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驕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作者 ︰ 無心逍遙

刁得志月復部挨了項楓這一腳,劇烈的疼痛霎時傳入腦海,胃部一陣翻江倒海,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好一會兒,這廝才緩過勁,爬起身,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望著項楓,手顫悠悠地指著他︰「你竟敢襲警?」

「切,你說襲警就襲警了?」項楓回頭看了一眼密封的審訊室,錄像和錄音設備早就被刁得志關閉了,道︰「證據呢?」

「你……」刁得志被項楓嗆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把心一橫,將插在褲腰的電棒抽了出來,正準備對項楓再次采取措施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陳有睿打過來的。

「喂,是陳總啊?呵呵,你好!嗯,這小子的來路我已經問清楚了。沒什麼背景,不過就是耒河市維穩辦的一小科員而已。嗯,依我看啊,他就是那女人所養的小白臉……好的,我已經好好收拾這小子一頓了。啊,您是說有時間會帶我到陳市長家作客,那實在是太謝謝您了。請您放心,不將這小子折磨到連他媽都認不出來,我是不會放過他的。應該的,應該的……」

項楓听刁得志當著他的面跟陳有睿在電話里吹牛,不得不感嘆這廝臉皮之厚,反正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自己恐怕是想學也學不來的。

掛了電話後,刁得志仍沉浸在陳有睿所許下的美好承諾中,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接著是小張的聲音︰「刁所,刁所,請您出來一下,我有急事要向您匯報。」

刁得志道︰「有什麼事等下再說好吧,我現在沒空。」他還得好好收拾姓項的小子呢。

小張道︰「外面有人找您,是那位麥總帶過來的,好像很有來頭。」

刁得志驀然一驚,怎麼把這茬給忘了,他看了項楓一眼,心道︰「難怪你小子有恃無恐,連警察都不放在眼里,原來是仗著有人來撈你是吧。不過你小子今天就自認倒霉吧,打了老子,誰來也沒用。」

「你就是這里的負責人?」

刁得志隨小張出來後,馬上就被跟麥西一起過來的中年男子所喝問。他眉頭一皺,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是值班的副所長刁得志,請問你是?」

中年男子從衣兜里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威嚴十足地道︰「我是翔風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姓白。」

刁得志接過名片後掃了一眼,名片上龍飛鳳舞地寫著白展風三個燙金大字。

一看到這個名字,他心里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

且不說翔風律師事務所是雁陽本地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光是白展風這個名字就是雁陽市律師界的一塊金字招牌。

作為翔風創始人之一的白展風,從業二十多年來,不僅打贏過無數成功的官司,還被本省多家明星企業應聘為公司的特邀法律顧問。而且他還是全國人大代表,市政協常委,擔任著雁陽市律師協會的會長一職,恐怕整個梧南省的司法界就沒有不知道這個人的。

更何況白展風的父親白老爺子退休前曾是雁陽行署副專員,更長期擔任雁陽地區公安局長一職,在公安系統的威望之高,不是行內人根本難以想象。同時他妻子張麗萍是市檢察院副檢察長,他兒子白飛則是雁峰區公安分局的刑偵大隊長……

麻痹的,沒想到姓項的小子能驚動這樣一位大人物,這下事情不好辦了。

刁得志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訕訕道︰「原來是白大律師,幸會,幸會!呵呵,不知什麼風把您吹到這來了。坐,請坐!」回頭教訓身旁的小張道︰「你怎麼搞的,白律師他們來,你也不知道先去泡兩杯好茶端上來?」

「不必客氣了。」白展風揮手打斷刁得志的吩咐,他已經看出此人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用來掩飾心中的不安,微微一笑︰「刁所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為什麼會來此,想必你心里十分清楚。」

隨後他話鋒一轉,用不容置疑地口氣道︰「我現在就一點要求,我要馬上見到被你們強制帶來的項先生。」

刁得志推辭道︰「白律師,嫌疑人現在還在審訊期間,暫時不能和您見面,要不等審訊完……」

白展風道︰「少廢話,我給你一分鐘,不然你就等著接我的律師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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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們連手銬都給你戴上了。」

當戴著手銬的項楓被小張帶出來時,麥西的表情一臉錯愕,隨即就是怒火攻心。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去搬救兵的這短短半個鐘頭,項楓就被人當嫌疑犯給戴上了手銬,還不知在受審的過程中受了多少苦呢,讓她委屈的連眼淚都差點沒流出來。

白展風臉上的表情更是嚴肅。堂堂的副處級干部,只因莫須有的罪名,就被當成人犯對待,還上了手銬。這事無論放在哪都說不過去,顯然也超出了他容忍的底線。他怒視刁得志,道︰「刁所長,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當事人的嗎?」

「還不給人松開。」刁得志只得將氣發泄在小張身上。

小張趕緊模出鑰匙解開了項楓的手銬。

項楓活動了下腕關節。

麥西拉著項楓的手,咬牙切齒地含恨道︰「放心,我會讓傷害你的人都付出代價的,不管是誰!」

項楓只是握緊麥西的柔荑,和白展風打招呼道︰「白叔叔,你好!」

「小項,你受委屈了!」白展風點了點頭,心里卻有幾分哭笑不得。

項楓笑了笑,既然‘救兵’已至,那就意味著好戲即將開鑼,接下來就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嗯,各方角力的局面,且安下心等著看表演就好。

刁得志道︰「白律師,人你也見到了,我可是嚴格按照執法程序……」

「閉嘴!」

白展風盯著刁得志,怒斥道︰「我不知道是誰給你們這樣做的權利,但必須有人為此負全責。」說完他便拿出手機,撥通了雁峰區公安分局副局長趙易河的電話。

此時已經深夜十點多種了,趙易河已在家中休息。他被手機鈴聲從睡夢中吵醒,接通電話就听到白展風興師問罪道︰「趙局長,我有一位當事人被你的手下無緣無故帶到派出所給打傷了,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態度?」

趙易河愣了愣,很快就听出是白展風的聲音,他和白展風是大學同學,十幾年的老交情了,兩人的關系也一向十分密切,此時听了他的抱怨,有些錯愕地問道︰「老白,究竟是什麼怎麼回事,深更半夜的你發什麼神經?」

白展風這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趙易河听完就意識到這件事絕不簡單,事情所涉及到的人已經超過了他所能控制的範圍,自己絕不能輕易就下結論。他略一沉思,便勸解道︰「老伙計,你先消消火。我現在馬上就趕過來,你有什麼氣等我來了在撒。」

在老婆的埋怨聲中,趙易河匆匆穿上衣服,一邊出門一邊撥通了自己的頂頭上司,新上任的雁陽公安局代局長李洪沛的私人電話︰「李局你好,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攪你休息。是這樣的,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你匯報……」

李洪沛今年四十出頭,是整個梧南省公安戰線赫赫有名的打黑英雄,才從臨市丹州調到雁陽來的,接替已經被省紀委雙規的尤偉的公安局長一職。

李洪沛雖是靠著打黑出名,但頭腦卻一點也不簡單,做官的手腕更是頗為高明。在公安局這樣一個山頭林立、派系眾多的市直屬重要部門。作為一個外來者,他深諳借勢的道理,通過拉攏、分化、打壓、提拔……這一系列節奏的變化,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將整個雁陽的公安系統牢牢把持在手中,威望之高,在局里可謂說一不二。

李洪沛听完後,也沒在電話里多說什麼,只是讓趙易河馬上趕往先鋒路派出所處理這件事,有什麼新的情況隨時向他報告。

等到趙易河驅車趕到先鋒路派出所時,現場已經來了一輛救護車,跟車的醫生正使用車載儀器為項楓做著全身檢查。這名急救醫生被派到這里,顯然是有領導事先跟他打了招呼的,不管任何一項檢查都做得一絲不苟。

可得出的結論卻讓刁得志有些瞠目結舌,自己明明沒把項楓怎麼樣,怎麼診斷書上卻寫著手腕關節軟組織挫傷、皮下韌帶撕裂,另患者明顯神志模糊,懷疑頭部曾受過重擊,不排除腦震蕩的可能。

當趙易河接過醫生遞過來的診斷書一過目,眼珠都差不多要突出來了,當下在心中感慨道︰「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不過對于刁得志卻連半分同情都欠奉,誰讓這廝一點眼里勁都沒有。他狠狠瞪了刁得志一眼,不滿道;「你是怎麼搞的,誰讓你們把人打成這樣的?」

刁得志撓撓頭,猶自辯解道︰「趙局,其實我們也是接到報警,懷疑這人跟一樁偽鈔案有關,這才將他帶回所里。我承認是立功心切了點,不過……」

麥西一听就怒了︰「胡說八道,你明明就是受陳有睿的指使,故意栽贓陷害。現在你把人打成這樣,還一味推卸責任,你究竟是警察還是流氓啊?」

面對麥西的指責,刁得志的神情一時間尷尬無比。

這時,又一輛桑塔納警車呼嘯著駛進大院內。先鋒路派出所所長許建依從駕駛位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趙易河的身旁,熱情地伸出手︰「趙局,你好!」

「老許來了啊!」趙易河笑著跟許建依握了握手,這位許所長可不是刁得志,人家不僅級別上是一級警督,只比自己這個三級警監略低半級。更重要的是,有小道消息稱他和李洪沛是老戰友,私下里關系密切。恐怕不久的將來就要受到提拔重要。而且人還有年齡優勢,才30出頭,可以預見到的是他未來的前途將一片光明。

許建依點點頭,接著他又板著臉問小張道︰「小張,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他也是剛剛接到李局的電話,知道所里出了大事,還驚動了大律師白展風,這才心急火燎的趕來。

待小張交代完所發生的事情,許建依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般。他沒想到自己的手下竟會出現像刁得志這樣的敗類,作為執法人員,不僅不依法辦事,反而仗著手中權勢,知法犯法,做假證污垢別人。

許建依強忍著心中怒火,板著臉對著刁得志道︰「老刁,你這事辦得糊涂啊!」

項楓冷笑道︰「我看有些人並不糊涂,只不過是投機選錯了對象而已。」

白展風道︰「對那些野蠻執法、暴力行凶的警察,一定要給與嚴肅處理,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麥西也趁機威脅道︰「如果事情得不到妥善解決,我們不排除通過媒體手段來進行曝光,好以正視听。」

許建依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誠懇地道︰「對不起!」其實這事跟他還真沒關系,所道歉者不外乎是因為他是派出所所長,負有一定的領導責任。

趙易河望著項楓道︰「請放心,這事我們公安局一定會給大家伙一個交代。」又轉過頭問許建依道︰「老許,你看呢?」

許建依听明白趙易河這是在逼自己表態,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他也明白這件事不可能再善了,必須得有人站出來對此負全責。他點了點頭,一臉沉痛道︰「我會將這件事上報給市局督察處,並請求處分。」

項楓含笑點頭,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看來這位姓許的所長倒是值得一交,不像其它的一些官員,該我所負的責任往往還一個勁地往外推卸。不該我負的責任,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一個個都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

事態發展至此,隨著市公安局副局長趙易河和先鋒路派出所所長許建依的先後介入,已經有了逐漸明朗的趨勢。半個鐘頭後,趙易河和許建依親自幫項楓他們錄完了口供,並將急救醫生的診斷報告復制了一份留在所里備案。接著,趙易河又馬不停蹄地給李洪沛局長打電話詳細匯報了此事發展的過程。

根據李洪沛的指示,趙易河當即就對兩位涉案的民警刁得志和小張作出了勒令停職反省、接受組織調查的處理意見,並當場繳了他們的槍和摘掉肩章,直接關進所里的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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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陳總嗎?大事不好了……陳總,現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喂,陳總,你還在听嗎?喂……陳有睿,我草泥馬!」

一被摘掉肩章,關進禁閉室里。刁得志心里就開始有些絕望了,只要市局督察處一立案,自己最輕也是丟官去職的結果。這樣的打擊讓刁得志根本承受不起。他想都沒想,就撥打了陳有睿的電話,想要抓住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誰知等來的卻是這般結局。

刁得志將手機狠狠地砸在牆壁上,口里不停地問候著陳有睿的祖宗十八代。他這會兒已經連腸子都悔青了,恨不能反手抽自己兩巴掌,听趙局的口氣,今晚這事必須要有人站出來承擔一切後果,是作為當事人的陳有睿嗎?顯然不是,這廝仗著有個當副市長的叔叔,一看比背景卻拼不過人家,就開始一味地推諉責任,把自己摘的干干淨淨,好像他比嬰兒還純潔似的。

小張又太女敕了,就算自己拿他出來當作犧牲品,人家不買賬不說,恐怕上頭也不會滿意。

想來想去,他都是承擔這一切後果的最佳‘替罪羊’。人是自己下令抓的,人家臉上的巴掌也是自己親手打的,就連級別也夠得上來背這個黑鍋,看樣子自己不背還不行。麻痹的陳有睿,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讓你不好過,大不了魚死網破。

刁得志嘴里絮絮叨叨地罵著,或許是年紀大了,經不起這麼多折騰,不久他便倚在牆角上睡著了。

而禁閉室里,另一位相關的當事人小張,從希爾頓酒店回來後,他就想了許多。比如這次出警沒走正常手續,又比如……等到刁得志摒棄他人,單獨提審項楓時,他才想明白自己很可能是被人給當槍使了。可就算想明白又能怎樣,前不久他還只是一名剛從警校畢業沒兩年的見習民警,盡管他所作出的成績在整個先鋒路派出所都名列前茅。可越是如此,大家伙對他越不感冒,從指導員到普通的戶籍檔案員,都拿他當傻子看待。

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他上頭沒人……為了轉正後能繼續留在所里,家里人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地花費了數萬大洋,這才走通刁得志的門路,得以留下。眼下看著刁得志就要倒大霉了,不知道為什麼,小張的心頭反倒像是被拔除了一根刺般舒服,覺得他活該欠人收拾。

至于自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反正再慘也慘不過刁得志,不就是一破警察嗎,還是最底層的那種,大不了哥們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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