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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寒的深冬,在不經意間悄悄來臨。一場接著一場的大雪將天地銀裝素裹,萬物蕭索,汴京的街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了無生氣。
榮親王府同樣的冷冷清清,王爺與世子不在府中,各院大門緊閉,都縮在屋子里烤火。
例行的早安還是要,「娘,請您喝茶。」
舞雪懶懶散散躺在軟椅上,瞥了一眼規規矩矩的葉子珊,接了茶盞,笑道︰「子珊媳婦,你有多久沒見你的夫君了?」
葉子珊已經習慣被她各種奚落,道︰「子珊不敢奢求。」
舞雪皮笑肉不笑道︰「你要知道,男人不在身邊的女人可是很容易被欺負的。今早負責掃雪的丫頭病了,煩請你去把庭院中的積雪掃了,記得一定要干干淨淨,若是有人不慎滑倒,可是你的責任。」
葉子珊身子一縮,瞧瞧外面還在飄飛的雪花,低聲︰「可以等雪停了再去嗎?」
「不行,你拿個斗笠戴著就是,」舞雪招手,「給她拿個斗笠來,還有掃帚。」
葉子珊咬緊了唇,木訥的接過斗笠,戴上,拿起掃帚,回身朝門外走去。
舞雪樂呵的直笑︰「屋子里真暖,不知道外面冷成什麼樣子了。」
踏出大門便立即能感覺如墜冰窖,葉子珊咬咬牙,走到雪地里,開始掃起地來。厚厚的積雪打濕鞋襪,很快四肢就失去知覺,她麻木的掃著地,手指烏青,臉色煞白,眼淚不由自主從眼眶一點點滾落。
這樣的堅持,究竟有意義嗎?起初她還相信她終能打動他,可是現在,他就算回府也是夜宿醉夢軒,在那個女人曾經呆過的地方,都不願意來她精心打理的庭院看一眼。
他的眼楮,他的心,被另一個人牢牢填滿,根本沒有她可以容身之處。
愈想,就愈是傷心,眼淚更加肆無忌憚。
突然,手被人大力抓住,連著人拖起來便往屋里走去,葉子珊吃了一驚,慌忙抬頭來看,眼楮頓時發亮,竟是多日不見的宸軒!
宸軒拖著她進了里屋,一把推至舞雪身前,冷冷道︰「你再這樣對她,我就殺了你。」
舞雪本來在悠閑的喝著茶,听到這話立馬站起來,大聲道︰「心疼了?哭什麼哭,好讓他心疼你是吧?宸軒,你就只看得到她的眼淚看不到小晴……」
宸軒斷然打斷道,嚴肅道︰「不要提晚晴!我現在只告訴你,這個女人,我不認同她是我的妻子,遲早會把她送回葉府去,但是,你也不能這樣欺辱她。」
「哈哈,小晴看到你這樣子都要笑死。」舞雪氣不打一處來,大笑道,「是哦,再怎麼樣也是你的結發妻子,你當然要憐香惜玉。就是不知道你照鏡子的時候看見臉上的傷疤還會想起誰來,看見你胸口的傷口還會不會記起誰命都不要了去救你!」
宸軒猛然一把抓起舞雪的領口,一點點將她提到半空中,眸子里的怒火蓬勃。
舞雪這才有些慌了,她心知這人的恐怖,道︰「殺我吧,然後小晴會恨你一輩子。」
宸軒冷笑一聲,總歸還是放下她,道︰「我真不敢相信她那樣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姐姐。如果說她是外面純潔無暇的雪,你就是雪被踐踏之後的污穢,你們兩人系出同源,但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舞雪臉色沉了下來,道︰「宸軒,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你自己知道。」
「呵,那不歸你管。」宸軒扶起一臉驚怕的葉子珊,「回你的庭院去。」
葉子珊抓著他的手不放,「夫君,我……」
宸軒立馬皺起眉頭︰「上次我說過什麼?」
葉子珊臉色頓時煞白,身子抖了抖,眼中淚光轉個不停,小心翼翼的離去了。
「真是楚楚可憐。」舞雪鄙視的瞪了她一眼,「大半個月沒出門了,我去探望小晴去,那個誰,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宸軒不做聲。
舞雪哼了一聲,拿起她的披風匆匆走出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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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好冷,小晴,你在做什麼?」
舞雪捧著晚晴沏好的熱茶,在屋子里張望了一圈,悄悄走到她身後。
晚晴笑著將手上的衣物托起給她看︰「我給宸軒新做了一套衣裳,等這幾日燻香完就能給他。」
舞雪不滿道︰「你還惦記他,他今天可氣死我了,居然維護那個葉子珊。」
晚晴微微一怔,露出些許落寞,道︰「她是他的妻子,他當然要維護。舞雪,我把鋪面轉手給別人了,等這一身衣物燻香收工,這幾天我就要離開汴京。
「你真要走?!」舞雪連忙拉住她的手,「那我們以後豈不是很難見到?」
「怎麼會,我會經常回來看你。」晚晴笑著安慰道,「我的醫術也算不賴,日後就做個赤腳大夫,行醫救人,懸壺濟世,想想也是不錯的日子。」
舞雪點頭︰「這樣也好,說不定你就忘記那個壞男人了。」
兩人正說著話,晚晴突然感覺到氣味大變,低聲︰「有人來了。不熟悉的氣味。舞雪,你過來的時候有人跟著你嗎?」
舞雪嚇了一跳︰「我沒留意,我坐轎子出來的,我半個月沒出門了。」
「看來這些人是抓住機會來找你,我們把衣服換換,你躲到我的衣櫃里去。」晚晴當機立斷。
「為什麼?」
「他們的目標是你。」晚晴不由分說,月兌下衣物,又將舞雪的衣物換上,將她推入櫃中。
舞雪抓著她的手︰「可是,小晴你會不會有危險?」
晚晴將櫃門關上,低聲︰「不用擔心,我能拖一陣是一陣,一會我把他們引開,你就從廚房的後門逃走,去榮王府找人來救我。」
她反身,從枕下模出一個戒指式樣的暗器戴上,門外突然一聲巨響,黑衣人徑直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