁微微閃神,為那美麗清澈的笑容感到震撼,就像是一只美麗的蝴蝶即將翩翩飛舞。
轉身上了二樓,打開衣櫃,滿滿的漂亮精致的衣裙,觸手撫上去,極柔極軟,這是屬于她的華美的衣裙,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衣服。
陳月閉上眼,一陣疲憊突然涌上心頭,十一歲以前,她從沒有住過如此好的環境,擁有如此美麗的衣服,印象中最多的,是父親因為母親生下她,家中突然變得入不敷出而不停對母親和自己的打罵叫喝聲,哥哥的相護,還有反抗時承受更凶猛挨打時低低的泣音。
她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會逃月兌,卻不想……最後,竟是父親先行離她而去。
緊緊閉起的眼,有什麼自眼角慢慢滑落,那滴晶瑩隱入發間,消失不見蹤影。
可是足夠了,她只允許自己放縱這樣一下下,絕不能多。
怕悲傷太泛濫。
今夜是她十六歲的生日,她是主角,一切的噩運已經結束了。
裝扮完下樓,吳庸已經來了,哥哥畏畏縮縮的,似乎很怕他,而媽媽則指使著哥哥拿這個拿那個。
吳庸盯著陳月,眼前亮了一下,一絲驚艷滑過,細滑白女敕的臉頰如瑩白的珍珠般,若蝶翼般長長的睫毛,黑寶石般明亮靈秀的眼眸,粉女敕的唇瓣揚起好看的弧度,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純白色的抹胸小洋裝勾勒出她玲瓏嬌小的曲線,柔順的發絲如綢的披散在肩頭,就好像是一個瓷女圭女圭般清純淡雅、馨香迷人。
「小月,來,坐這邊。」吳庸掩藏著目光中的貪婪,喚著陳月。
陳月嬌俏可人的臉上漾起甜甜的微笑,也不推辭,就著吳庸的手勢,坐在他的身旁,拆著生日禮物,是一件泳衣,質地柔滑,樣式精巧,她抬眼看著吳庸,歡喜的說道︰「吳叔,謝謝你。」
媽媽只是吳庸包。養的情婦,她和陳俊都叫吳庸為吳叔。
吳庸眼神閃爍了一下︰「小月喜歡就好,之前听麗麗說你和同學要去游泳沒有合適的泳衣,正好去香港時覺得這件很適合你。」
劉麗很有興致的說道︰「小月,看完禮物,來切蛋糕了。」
十六支生日蠟燭被吹滅,陳月既開心又疲憊,身上沾滿了黏膩的蛋糕,回到房中,她一步一步蹭到浴室,擰開蓬蓬頭,水花灑在她身上,舒了口氣。
裹著浴巾,霧氣氤氳的鏡子中,陳月一陣恍惚……
「打死這個災星!」男人揮著皮帶,追逐著四處逃竄的女孩,「你給老子一出生,老子生意就破產了。」
小女孩瑟縮在桌子底下,不停哆嗦。
「給老子讓開!」男人毫不留情的踢開擋在桌子前方的男孩,掀翻桌子,男孩面色哀戚,爬過去緊緊的護著無處躲逃的小女孩,懦弱的承受著父親粗暴的打罵,軟弱的性格讓他只能默默的吞咽,而在一邊的媽媽,早已被打暈了過去。
但是下一秒,他卻發現了令他心神俱裂的事情。
男人輕蔑地把男孩護在身下幾乎呆傻的小女孩拉扯過來,捏著她小小的臉蛋,不滿地唾棄︰「老子沒讓你吃飽喝足嗎?瞅瞅你那張臉,沒有一點福氣,真不知道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小女孩眼中閃過驚恐,小小年紀,雖然還不知道父親口中那些字句所表達的意味,可是對方的語氣腔調,無一不說明著某些令人惶恐的事情……
男孩忽地發瘋一般撲上來,廝打著男人,極力要扯開男人緊緊揪著小女孩的大手︰「放開她!放開她!你這禽獸,她是你的女兒啊,你的親生女兒!她才六歲啊!你……」
「啪——」
一記又狠又辣的耳光阻斷男孩的淒厲喊聲,男人邪惡地冷笑︰「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給了她生命,那麼讓她用那不值錢的小命,給她親爹換點小錢花花,有什麼不可以?你給我滾開,我想做什麼不用你多嘴!」
然而男孩這次鐵了心地阻攔住他,「放開小月!我告訴你,我決不允許你傷害我的妹妹!」
男人大怒,當即對他拳打腳踢,毫不顧忌所謂的父子關系,「吃里爬外的東西!要不是這個災星,老子的生意至于破產嗎?你給我放手!放開!信不信我打死你!」
「不要打我哥哥。」小女孩忍住眼淚,飛快撲在男孩身前,即便小小的身體害怕地不停顫抖,可是想要護衛哥哥的心態決不允許她退縮。
然而在男人的拳頭及皮帶教訓下來之前,男孩卻迅速抱住自己的妹妹,牢牢按在懷中,不想讓妹妹看到自己父親那猙獰而恐怖的臉。
「哥哥……」小女孩被男孩的懷抱禁錮得幾乎呼吸困難,像被一塊無比沉重的大石緊緊壓住心口,讓她幾近窒息。
……
眼角滑下一滴晶瑩,那曾被哥哥緊緊圍起的雙臂壓抑得幾乎透不過氣的窒息感,居然透過回憶如此強烈的緊緊的包圍著她。
昏昏沉沉中,還有另外一種奇怪的感受……正慢慢侵蝕吞噬著她……
陳月猛的睜開眼,身下已是柔軟的大床,幽暗暈黃的燈光映在她潔白光滑的皮膚上,反射出一種類似瑰麗的美麗色澤。
她無措地看著床邊坐著的人,不明白一向疼愛自己的人怎麼會潛入自己的房間,怎麼會這樣對自己。
「媽媽……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綁著我?」她低聲問著,哽咽著,又怕又惶恐,掙扎著要下床,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按壓了回去。
「媽媽!」她大喊,那人如同不聞。
听到敲門聲,劉麗停下手中動作,怔愣了一下,隨即扶著自己的肚子,嬌笑著說道︰「別怪我,小月,我生了你,你總該回報我點什麼,你已經十六歲了啊!」她再也不要過以前擔驚受怕的窮日子了,再也不要!
「媽,你在說什麼,媽,你不能這樣對我!」陳月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臉霎時嚇得慘白,淒厲的喊著︰「哥哥,救我,救我!」
「呵呵,他不會來了,已經被鎖在房間了!」劉麗刺耳的聲音刺入陳月的心里。
陳月死死的盯著劉麗,劉麗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微嘆一口氣,轉身出去將門拉上。
「啊!」如困頓的小獸般,陳月絕望的哭喊著,微抬起身,猛地一口咬住靠近的吳庸的肩胛!
陳月死死咬著,毫不松口,吳庸上身只穿著薄薄的襯衫,很快,肩膀便滲出一塊血痕。
吳庸皺眉,猛的推她,很輕松地推開之後,卻被她的樣子駭了一跳。
她在笑,嘴里左右對稱的兩只小虎牙上還沾著極明顯刺眼的血珠,雪白的牙齒被燈光耀得一陣刺眼,活像一頭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小獸。
「啪!」吳庸壓下心下的異樣,毫不憐惜的扇了陳月幾耳光,「包。養你媽媽不過是為了得到你,你以為你是什麼,不知好歹的東西!」
陳月驚叫起來,沒命地抗拒。
他恍若不聞,忽然扯過床單,將她的頭臉全蒙住,哭喊聲也蒙住。
紅色的血妖冶奪目,輕易的被奪去了最珍貴的東西,陳月失去最後一絲力氣,眸子里最後一點亮燦燦的光點倏地熄滅,毫無聲息,腐爛,敗壞。
未過十二點,她的世界已經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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