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殿中,孟蝶舞拿著剛剛從暗格中取出的鐵面具無力地靠在牆上,眼中注滿了淚水,雙眼迷蒙,不敢相信地看著手中的鐵面具。
殿外腳步聲越來越重,孟蝶舞卻沒有听到。
站在殿外的瑤琴見遠處亮起了盞盞宮燈,越來越近,越來越亮,急得輕叩朱紅色的大門,里面的人卻毫無反應。
正在瑤琴團團轉的時候,背後一個人捂住了她的嘴巴拖向一個角落,瑤琴一句話還沒有說便昏倒在地。
一個黑影從角落中轉出來,看了看四周,轉身隱入祥雲殿中。
手中冰冷的鐵面具傳來刺骨的寒意,陣陣逼近心底,孟蝶舞眼中緩緩燃出滔天的怒火。
爹的死,上官宰相的死,朝中半數大臣的死,還有沐寒的死,若他們都是被鐵面將軍所殺,那麼,也就是被如今這個高高坐在金鑾殿中的,本不該是皇上,甚至不是寒月山莊二少爺的沐冽所殺。
「沐冽……」孟蝶舞死死咬著牙,發出仇恨的呼喊。
猛然間,一只手拉住了孟蝶舞的寬廣的衣袖,還未反應過來,孟蝶舞已被拉入了後面厚厚的帷帳中。
定定眼神,孟蝶舞看清眼前的人,竟是沐冽貼身的大太監。
「放開我!」孟蝶舞抽出衣袖,恨恨看著眼前人。
大太監躬身垂首,道︰「長公主,皇上就要回來了,您現在走不了,先躲在這里,奴才日後再向您解釋。」
孟蝶舞怔了怔,看大太監走了出去,小心地拉好帷帳,將被孟蝶舞翻亂的書桌整理好,再將龍椅拉回原來的地方,暗格緩緩合上。
鐵面具還在自己手中,孟蝶舞听得窗外響起細微的腳步聲,謹慎地抓好手中的鐵面具。
朱紅色的殿門被人推開,一盞盞宮燈照亮黑暗的祥雲殿,大太監迎上去,道︰「皇上怎麼這個時辰回來?」
沐冽蔑了一眼大太監,徑直走向書桌翻了翻幾個奏折,大太監立在一邊,臉上波瀾不驚,心中已是急劇害怕。
「明日派人去臨湖縣一趟,給臨湖縣縣令上官煜送去賞賜,告訴他,朕納了他妹妹上官瑾兒為瑾妃。」沐冽的一句話驚住了帷帳後的人。
「沐冽,你的心好狠!」孟蝶舞心中喃喃,憑自己對上官煜的了解,若是他知道了瑾兒成了瑾妃,一定會闖來皇宮帶瑾兒走,而沐冽曾經說過,永生永世不許上官煜回到京城,到時候,他一定會治上官煜違抗聖旨之罪。
驚愕之中,手中的鐵面具掉落在地。
啷一聲,靜靜的殿中響起一聲。
大太監驚得看向帷帳,沐冽唇角一彎,急急走去掀開帷帳,孟蝶舞立在後面,滿眼仇恨地看著沐冽。
「你好大的膽子!」沐冽蹙眉道,「夜闖祥雲殿,你想死嗎?」
大太監一下跪倒在地,拉著沐冽花紋復雜的衣角︰「皇上息怒,饒過長公主吧。」
「不必!」孟蝶舞高喊一聲,眼光冽冽射向沐冽,「我不要你饒我,你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
沐冽俯身撿起地上的鐵面具,戴上自己圓潤的臉頰,眼楮鏤空處顯著一雙細長的丹鳳眼。
「你都知道了吧。」沐冽眼角眯了眯,「朕不是雲妃的兒子,你也知道吧,那夜在寒月山莊,你和上官煜都看了那封書信。」
「沒有!」孟蝶舞揚聲道,「上官將軍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都不重要了。」沐冽負手走向一邊,「沐寒與白啟都已死,就算天下人知道了朕不是皇子,這金鑾殿除了朕,也沒有人能坐了。」
孟蝶舞沖山前直對著沐冽,含了淚水道︰「你為什麼要殺了我爹,為什麼,難道是害怕我爹揭穿你的身份嗎?」
「揭穿?」沐冽哈哈大笑,道,「所有大臣親眼目睹,朕的血與廢帝白啟的血液相溶,朕怎會被揭穿?」
「那你究竟為什麼要殺我爹?」
「那是因為他害了朕的親生父親!」沐冽揚手一揮,衣袖重重打上孟蝶舞的臉頰,一塊鮮紅的印記出現在孟蝶舞臉上。
鐵面具下,看不清沐冽的表情,只見那雙丹鳳眼中緩緩溢出透明的液體。
殿外冷雨敲打在朱紅色的大門上,漆黑的角落里,一個人影拖動著昏倒在地上的瑤琴,皇宮中蒙罩在秋雨中,如罩了一張網,模不清其中的一切。
「不可能!」孟蝶舞的聲音回蕩在祥雲殿中,她一把拉住沐冽的衣袖,不顧自己嘴角流出的鮮血,「我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不可能!」
沐冽冷冷道︰「同樣的話,朕不想再重復第二次。」
「孟太傅真的沒有。」
就在孟蝶舞疑惑時,身後傳來陰沉沉的聲音。
沐冽眯了眯眼楮,轉過頭,看到跪在地上的大太監緩緩站起身子,走到自己跟前,道︰「當年老爺是被夫人親手殺死的,夫人是後來自刎的,這一切,不是孟太傅害的。」
孟蝶舞仿佛看到了希望,扯過大太監,語音急促,道︰「你知道什麼是不是,你告訴他,我父親不會這麼做的,是不是!」
「是,長公主,不,應該是孟小姐。」大太監低頭道,「當年先帝出征,孟太傅監國,先皇後設計陷害雲妃,雲大人帶雲妃逃離皇宮其實是為了挾天子以令諸侯。」
「住口!」沐冽揮動衣袖,大太監被甩出去老遠,「朕不許你亂說話。」
大太監吐出一口血來,聲音顫抖,道︰「皇上,您就听老奴說完這一切吧。」
殿內的燭火晃動,所有人的神情迷亂不清,大太監喘著粗氣,道︰「先皇後產下廢帝白啟,可是天資不夠,先帝很是不喜歡,可是後宮沒有其他皇子,上官宰相與雲大人蠢蠢欲動,卻礙于伽雲國上上下下的輿論不敢親舉妄動,雲妃懷孕後,雲大人似乎看到了希望,當年先皇後所設之計,本就是雲大人安排的。」
明黃色的龍袍下,那一顆心顫了顫,沐冽面色凝重,眯著眼看向地上的大太監,皺皺眉頭,淒然道︰「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