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林小道之間,一輛馬車緩慢行進,車上的人似乎並沒有任何的著急意思,馬車沒有絲毫要趕路的跡象,反而頗有幾分游賞的感覺。
此時已經將近六七月的時間里,周圍樹木繁茂,郁郁蔥蔥,綠葉亮眼,林間空氣舒爽至極,而此間方才下過一場大雨,似乎感覺格外的清新,即便是空氣之中都好像有這一些許的泥土味與青草味。
馬車之內,檀香輕點,裊裊之間頗有幾分舒爽!
撩開的簾子,露出一張清俊的面孔,只是面色蒼白之中透著些許的憔悴之色,而那一頭白發更是灼人般的醒目。
「你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為了一個不屬于你的女人,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命,這樣做太得不償失了!」馬車之內另一個男子,望著眼前身子越發虛弱的男子,冷冷說道。
「有什麼可得不償失的,我樂意!我喜歡!想要怎麼做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幫忙就好了!」
看著窗外的白發男子隨意的笑了笑,笑容溫和如柳絮,只是當注意到他的雙眼的時候,會發現那雙瞳孔居然呈現著妖異的血紅色!
白發青絲,蒼白容顏,血紅瞳孔!
任何人看到這樣的容貌,恐怕都會被嚇到,畢竟那雙眼楮太過妖異嗜血,仿若地獄之內來到世間的惡魔。
另一邊,專心看著醫書的雲岳恆,抬眼看向他的雙眼,說道︰「明明毒性不能夠壓制,偏偏讓我騙師傅和師妹,說已經研制出了能夠抑制毒性的藥丸,然後就準備躲得遠遠的別讓人找到?」
「咳咳——!」
文燁輕咳了兩聲,一張臉瞬間變得好像更加難看了幾分,笑道︰「既然當初你沒有按照我的要求保密,反而還自作主張的將雅芙叫了過來,那麼現在你幫著我隱瞞下一切又有什麼不對麼!」
「你知不知道,按照你現在的身子,就算有我跟在你身邊,你身上的毒在一年之內也勢必會要了你的性命!別說只是一頭白發了,最後你只會慢慢衰老死去。」雲岳恆本來與文燁其實就有舊,否則就憑借他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幫他這個忙。
「你欠下顧長風的已經還清了,現在你這個樣子,你還要回去找他做什麼?你應該知道即便是他,現在就算那大長老依然還活著,也不可能有解藥解開你身上的毒!」
雲岳恆非常清楚,眼前這個人是怎麼樣一個倔強的人!
身為南家不能見光的私生子,自幼就一直是被關在一個小院子里養大的,身上更是一直被人控制埋下了藥物,為的只是將這個野種當做一個殺人的工具,這正是血手會出現的原因。
長期處在一種壓迫的情況之下,文燁本身的性子完全難以適應一個殺手的生活,性格扭曲之下,漸漸的出現了第二種人格!
而同時,血手因為每一次殺人,越來越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上,他對于南家的恨意也越來越嚴重!但是對于藥物的依賴卻也更加的嚴重!
是顧長風將他從那樣的日子里拯救了出來!
只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早就已經沒有什麼解藥能救治,曾經他也寄希望在神醫的身上,但是自從神醫都說了不能夠解開之後,他就已經沒有任何的奢望了。
在離開南家掌控的日子,他一直作為一個暗衛跟在顧長風的身邊!
當日也是他將舒雅芙從南家帶到了南風國皇宮之中,而其實這些顧長風都是知道的,他這麼做無非是想要讓她離開南家……遠離那個是非之地!
而他會知曉那個書房之中存在的密道,完全只因為從小他就被禁錮在南家偏門小院子里的一個房間里!而密道只是一次無意中逃跑發現的而已。
對于她在南風國出現之後發生的事情,他都非常的清楚,以及與戰北騁和南家的瓜葛,可以說他全都知曉!
對于曾經和她非常熟悉的文燁,她的幾個身份他非常的清楚,易容的面貌有幾張臉他也非常的熟悉,早就見過幾次,所以即便是化妝成景風流,還是說安七七,他都能夠判別出她的身份來。
而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跑來南風國!
他曾經想過,也許是上天想要彌補他的今生,所以讓他能夠在死前再次見到她!
只不過沒有想到雲岳恆看到他毒發之後將他帶來這里,最後還把雅芙也叫了過來。
「師妹的醫術不差,你覺得我說的謊話她又會相信了多少?」雲岳恆重新低頭看向手上的醫術。
文燁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一抖,嘴角邊的笑隨即變得多了幾分溫暖︰「不相信又如何,至少給了她一個交代!雅芙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她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既然她知道了……那麼雅芙就會放下,因為她知道我一定希望她能夠幸福!」
「岳恆,你知道的!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幸福可言的人,當初如果不是顧長風的出現,我恐怕早已經死了,現在南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我這個從來沒有在族譜上出現的南家人,也算是已經報仇了!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好放不下的!」
「對于南宮宸,我看的出來,他對雅芙是真心的,而且對雨澤也非常的好,他們才是真的一家人,而且她能夠得到一個好的歸宿,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咳咳……咳咳才是!」
文燁方才說完話,卻是陡然間咳嗽了起來,還有種停不下來的趨勢,只是嘴角邊卻是依然帶著幾分笑容。
雲岳恆看著文燁明顯非常難看的臉色,還有那明顯是苦笑,卻硬是要裝作不在乎很開心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眼底多了幾分莫名神色。
都說情之一字傷人,看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當初自己認識的眼前人是多麼的驕傲,現在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因為南家,因為顧長風,因為舒雅芙,因為這些人他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最後卻只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他真不知道對于眼前的好友還能夠說點什麼!
文燁接過雲岳恆遞過來的茶水,小小喝了一口,咽下又想要咳嗽的瘙癢。
看似開玩笑,目光卻是重新看向了馬車外的世界,笑笑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們繼續上路就是了!現在的風景很好,走到哪里算哪里,朝著南風的西北方向的草原去,等我死了,你就將我埋葬在那草原上就是了!」
雅芙,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喜歡草原!
不知道你已經去過了沒有,現在……我幫你去看看好不好?
……
東璃國御書房內,
南宮昭猙獰的望著眼前的天之驕子,眼底有著嫉妒憤怒,還有著各種莫名的情緒交織在其中。
「大哥,本來我並不想做到這樣的地步!」南宮宸端坐在輪椅之上,冷然望著眼前面目猙獰的男子,開口說道。
南宮昭望著他,陡然大笑了開來︰「呵呵,大哥,哈哈哈哈,你居然還叫朕大哥!」
「你本來就是本王的大哥,即便是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本王依然還是要叫你一聲大哥!」南宮宸低下眼簾,掩蓋下琥珀色瞳孔之下的神情。
「當日是你將朕推到了這龍椅之上,現在你又準備做什麼?收回你想要的,還是說現在你改變主意了,準備自己坐上這張龍椅!」
南宮昭面色頗有幾分瘋狂,整個人端坐在御書房後方的龍椅之上,雙手撫模著扶手上的龍頭︰「齊王爺,你要知道你並不是太子,你只是一個齊王爺!」
「父皇在你的身上下了毒,因為什麼你別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朕非常清楚父皇為什麼十多年以來一直對你寵愛有加,甚至你有任何的舉動任何的不敬,父皇都從來不會責罰你!」
「還有父皇為什麼會在你的身上下毒,為什麼會將舒侯爺家那個草包小姐指給了你!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存在,朕小的時候有多麼的嫉妒你,因為所有人都告訴我,不能和十皇弟爭,什麼都不能爭,十皇弟要的就要給!」
「而這些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祖父將暗閣交到了你的手上!父皇因為忌憚你手上的權力,所以才會對你一直寵愛有加,甚至一直隨著你做任何事情,但是同時又要在你身上下毒,讓你永遠都要坐在輪椅之上,走不了路!永永遠遠的斷了你登上皇位的可能!」
「呵呵,可笑的是……現在你居然和那舒雅芙有了一個兒子!你現在是準備為你的世子奪取這皇位麼?」
南宮昭面色之中帶著幾分苦笑,既有瘋狂也有無奈,還有一份苦澀。
端坐在輪椅之上,此時的御書房之內唯有他們兩個人的存在,其余的所有人都被支了開來。
南宮宸一身銀色長袍,寬松的袖袍將他的手遮蓋在了其中,也將他早已經恢復如常的雙腿掩蓋在了衣擺之下。
伸手撫模著自己的雙腿,抬眼看向龍椅之上的南宮昭,眼底眸光閃爍,最後慢慢的從輪椅之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