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蘭城那高大的身影,蘭沫兒的美眸立刻就蓄滿了淚水。
蘭城見她醒來,緊靠著她坐下,臉上驚喜,握著她的手,切切到「沫兒,你終于醒了。」
皇後在他身後,也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老天保佑!醒了就好了!你可昏了七日了。」
七日?蘭沫兒心里暗想,時間還真是長呢。
似乎有幾百年沒有說話,開口十分艱難,「父皇……」未語淚先流。
蘭城慌了神,手忙腳亂來揩她的淚︰「沫兒不哭了,不哭了是父皇沒有好好的照顧你。」他的眼神滿是深深痛惜和憂傷,無端下旨,這種眼神竟讓她覺得痛楚,若是真的擔心——那該有多好啊。
只是她懂,這不過都是戲一場罷了。
她的眼淚是假,皇後的擔憂是假,皇上的憂心和痛楚也是假。其實他們都是高興的,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掉一個屬于後宮也屬于朝堂之上的大麻煩,他怎能不開心呢。只是死掉的人是太後,他的母親,若是不裝作慈悲,他豈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暴君了麼。
想到這,蘭沫兒在心里冷笑著。
「父皇,兒臣究竟怎麼了?」
她惶恐地轉眸,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樣哀傷的表情。是真的在哀傷,還是同她一樣都是在假裝?
眾人不語,只是輕輕的模著眼淚,更甚至還嗚咽的哭了起來,那場面簡直真的是——
「父皇——」
「太後駕崩了。」
一時間,她錯愕萬分,不敢相信這簡直是真的。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她幾乎是翻身直挺挺地坐起來。眾人著了慌,手忙腳亂地來按住她,只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其實她會做什麼傻事,只不過是做戲罷了。
滿心滿肺盡是狂熱的傷心欲絕。蘭沫兒幾乎是號啕大哭,狠狠抓著蘭城前胸的衣襟,蘭城緊緊的攬住她,只是沉默。短短幾日,他的眼淚盡是血絲,發青的胡渣更顯得憔悴。皇後在一旁抹著淚,極力勸說道︰「沫兒別這樣傷心了,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要怪只怪—刺客太猖獗了,竟——」說著,眼淚出現了一絲悲憤。
蘭城的眼里是無盡的憐惜,絞著難以言喻的痛楚。神情似乎蒼茫難顧,幾乎是沮喪到了極處。
「母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的臉上出現了茫然無措的模樣,臉頰上還掛著一條條的淚痕。
皇後聞得此言,深深一震。「傻孩子,你什麼都記不得了麼。」她問著,聲音也還帶著濃濃的哭腔。
畫面婉轉,蘭沫兒頭低低的低低的,突然抬起「我記得,太後刺殺,全公公來到芙蓉殿說是我刺殺太後的。我很生氣,將全公公杖斃了。可後來想一想,我似乎越權了,偏——」她扶著額頭,狀似很痛苦的模樣「沫兒到了軒轅殿,看到皇祖母倒在地上,嘴里還留著血,殿內的內監和宮女也都倒在上,滿地的鮮血啊,我嚇壞了,想跑,可腦袋一重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她突然恍然的睜大眼楮「柔兒呢,當時柔兒同我一起去的。」
身旁的小宮女止住了哭聲「柔兒姑娘月復部中了一劍,但沒什麼大礙,現在在休息。」
「中劍?」她詫異,抓著蘭城的手臂「父皇,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蘭城臉上是無盡的哀傷,低頭不語。
皇後面色一震「怪只怪刺客膽子太大了,見殺了莫愁姑娘,白天竟然重返軒轅殿謀害——」說著,哭聲更大了。
蘭沫兒狀似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轟然的倒在了床榻上。
為今之計,大概也能如此了,要不然她恐怕會被皇後的眼淚淹死吧。
夜涼如水,蘭沫兒起身靠在窗邊,靜靜的瞧著窗外的月色。
那日,她讓柔兒清理現場之時,她服下了準備好的迷藥,又讓玉蝶在她背後重重的一擊,之後她偏真的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了。而柔兒擔心別人會起疑心,竟然自己捅了自己一刀,還好力度不重,加上就醫即時並沒有什麼大礙。
而當蘭城和皇後感到的時候,玉蝶和鬼莽還未曾離開,等的就是給他來一個人贓俱獲。果不其然,一陣的廝殺之後,玉蝶負傷離開,而鬼莽則是裝作不敵而被擒住,當場服下了事先準備好的毒藥,來了一個死無對證。
也不知道是那藥的功效也過于厲害,還是玉蝶的下手太重了,她居然整整的昏迷了七日。她不禁宛然,這七日,足夠發生了多少的事情。
晚上用膳時,問了晴兒這七日發生的一些事情。
晴兒說,太後被毒殺,怕會引起朝堂內外的恐慌,謊稱是暴病而去,全國一片哀嗷之聲,舉國悲痛整整五天不停息。至于鬼莽,說他對太後大不敬而賜死,將尸體掛在城門口暴曬五日,而當天晚上就被人救走了,皇上大怒,殺了守城的衛士和首領。
而至于皇子們,則都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的宮殿里,不出門半步,只有蘭陵,終日在軒轅殿徘徊,面容一日比一日清瘦。
她知道,那不是裝出來的傷心,他是真的傷心。
不管是太後曾經對他有多麼的嚴厲,或者將他當做傀儡一般的擺布,可畢竟在他最缺少愛的時候,是她毫不吝嗇的全部給他。
她是慈母,是嚴父,一絲一毫都澆灌著他的心,他不曾對她怨恨過,也不曾真心的愛過她,但她死了,卻還是悲傷。
這樣的蘭陵,怎能讓她不心疼,不憐惜,不想去保護呢。
她打開窗子,緊緊的閉上眼,任由清冷的秋風狠狠的刮著稚女敕的臉頰,雖然疼她卻毫不在意,她只是在想,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大家心頭的第一根刺她是輕巧的拔出了,可不代表以後的路也會順暢。
太後死了,現在的她就是蘭城心里的一根刺了,一根非要拔出不可刺。
想起太後臨死之前說的話,她徒然覺得背後冒著陣陣冷風,她該不該跟蘭城說清楚他誤以為醇妃紅杏出牆的事情呢,如果說了,他可以不信也可以相信,利弊究竟哪個多一點呢。
「誰——」听到一聲輕笑,蘭沫兒放棄了沉思,警惕起來。
「這麼緊張做什麼,我也不吃人。」身後響起的是蘭真嘿嘿的笑聲「做的不錯,值得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