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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安妮忽然雙膝一跪,乞求道︰「您一定不能走啊否則夫人一定會殺了我的」主人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放葉離離開。
「安妮姐姐,你快起來啊」葉離忙起身攙扶道,在這偌大的城堡之中,他唯獨對這個真誠的女僕人還算有些好感。
「您先答應我,少爺——」安妮堅持著不肯起來。
「好——」葉離點了點頭,不過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
「呼——」安妮暗松了一口氣,她也算吃準了葉離好說話的性格,否則換做其他人,她哪里還敢跟人家談條件啊。女僕就是女奴,而奴隸是根本沒有人權可言的在她看來,無論是貴族還是自由民,只要不是奴隸,大多數人都是很講究信用的,這也算是大衍紀的傳統之一。甚至對某些強者來說,人情或者面子,遠大于世俗的金錢與享樂。但無論如何,她總歸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你先下去」葉離忙吩咐一聲。
「是——」安妮不疑有他,應諾一聲,緩緩退了出去。
這時,一個紗布遮面的瘦弱女孩,在身旁一個紅衣女孩的攙扶下,緩緩踱入了大殿。
「奴婢藍玉,拜見少爺——」女孩忽然跪下行禮道,聲音比之前也好听了不少。
「我可不是這里的少爺——」葉離忙擺了擺手,將她扶起來道,「我只不過是這里的一名客人罷了,而且馬上就要離開了」
「你是姑姑的兒子,當然是這里的主人啦什麼——,你要走」紅葉不可思議地瞪著葉離,「不是還沒有見到姑姑嗎?」
葉離不知她哪來這麼大反應,淡淡道︰「我想家了,所以我要回家了」
「你的母親在這里,這里不就是你的家嗎?」紅葉怪道地望了他一眼道。
「這里不是——」葉離忽然斬釘截鐵地吼道,手上包扎一新的繃帶,瞬間又滲出了點點血漬,「這里的主人姓離,而我姓葉,我的家在清水鎮」從三天前,他便對這里厭惡到了極點,不僅是上的痛楚,這里人的丑惡,奴性,和霸道,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房。在經歷這麼多人性的復雜之後,他愈發地思念家鄉了,想清水鎮,想卡西叔叔,想男爵府中的一草一木。
「這麼凶干嘛啊」紅葉不滿地撅起了小嘴,卻沒有立即發飆。甚至連她自己都有些奇怪,為何自己的怒氣值會如此的平淡呢
「反正我不會讓你走的,除非等姑姑回來——」紅葉忽然固執地說道。
「哼——」葉離怒氣更甚,恨聲道︰「這可由不得你——」說著,便大步向門外走去。
「你……你給我回來——」紅葉怒氣沖沖地喝聲道。
仿佛故意和她慪氣,葉離步伐不減反增。忽然紅葉身形一動,頃刻便出現在了他的身旁。「讓你走——」紅葉出手如電,瞬間擒住了他的肩胛。
「你再走啊——」紅葉得意地笑道,任葉離如何掙扎,卻怎麼也逃不月兌她的掌心。
「少爺——,你要走,請帶著藍玉一起走」小藍玉忽然又跪了下來。
「這——」葉離一呆,不由停止了掙扎,「這怎麼行呢?我一個人尚且走不成,哪還能帶上你呢?再說了,你的奴籍還在這里,跟著我也沒用啊」母星的這種特殊奴隸制度,雖沒有律法的明文規定,卻在近萬年的積澱中,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不成文的規定。自由民賣身為奴,以奴籍為證,奴籍在哪,奴隸便必須在哪這是防止奴隸逃跑的有效方法之一,相當于律法上的保證。若是奴隸隨便逃竄,又或者隱姓埋名,企圖逃月兌奴籍,那被抓住的唯一結果,就是處以火刑(將奴隸綁在刑架上活活燒死)。奴隸制度是用來保障貴族權利的,畢竟只有貴族才有資格使用奴隸。所以以母星元老院為首的貴族統治階層,出台了一部文件,號召整個大星系各個星球,地區,地方的貴族組織,啟動聯防制度,即每有一個自由民淪為奴隸,便要登記在冊,並將信息共享到每一個星球,地區和地方。這樣完善的貴族奴隸體系,極大地保障了貴族對奴隸的擁有權,一般是一朝為奴隸,終身都是奴隸,一世也不得翻身。
雖然相對于整個大星系龐大的人口基數來說,奴隸的人數並不算多,但相對于更為稀少的貴族來說,奴隸的基數也是不少了
雖然葉離反對奴隸制度,但大星系的整體形勢如此,他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面對如此完善而嚴厲的奴隸體制(即使抓捕通緝犯,也沒有如此完善的體制),葉離也是無可奈何
听葉離如此一說,藍玉的臉色也不由黯淡下來,用一種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聲調,嗡嗡道︰「我不是奴隸,我有姓的」
「放開我——」葉離手臂一掙,怒吼道。
「你答應我不走了,我就放了你——」紅葉絲毫不為所動道。
葉離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息下來,他現在只想快快地離開這里,越快越好,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好——」葉離點了點頭。
「真的嗎?」紅葉不由一陣欣喜。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紅葉豪爽地說道。
「我要你幫我好好照顧她——」葉離指著藍玉道。
「她嗎?」她實在不明白,一個小女奴有什麼好照顧的,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答應道︰「沒問題——」
「我們貴族子弟,說話一言九鼎,你可千萬不能反悔啊——」葉離忙提醒道。
紅葉剛才確實是一時沖動,聞言,不由又猶豫了起來。
「還是算了,我走了——」葉離激將著便向外走去。
「回來——」紅葉心中一急,有些惱怒道︰「好我答應了——,她以後就跟著我了,我保證不打她,不罵她,還讓她吃得白白胖胖的——」
「胖不胖無所謂,我要你像對待自己姐妹一樣對待她,能不能做到」
「什麼——」紅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怒吼道︰「你太過分了——」,恨恨地指著藍玉道︰「一個女奴而已,她配嗎?」
「她配,奴隸也是人,和你,和我,和大衍紀所有的人都一樣,包括貴族」
「你——」紅葉竟一時呆住了,如此駭人听聞的話,她還是頭一回听說,所以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而藍玉卻早已是淚流滿面了
其實這些話哪里是出自葉離,反奴隸制度的人,過去有,現在有,將來必定也有,葉離不過是無數平等論中的一員,甚至連當今的母星政府,也在大力號召著平等和自由。可試問哪位母星總統,在競選期間不是家中有奴僕千萬,卻高喊著自由平等的口號。對于這些政客們的話,听一听就算了,千萬做不得真。紅葉自小生活在離家,現在也不過是個孩子,哪里有機會听到這些言論。
「同意嗎?」葉離最後一次的問道。
「少爺——」藍玉帶著哭腔道,「藍玉願永遠跟隨你——」
「別說傻話了——」葉離搖了搖頭,雖然這是他那個未曾蒙面的母親的家,這個奴隸是她母親的奴隸,可畢竟不是他的,他沒有權利擁有她,也不願意擁有她,因為他不願意求她,那個不與自己見面的親生母親。
曾幾何時,他帶著離愁而來,帶著歡喜而游,最後卻帶著仇恨而歸。是的,他現在恨自己的母親,恨她拋棄了他和父親,恨她不與自己見面,恨她讓自己在這里白白受欺負。他甚至忽然有了一種再也不與她見面的沖動。這是氣憤也好,是報復也罷,都是一個受了委屈孩子的正常心態
「好——,我答應你」紅葉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這麼苛刻的條件,她竟然答應了。
「謝謝——」葉離暗松了一口氣,誠懇地謝道。
「哼,我只是沒有姐妹,想試試有個妹妹是什麼感覺而已——」紅葉固執地說道。
「反正謝謝你了——」
「不用——,喂,藍……」
「玉——」葉離補充道。
「對,我知道——」紅葉怪道地瞥了他一眼,對著藍玉道︰「你以後就跟著我好了,我們名為主僕,實為姐妹。要是再有人欺負你,盡管告訴我好了——」
藍玉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仍是呆呆地望著葉離,仿佛要將他的影像,永遠烙印在腦域之中。
一輛深藍色的加長「女皇冠」,緩緩地停在了母星華府的議會大殿門口。四周的建築早已被軍戒,人頭攢動的自由民,被攔截在數百米之外,大批軍警正全副武裝,井然地維護著秩序,「女皇冠」四周,一排排的黑袍人正肅然而立,身上的氣息淡淡的釋放著,饒是如此,離得較近的軍警和自由民還是感覺呼吸有了些阻滯。此時,就算是沒有一點意志力的廢材,也知道,那些黑袍人都是服者,而且實力不弱
這時,議會大殿內忽然傳出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四周警戒的人瞬間凜然了起來,即便那些黑袍人,腰板也挺得比先前更直了。
眾星捧月一般,一個美婦人在一干黑袍人的簇擁下,緩緩地向著「女皇冠」移去。
美婦人一露面,遠處的人群中瞬間爆發出一陣劇烈的歡呼聲,那是她的支持者,美婦人露出個美麗的微笑,向著人群微微揮了揮手。人群的歡呼聲瞬間達到了頂峰,黑袍人們神情凜然,小秘書眼神迷醉,而美婦人神情卻淡淡的,似疲勞,又似心不在焉。
「大人,下午有張議員的會見,然後是中央頻道的專訪,還有——」
「推掉,統統推掉——」美婦人不耐煩地打斷了小秘書的話,「就說我今天議會演講累了,身體有些不適——」
「是——」小秘書雖然心中疑惑,卻急忙應諾。她知道美婦人的脾氣,只要她決定的事情,極少有外人能夠改變。
「行禮——」除了護送美婦人的黑袍人之外,其余的服者全部單膝跪下,行禮致敬,不過頭顱卻高昂著,這是他們正常的警戒表現。
美婦人淡淡一揮手,這時小秘書也打開了車門,她微微屈身而入,小秘書忙帶上了車門,自己卻向前車廂走去。
這時一排黑袍人忙起身,魚貫而入緊隨而來的車廂中,另一對人則死死護在「女皇冠」的四周,無論車子開得有多快,他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時那歡呼的人群也逐漸被甩在了身後。
美婦人玉手托著額頭,略顯一些疲態。這時,車廂中忽然傳出一段「滴滴」有節奏的聲音,美婦人向座椅旁的按鈕上一按,一個甜美的聲音瞬間傳了出來,「大人,您要準備的禮物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您身旁的儲物櫃里」
「哦——」美婦人一掃疲態,忙打開身側的儲物櫃,櫃門剛一打開,一個巨型的大抱抱熊玩具,瞬間掉入了她的懷中。
美婦人將其抱起,掩不住滿臉的喜意。
「好久沒見大人笑——」小秘書有些欣喜地想著,這時傳音筒內又傳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小迪,這次辦的不錯——,我會重重賞你的」那名叫小迪的小秘書一听,頓時喜上眉梢,大人說要賞,那就一定會賞,而且絕不是小賞,她現在已經有些隱隱期待了。
「你要去哪里啊——」紅葉拉著藍玉緊緊地跟在葉離身側,仿佛怕他突然失蹤了一般。
「我隨便走走,不行嗎?」葉離有些無奈道。
紅葉有些訕訕的,卻絲毫也不放松。
「這麼大的城堡,我連路都認不清,哪里就能逃走啊——」葉離消除她的戒心道。
紅葉一想也對,況且堡中所有的關卡都被她吩咐過了,無論如何也允許放葉離出去,所以葉離此時真的像一只甕中之鱉,插翅也難飛也
「呀——」葉離忽然身形一滯,差點摔了一跤,幸得紅葉急忙扶住,關心道︰「你怎麼了?」
「沒事——」葉離搖了搖頭,喃喃道︰「我從小身體孱弱,體弱多病,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吃一次藥,要不然頭暈腦脹,難受的緊——」
「啊——」紅葉不知他「病」得這麼嚴重,不由著急道︰「那你快吃藥啊——」
葉離忙搖了搖頭,「來時太匆忙了,藥沒有帶」
「那你要吃什麼藥,我叫配藥師去配,姑姑這里的配藥師極好,我的許多藥都是他們配的」大家族的貴族子弟都有專門的配藥師,只不過他們吃的大都不是治病的苦藥,而是用來改善體質的補藥。
這一點葉離自然也清楚無比,忙拉住她道︰「不用了,我的藥只有我自己能配,只是需要一些原料。」
「那簡單,你跟我去藥房,那里什麼藥都有」
「我在來得時候,看到城堡不遠處的街邊有一間藥店,不如你陪我去很快的——」
「堡中不是現成有藥嘛干嘛要出去——」紅葉狐疑地看著他。
葉離心中一緊,這個蹩腳的借口,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葉離哥哥病得這麼急,我們就听他一次」藍玉忙為葉離說話道。
「好乖巧的丫頭」葉離心中暗暗歡喜,接著又「掙扎著」道︰「莫非你還怕我逃跑了不成,就算我沒有生病,憑你的身手,我也逃不掉啊」
紅葉雖覺得有些不妥,卻沒有立即出言反對。
「對了,等配好了藥,我們還能順便在外頭逛逛外面好玩的東西可多了——」葉離趁機又誘惑道。
「玩就算了,配完藥之後,我們要立刻回來」紅葉略微思考著道,葉離身體孱弱的情況,她自然清楚無比,不由也有些相信了他的說辭,況且她更相信自己的身手。她不相信有自己在,葉離能從她的眼皮底下逃走。
藍玉雖早看出了不妥,卻只是一味地幫著葉離說話。所以紅葉也算是當局者迷。
「呼——」葉離暗松了一口氣,仰望著天空喃喃道︰「哎,快到正午了」
離鳳天所居的這個城堡,全名叫做「鳳凰天宮」,當地自由民都叫其「鳳城」。鳳城位于終于離氏的領地之內,無論規模還是聲勢都僅次于離氏老宅。由此也可見離鳳天在離氏一族的地位。
由于在離氏的領地內,府邸周圍的自由民居中,有許多都是離氏一族的後裔。雖然離氏一族的歷史無法與雪族和夜族等老牌勢力相媲美,但畢竟也有著幾千年的歷史,後裔族人也著實不少。而離氏其他家族成員的府邸,也離此不遠,否則離霸,紅葉也不會來此玩耍。
由于地域的繁華,府邸周圍也興起了許多的街道,他們靠山吃山,靠堡吃堡,以城堡中的奢侈,隨便撒點零頭,也夠這些普通自由民受用一生了此外城堡中的護衛,僕人等,他們的家人也大都居住在城堡的周圍,這也間接促進了城堡周圍商業區的繁華。
這是一種正常的現象,富貴之人喜居富貴之所,權勢之人就居權勢所在,而當你權勢足夠大,又足夠富貴之後,所謂的富貴居,權勢所,就由你來創造了。
葉離來的時候,就見識過府邸周邊的繁華。當時是正午,街道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甚至連馬車都極難行進,要不是後來走了專門的通道,相信也不會這麼快就到達。
三人緩緩向城堡外走去,擔心紅葉會突然反悔,葉離就不住地與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紅葉還蒙在鼓中,不疑有他,一路上和他有說有笑,好不愜意。當日在馬車上的驚鴻一瞥,葉離就被這城堡的宏偉所震撼了,現在細細品來,才發現用「宏偉」二字實是不當,至少不貼切。無論是布局,還是對細節的處理,整個城堡都做得恰到好處,讓人看得賞心悅目,卻又不會產生審美疲勞。審美是不會疲勞,不過身體疲勞就在所難免了。城堡極大,三人大步走了近一個小時,才堪堪走到了正門口。
城堡周圍的街區都離此有一段距離,這是保證城堡安全的需要,而城堡周圍則常年駐扎著一支軍隊,這是離氏家族的衛隊,通常用于拱衛家族要員的安全。而在這城堡之中,也必然有服道強者潛伏,只是以葉離的實力根本發現不了罷了
「藥店在那面——」葉離憑著記憶,隨手指了個街道,那是他來時人最多的地方。
紅葉沒有起疑,率先向著前方走去。葉離則緊隨其後,不過二人之間的距離,卻始終保持在兩步之內。
有沒有藥店,葉離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想找個人多的地方,趁機月兌身。
此時剛過正午,正是人流鼎盛的時間,紅葉有些不喜這樣的鬧市,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美眸不時地向兩邊商鋪瞄去,企圖找到那個傳說中的藥店,可惜越往里人越多,卻哪里有什麼藥店。紅葉正在狐疑,就听身旁的葉離道︰「紅葉,小心後面——」
紅葉自幼天賦驚人,實力自是不弱。聞言,她渾身一凜,卻沒有倉促地轉過頭去,而是施展了一招「神龍擺尾」,這一招攻守兼資,自然有備無患。可惜,這里地域有限,她一連撞到了好幾個人,轉過身來,卻發現除了人還是人,哪有什麼風險
「葉離——」紅葉氣郁填胸,剛要發飆,卻發現葉離早已不見了身影,只剩下藍玉呆呆地站在人群中,不知在想著什麼——。
紅葉冰雪聰明,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小丫頭怎麼走路的」「就是,撞到人連聲道歉都沒有」「唉,現在的孩子啊」
對于路人的指責,紅葉充耳不聞,她現在只想立刻找到葉離,因為這個騙子欺騙了她,從小到大,還從沒有人敢這樣欺騙她呢?
「他人呢?」紅葉一把抓起藍玉的衣襟,幾乎將她提了起來,「告訴我,他人呢?」
藍玉什麼也不說,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
紅葉氣得快要發瘋了,一把將藍玉扔了出去,幸得周圍人潮涌動,她才沒有摔傷。
紅葉瘋狂地在人群中搜尋著,找著找著,眼圈不由紅了,漸漸地,她明白自己再也找不到了,呆呆地站在人群中,不知何時,藍玉已站在了她的身旁。
「葉離,你這個大騙子——」紅葉對著人群中大聲地喊著,而後一把撲入藍玉的懷中,不知何時卻已是淚流滿面了。
一條長長地車隊,緩緩駛入了鳳城之中。越往內宅,後面跟隨的車越少,等到了內宅正門前,已只剩下了那輛「女皇冠」了。
車門乍開,離鳳天微笑地走了下來。以安妮為首的一干奴僕,驚恐地跪在那里,渾身竟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少爺在里面——」離鳳天心情甚好,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們的異樣。
「稟……稟夫人,少爺失蹤了——」
「什麼——」離鳳天忽然笑容一滯,詫異地望著安妮,「你再說一遍——」
「少……少爺失蹤——」「啪——」安妮還未說完,離鳳天已一個耳光開了過去。期盼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母子團圓了,卻不料出了這種事,叫她怎能不怒。
不過,她畢竟長年縱橫官場,片刻便冷靜下來,對著安妮冷聲道︰「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隱約覺得,兒子恐怕不是失蹤那麼簡單,而且就算是失蹤也要有個理由,不說別的,就是這深宅大院,也不是一般人能出入的。
無論听說,還是猜測,葉離這些天發生的事,安妮已猜出了十之。當下便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一點都不敢隱瞞。
「這麼說是離兒自己要走的——」安妮忙點了點頭,她實在是怕的要緊,嘴唇不住地顫抖著。
「紅葉那丫頭呢?」離鳳天忽然有些無力道。
「小……小姐回去了」
「少爺什麼時候走的?」她又問道。
「昨……昨天」
「那還不趕快去找,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他」離鳳天忽然怒吼著說道,差點沒把安妮嚇得暈過去。
「是……是」幾乎連滾帶爬,一干奴僕頃刻便跑的一干二淨。
「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我讓你們統統陪葬」她唯一的兒子現在正流落在外,而且算上今天已經兩天了,她怎能不急忿呢?
「離老三,你養的好兒子——」離鳳天喃喃地說道,卻掩不住滿目的冷意。
安靜的大殿中,一干奴僕正顫立在那里,甚至連喘息都變得極為小心起來,任誰都知道,主人現在正值盛怒,誰人敢觸動她的眉頭呢。
離鳳天雙眸緊閉,玉手輕輕地按著自己的眉心穴,掩不住滿臉的愁容,似乎只有在這里,她才不用刻意掩藏自己,盡情暴露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忽然,眼角的一個物件,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葉離小時候經常把玩的一只抱抱熊玩具,當初自己離開葉家時,拿了過來,以作念想。
「離兒」一連分別了這麼多年,她怎麼不想兒子呢?可是她不是她不想與兒子團聚,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她輕輕捧起那具抱抱熊,緩緩地湊在鼻尖,上面似乎還殘留著葉離兒時的女乃香。這時,她的手指好像忽然踫到了什麼東西,她小心地將抱抱熊翻轉過來,只見熊背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面赫然寫著五個大字︰「阿鳳,我恨你——」
離鳳天瞬間臉色煞白,捧著小熊的雙手也不由顫抖了起來。
「主……主人——」一個貼身丫頭顫顫抖抖地問道。
「出去,你們全部出去——」仿佛丟失意志力一般,離鳳天淡淡地揮了揮手,一干僕人匆匆地退了出去。
偌大而孤寂的大殿中,只剩下了她一個人,還有其手中的小熊。
「咕咕——」月復中一陣激烈的咕咕聲攪得葉離心煩意亂,兩天沒吃飯了,他實在是餓得緊。從一開始的驚險刺激,到路上的輕松好奇,再到現在的身心疲憊,他實在是有些走不動路了更糟糕的是,他甚至不知自己已經走到哪里了,自己似乎迷路了,又或者從沒走過對路。但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離開,一旦他決定的事,萬馬難追,任何困難都阻擋不了他回鄉的腳步。
這時,他走到了一座廣場上。時值黃昏,天際的雲霞映透了半邊的紅暈,殘陽瑟瑟鋪就在祥和的廣場上,顯得寧靜而美好。
這樣的美景,葉離卻無心感受,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能讓他陶醉的美景,而是能讓他填飽肚子的面包。
廣場之上,吟游詩人們正在低聲吟唱,幾名可愛的孩童,一路小跑,激起了廣場上點點的白鴿。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正牽著一頭瘦骨嶙峋的牧羊犬,蹲在廣場的邊緣,耐心而淡定的祈禱著。他將自己的破帽子拿下來,放在小狗的身前,若是有顧客臨門,那他(她)施舍的只是小狗,而不是他,雖然效果都是一樣,卻極好地避免了尷尬,也算是一點小聰明畢竟只有他吃飽了,才會有精力和財力去喂狗嘛
葉離一坐在了廣場的石階上,他實在是餓的走不動路了。不知不覺,一股困意來襲,他的腦域也不覺變得朦朧起來。
「喂喂——」這時一陣輕微的呼喚聲,將他驚醒。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美麗的小女孩,一身淡青色的碎花裙,皮膚白皙,面容嬌美,此時正用一雙好奇的大眼楮望著他。
「什麼事啊?」葉離有氣無力地問道。
「這是你的一枚銀幣,仔細收好了,可別叫別人搶去」女孩甜美的笑道。
「我的銀幣——」葉離有些迷糊,自己要是還有一枚銀幣,也不至于餓到這般田地忙搖了搖頭,沉聲道︰「小姐,你好像弄錯了我現在身無分文,哪還有一枚銀幣啊」
「咯咯——」女孩咯咯一笑,饒有興味地望著他道︰「這枚銀幣是我施舍給你的,所以現在就是你的了,如果餓了,可以拿去買些東西吃啊」
葉離搖了搖頭,有心發怒,卻實在沒那個力氣,喃喃道︰「對不起小姐,我想你弄錯了,我不是乞丐——」貴族的尊嚴不容侵犯,即便餓死了,也不會去乞討的
女孩詫異地打量了他一遍,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想我弄錯了,請接受我最真誠的道歉——」
葉離此時衣衫襤褸,確實像個乞丐,不過他好像還缺了條狗。
葉離搖了搖頭,「我原諒你了,小姐,請原諒我實在沒力氣說話了——」
「怎麼餓成了這樣,你的家在哪里啊」女孩好奇的問道。
葉離揮了揮手,卻沒有作答。
「要不我請你吃東西」女孩思考著說道。
葉離眼皮一動,沉吟道︰「不是施舍?」
女孩忙搖了搖頭,「不是施舍,純粹的邀請——」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喚︰「婉兒,快回來,我們要去投宿了」
順著聲音望去,葉離隱約能看到一個婦人正向這里揮手。
「母親,這里有個哥哥要餓死了——」女孩甜美地喊道。
不多時,一個胖子領著一名婦人走了過來。那婦人一看便是個善人,一見葉離這般模樣,不由善心大發,「我可憐的孩子,願靈帝保佑你,怎麼餓成了這樣」
身旁的胖子長得也是慈眉善目,讓人看了增添好感。「小女圭女圭,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啊——,你的父母呢?」
葉離見他們不像壞人,便半真半假道︰「我本是來投親的,可是親戚卻將我拋棄了,我一時找不到家,所以只能在這流落街頭了,先生」
「我可憐的孩子——」身旁的女士又禱告了一聲,「那你還有地方去嗎?」
「我的家在東域清水鎮,夫人,如果你們能將我送回去,我一定會盡我所有,報答你們的」
見葉離如此落魄,听他說報答,在場沒一個人在意,包括那個小女孩。
胖先生沉吟了片刻,「我們也正要趕去東域,雖然離清水鎮還有些距離,不過還可以捎上你——」
「真的嗎?先生——」若不是餓得太厲害,他險些激動地跳了起來。「太謝謝您了先生,您也知道清水鎮嗎?」
「當然知道,我還去過呢?」胖先生略微有些得意,卻並不討人厭,「康斯老頭的烤女乃圈的手藝不錯,這次去要向他多要一點才行——」
「您認識康斯爺爺——」葉離更興奮,甚至連饑餓感也一時忘卻了。
「當然,我和康斯可是好朋友——,還有那個賣花的女士,真是——」講到這,胖先生忽然閉上了嘴巴嘴,因為他發現身旁婦人的臉色已有些不善了。
「那是妮娜女乃女乃——,你也認識她啊」
「額,不說了不說了,小家伙,餓壞了快走吃些東西」
「嗯——」葉離頭點得像撥浪鼓一般,看得躲在婦人懷中的女孩咯咯直笑。
葉離喝了點女乃昔,肚子略微好受了一點。
「小家伙,我們可不能白帶你喲——」
「我會報答你的,先生」
胖先生搖了搖頭,「漂泊的人,並不在意他人的報答,如果你真要報答,那就在路上幫我干些活從這到清水鎮可還遠著呢?」
「我會的——」葉離忙點了點頭,「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哈哈哈——」胖先生爽朗一笑,「小家伙也不錯喲,也一定是個好人」
「你叫什麼名字啊」一旁的女孩忽然問道。
「我叫葉離,你呢?」
「我叫蘇清婉,你好——」女孩爽快地伸出了小手。
葉離和她握了一下,惹得一旁的胖先生和婦人扶腰直笑。
「小家伙真有趣——」胖先生喘息著道。
「先生,請問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呢?為何會來此地呢?」葉離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回那婦人搶先答道︰「我們一家是行走商人,四處運貨販賣賺錢——」
葉離听得似懂非懂,這種職業他還是第一次听說。
胖先生顯然對婦人對其的職業定義不滿,忙向葉離解釋道︰「別听這老婆子胡說,我們的職業是欣賞者,走到哪,便游到哪,欣賞著母星無數的大好山川」
「欣賞者?」葉離迷惑道,這個職業他更沒有听過。
「駕——」胖先生忽然馬鞭一揮,「小女圭女圭坐好了,我們要走了——」
美麗的廣場上一首動听的歌謠忽然傳來︰
悠悠的白雲悠悠的馬
四海的山川是我的家
甜甜的美酒清香的茶
醉人的香江醉人啦——
…………………………
歌聲未畢,一記馬車絕塵而去
《葉離外傳》雖然結束了,但葉離的故事還遠沒有結束,外傳系列是對正文情節的一個補充,以小說人物傳記的形式發出,希望大家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