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姐，這是您要的資料！」凌然接過一摞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側身站著，雖然只能看到半邊臉，但還是可以看見孤傲的神色，他的右手自然的順著褲縫垂去，左手拿著木棒指著黑板上清秀的字跡。緊緊盯著那垂下的右手，凌然拿照片的手不禁一顫，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其他照片紛紛撒在地上，分別是那男子在宿舍，食堂，教室各處的樣子。
凌然目不轉楮地盯著照片，感到照片上的男子似乎動了起來，笑著走到了凌然面前。
他笑著笑著，溫煦如春風的微笑，漸漸變成嚇人的大笑，臉上的表情由平靜變作茫然變作詭異。只見他笑得驚天動地的夸張，讓伏在身邊的凌然不禁哆嗦起來。
「你記著！」他雙手放在凌然的肩膀上，仍然笑得驚心動魄，「我，永遠也不會愛你！」惡狠狠地說完後跳下床去，胡亂套上衣服沖出門去。
敲門聲響起，雲飛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將凌然瞬間拉回現實。
「寶貝，干什麼呢？出去玩好不好？」雲飛手搭在凌然肩膀上，笑靨如花。
凌然睜大眼楮看著眼前的雲飛，清 的面孔，高挑的身材，帥氣四射與亞鵬是那樣相似，一時恍惚起來。
「這是什麼？」雲飛看見地上撒亂著的照片，忙彎下腰去撿起。
「不要動！」凌然突然升高的聲音讓雲飛嚇了一跳，不禁停下了動作，眼睜睜看著滿臉淒然的凌然將一摞照片小心翼翼的裝進袋子。
「寶貝，你沒事吧？」雲飛用手摟住凌然的肩膀關切問道。
凌然抬起頭來，靠在雲飛肩上。
門鈴響了，來人送來一張碟片，凌然看到碟片，臉色變得蒼白起來，「雲飛！」她厲聲叫道。
雲飛看著凌然激動的樣子，慌忙過去扶住她，輕聲問「怎麼了寶貝？」
「這是怎麼回事？」凌然將手上紙條扔給雲飛平靜地問道。
「什麼東西？」雲飛看一眼，不禁臉色煞白，紙條上赫然寫著，「碟片制作人——雲飛。」怎麼可能呢？從凌然挨凌峰打之後，他就一直心懷僥幸地等著。沒想到竟會是這種結果。他竭力穩住自己，將手放在凌然肩上，急切地擠出幾個字來「我………沒有！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
「放開！」凌然根本無心听他的解釋，剛才看見亞鵬的照片讓她心情難過，此時再接到這樣的消息，根本無法冷靜。她甩掉雲飛的雙手，「除了你，還會有誰知道那件事情？」
「……寶貝，你不懂，把這個賣給周大新……」，雲飛不禁想起了自己說話時，英子那平靜地出奇的眼神，悔恨潮水般涌上心頭。
「你竟將碟片賣給了周新嵋，讓他以此要挾我哥放棄競爭，你到底安得什麼心？你就那麼缺錢嗎？缺錢你可以給我說啊！我少給過你嗎？」凌然怒不可遏地喊道。
「………」雲飛感到心一陣冰涼，也許在凌然的眼中，自己只不過是為錢賣笑而已？他索性選擇沉默。是的，他的確曾想將其出賣，可每次都是因這樣那樣的理由放棄。或許，自己內心深處竟還是希望繼續留在這里？
「為什麼不說話？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凌然根本不看雲飛。
「……」雲飛更加沉默。
正想起身往外走去，卻見兩個彪形大漢一擁而上，在他的身上拳打腳踢起來。他絲毫沒有還擊，任淚水在眼眶中泛濫成災。
他靜靜地任他們在自己身上展示著功夫，淚水終于順著臉頰滑落，碟片自己只給英子看過，如果是英子——她有那麼多那樣做的理由——與凌然自以為是的「自己出賣」又有什麼區別？
看著凌然不屑一顧的神情，雲飛的心仿佛落進了冰窖。或許，英子說的對，一切是該結束的時候了。可是透過模糊的淚水，與凌然在一起的每個鏡頭都那樣清晰地在腦海中飛過。
………
他戴上眼鏡，穿上白襯衫，裝扮成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行伍出身的他看著自己的「四不像」不禁想笑，可是看到凌然看自己時那恍惚迷離的眼神，他的心里卻莫名的疼了起來，雖然知道自己被當做了活生生的憑吊，可為什麼還要沒出息的心疼？
「我這麼凶，你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凌然撒嬌般問道。
他則笑著點點頭，將她擁在懷里，不忍心看那種期盼的眼神，那樣迷離，那樣傷感，似乎時刻提醒著自己的「替身」地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她抱著他脖子哽咽，這個女人，在外人看來似乎飛揚跋扈不可一世，脆弱的嬌女敕的一面他卻知道。
「你真好！比誰都好！」她有時會說，可是眼神中的倏爾消失的慘淡淒然卻逃不過他的眼楮，也許她活得並沒有自己想象的張揚！
………
是的，他告訴自己，為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因為錢。告訴自己，她愛的是另一個人，而自己不過只是「軀殼」，就像用容器承載水，容器不該有感覺一樣！他只是用來承載凌然對亞鵬漫溢的感情的「容器」！何必自作多情！告訴自己家里的溫順的妻子與可愛的女兒，這里不過只是舞台只是演戲！
可是，為什麼拿到那麼多的錢之後？他還是心甘情願的當那個可笑的「替身」！就像霸王別姬里的程蝶衣那樣不願出戲！
………
也許，正如英子說的，一切都該結束了，可是自己就像蹩腳的演員總是說不完台詞一樣，將電影拉到了電視劇的長度。
「別了，一切都將結束！」雲飛在心里說道。他抹抹臉上的血跡，掙扎著站起來，將銀行卡放在桌上，「密碼是你生日！」
凌然的眼中閃過驚異，懷疑，以及難以置信。
「如果我說，我……愛你」雲飛看著凌然笑著說道，仿佛在說著一個天大的笑話。
凌然盯著雲飛，眼神凝凍出死一般的淒涼，生活為什麼這樣詭異？在自己即將找到亞鵬的時候听到這句「可笑」的表白。
她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聲嘶力竭，驚天動地，讓那兩個彪形大漢也大吃一驚。
雲飛跌跌撞撞地向外蹣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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