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楓和冷歆瑤兩人被救護車直接送往了相鄰的星沙市中心醫院,前不久,他還曾提著水果籃來看望因‘食物中毒’在此住院的盧建軍,沒想到這麼快便‘舊地重游’了。泡*書*吧()
醫院方面為了謹慎起見,決定給他們二人做一次詳細的全身檢查。
雖然項楓心里清楚自己身體應該都沒什麼大礙,可看到這樣的場面,他還是選擇配合醫生。既來之則安之,能借此機會做個免費的體檢,倒也不錯。
抽血化驗、X光胸片、CT核磁共振、外帶心電監護……
項楓和冷歆瑤都受到了中心醫院最高規格的對待,做完檢查後,雖然沒有查出他們身體有什麼大的毛病,可仍然把他們安排在VIP病房。
項楓穿著條紋病號服,身上帶著心電監護,鼻子上插著氧氣管。中心醫院的腦外科權威專家,54歲的主任醫師柳慕延親自來到項楓的床邊為他測量血壓,然後拿起CT片仔細看了看。
項楓詢問道︰「柳大夫,那啥,我身體檢查結果如何?」
柳慕延點了點頭,微笑道︰「嗯,檢查結果表示你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也得留院多觀察幾天。領導特別關照過,讓我們一定要確保你們二位的生命安全。」
項楓笑了笑,正打算問一下冷歆瑤的情況。這時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在一幫醫院管理人員的簇擁下走進病房,中年男子微笑著和項楓打了一個招呼,原來他是中心醫院的院長左冬良。
因為左冬良還不清楚項楓的具體身份,只是把他看成一位見義勇為的普通市民。
所以他這次帶人過來探病,也只不過是形式上的走一個過場。
寒暄慰問了幾句後,左冬良他們一群人很快就走出了項楓的病房,去另一間病房探望故事中的‘主角’冷歆瑤了。
在冷歆瑤的病房門口,左冬良拉著柳慕延低聲詢問,想要了解一下冷歆瑤的具體病情。
柳慕延笑著道︰「各種檢查的結果都出來了,我們幾個主要科室的主任也會了診,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不過……」頓了一下,他接著道︰「檢查出冷歆瑤有輕微胃潰瘍,應該是平時飲食不規律所造成。」
左冬良眉頭一皺,若是冷書記的女兒真在自己醫院出了什麼問題,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辯。他表情略顯凝重道︰「一定要給冷歆瑤同志最好的治療,請最優秀的護士予以照顧,確保她沒有任何意外的發生!」
柳慕延馬上表態道︰「請左院長放心,救死扶傷本就是我們醫生的天職……我想最遲明後天早上,他們應該都可以出院。」
左冬良點了點頭,他剛接到分管衛生的星沙市副市長蘇世嘉給他打來的電話,提醒他這件事十分的敏感,在上級處理結果沒有最終出爐前,務必要確保病房里冷歆瑤同志的生命安全。左冬良想到這里,重點指出︰「出院的事情等等再說,我估計這幾天省里和市里的一些領導有可能會過來探望病人,一定要確保VIP病房的秩序,閑雜人等謝絕入內!」
柳慕延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左冬良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院辦主任李偉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附在左冬良的耳邊小聲道︰「魏書記來了,同行的還有薛書記。」
左冬良並沒有想到自己剛提醒柳慕延省里和市里的一些領導會來,結果梧南省委常委、星沙市市委書記魏和平和政法委書記薛正唯便一齊趕了過來。而在此之前,他沒有收到任何的信息,看來這是魏書記他們臨時所作出的決定。
陪同兩位市領導的是星沙市委辦公廳的副主任熬翔,他也是魏和平的專職秘書。
魏和平不愧是魏和平,依然保持著自己強勢霸道的一面,他見到左冬良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這次是以私人身份過來探望病人的,你們該干什麼就干什麼,不要搞那麼大的仗勢,總之一切從簡。」
左冬良笑著點了點頭,他陪同魏和平向病房走去,醫院的其他幾位領導本想跟著前去,以便在市委書記的面前多露下臉,好加深點印象,卻被左冬良凌厲的眼神所制止,只好悻悻離去。看來當跟班也得分層次,這幫人有資格當左冬良的跟班,可是沒有資格充當魏和平的跟班,那活兒是人家左院長的。
走在路上時,薛正唯問道︰「老左,檢查結果怎麼樣?」他跟左冬良在十幾年前,是同一期的黨校同學,兩人之間還算熟悉。
左冬良便將冷歆瑤的情況做了一個簡略的匯報,確是絲毫沒有提及另一位當事人項楓。
魏和平听了卻眉頭一皺,他有些不高興道︰「怎麼搞得,我听正唯說救人的小項也被送到你們醫院來了,怎麼他現在已經沒事出院了?」
左冬良听了後一頭霧水。
翱翔馬上笑著解釋道︰「左院長,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那位見義勇為的大英雄,是咱們省紀委監察三室的主任項楓同志,他是今年年初才從耒河市委書記任上調來省里的,也是省委大院最年輕的一位正處級干部。」
左冬良聞言大吃一驚,他這才知道項楓的真實身份,原來是省紀委監察三室的主任,級別比自己還要高半級。不過這麼年輕的實權正處級干部,他以前簡直是聞所未聞。
左冬良心里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剛剛對項楓的輕慢,可誰知道病房里低調的年輕人來頭竟這般大,如果老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趁機多攀攀交情……
薛正唯也察覺到左冬良的難堪,便笑著解圍道︰「老左,我看你還是趕緊說一下項楓同志的病情吧。」
左冬良又忙不迭將項楓的檢查結果做了一個簡略的匯報,魏和平的臉色這才恢復過來,四人來到項楓的病房門口,左冬良上前敲了好幾下門,里面卻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左冬良便試著轉動門把手,很輕松地便將門打開,結果卻發現病床上的被單疊的整整齊齊,房間里卻是空無一人。
這時,一名長相清秀的年輕女護士一臉惶恐的走上前來,惴惴不安道︰「院長,7床的病人剛跟我們打了聲招呼,說有事要外出一趟,便私自出院了。」她是醫院專門安排照顧項楓的責任人。
左冬良登時傻眼了,有些郁悶道︰「怎麼搞得?你當時為什麼不攔住他?」
女護士委屈道︰「他那麼高,我想攔也攔不住啊。」
「你……」左冬良壓抑著怒火,若不是顧忌著幾位領導在一旁,他真想大聲咆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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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項楓不在,幾人只好轉過頭再去探望冷歆瑤。
途中,薛正唯突然接到自己秘書打來的電話,說局里有一緊急情況需要他馬上過去處理,薛正唯只好先行離去。
等來到冷歆瑤的門前時,魏和平抬起右手,示意其他人都留在門外,便獨自一個人敲門走了進去,他進去後,並沒有將房間門關嚴,而留了一道空隙,這也是為了避嫌。
而翱翔看了看左冬良,兩人便向遠離病房的走廊窗口走去,魏書記肯定不喜歡听牆根的人,哪怕是無意的。
此時,冷歆瑤正坐在病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心里卻在想著項楓。當她看到魏和平進來,慌忙想要下來。魏和平制止了她,和顏悅色道︰「歆瑤啊,你身體還好嗎?」他的口氣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關懷。
冷歆瑤微笑道︰「我挺好的,醫院方面已經給我做了全面檢查,身體沒什麼大礙,謝謝魏叔叔您關心。」
魏和平點點頭,環視一周,發現她並沒有采用任何的監護措施︰「怎麼就你一個人嗎?」
冷歆瑤道︰「醫院專門給配了一個護士,她幫我打水去了。」
魏和平道︰「歆瑤啊,今天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頓了頓,又接著道︰「也不知道伍國慶究竟在搞什麼,明明知道他的兒子是瘋的,還讓他到處亂走!你放心,這件事你魏叔叔我一定會為你作主的。」
冷歆瑤小聲道︰「魏叔叔,伍明明這次做的確實很過分,不過他畢竟是個精神病人……而且這件事我也負有一定的責任。還好沒人受到傷害,大家都化險為夷了。所以我仔細考慮過了,就這樣吧,這件事我不想再往下繼續追究下去,我只是希望以後能夠不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從剛才的那句話她已經听出,魏和平同樣不希望讓這件事情鬧大,畢竟他是市委書記。而這件事又涉及到伍國慶這位市委宣傳部長,伍國慶同樣是星沙市常委班子成員,如果繼續往下鬧,就算剝了伍國慶的皮,他魏和平的面子上也絕不會好看。
魏和平露出一絲微笑︰低聲道︰「那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
冷歆瑤點點頭,今天的事她心里其實並沒有過多的怨恨伍明明。如果不是伍明明的突然發瘋,她也無法看清楚自己的內心,當項楓舍身將她從刀口下救出,並且抱著她一起從七樓往下跳時,她才知道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究竟有多麼重要。
在那一刻,她已經做出了決定。無論他未來花心與否,也不管兩人之間有沒有結果。她只知道項楓才是自己的最愛,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真愛。哪怕從此以後,她只能默默地守在他身旁,永遠都沒有名分,她也心甘情願。
魏和平道︰「那我走了,替我向你父母問好!」
左冬良把魏和平送到樓下的停車場,正遇到剛剛抵達醫院的市長伍國慶,伍國慶和魏和平的目光相遇。
一切有些突然,一切卻又是在意料之中,兩人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伍國慶熱情的喊了聲︰「魏書記!」
魏和平微笑著走了過去,熱情的拍了拍伍國慶的肩膀︰「伍部長怎麼才過來?」一個才字婉轉的指出你身為當事人的父親,這反應速度也太慢了一些吧,竟然比我還後來?
伍國慶嘆了口氣,苦笑道︰「魏書記,不知您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正想跟您說點事情。」
魏和平指了指自己的紅旗車,兩人先後走入車內,在後座上坐下。
當翱翔把車門關上後,伍國慶馬上詢問道︰「魏書記,醫院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他這話問的有些莫名,但魏和平自然能輕易听懂其中的含義,他似笑非笑道︰「醫生說沒什麼大礙!」
伍國慶長舒了一口氣,只要冷歆瑤身體沒受到傷害,兒子的罪行就能減輕許多︰「那她現在情緒怎樣?」
魏和平道︰「還能怎麼樣?一位年輕女同志受到這樣的刺激,心理上難免會產生一些波動。不過冷歆瑤畢竟系出名門,心理素質還算是很過硬的。我想,她好好休息幾天,應該會慢慢好起來。」
伍國慶低聲道︰「發生這種事情,我真的沒有想到。」
魏和平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伍國慶一眼,他很反感伍國慶這種推卸責任的態度。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你就不應害怕認錯,你兒子劫持了冷歆瑤,用一句真的沒想到來概括,難道就能夠把一切化解的干干淨淨?就算我願意,冷歆瑤也不介意,冷然那關卻絕不會好過,這老狐狸精明的很,跟他作對的人多半沒有好下場。
魏和平向後靠在椅背上,隨意問了句︰「對了,你兒子的精神鑒定結果什麼時候能出來?」
伍國慶沒來由一陣心驚肉跳,他敏銳的察覺到魏和平這句話中**果的威脅含義,小聲咳嗽了一下道︰「我以後一定會對他嚴加看管,杜絕同樣的事情發生。」這句話等于間接向魏和平請求諒解,希望他不要繼續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魏和平的手指輕輕敲擊在座椅的邊緣︰「國慶啊,你知道的,這種事情若張揚出去,對你的官聲會產生很大的影響,恐怕有人會幸災樂禍啊!」
伍國慶心中暗罵,只怕我官聲受到影響後,你也會跟著幸災樂禍,不躲在背後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月復誹歸月復誹,話卻是不能明說的。
魏和平又道︰「我今年已經六十有二,馬上快要退居二線的人了。說實話,我對星沙這座城市充滿了感情,可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繼續奮斗在星沙經濟建設的第一線了,總想要站好革命的最後一班崗,前些日子常委會的那個提議你覺著怎麼樣?」
伍國慶微微愣了愣,他忽然明白了,魏和平雖然快要退居二線,卻依然不想放棄手中的權力和影響力。他魏和平雖然一直表現的強勢霸道,曾經讓常委會變成自己的一言堂。可畢竟隨著退休年齡的日益臨近,影響力已經開始慢慢減弱。再加上前段時間,他的嫡系之一,常委副市長鄺明杰被省紀委查出貪污賄賂巨額金錢等罪名,已經被檢察機關公訴。
而這件事發生過後,魏和平在常委會上第一次領教了什麼叫集體發難,在他心里必然通過的幾項人事任命,最後竟然需要采取票決的方式才能勉強通過,甚至連他專職秘書的去留問題,都胎死月復中。
這風向一變,影響力就更加為之衰弱,除了極個別常委依舊對魏和平言听計從外,其他大多數人目前都在觀望中,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樣。
結果前些日子的常委會上,組織部提議由魏和平的專職秘書到麓北區當區長一事,卻被超過一半的常委同仇敵愾的否決掉了,氣得魏和平當場拍桌子罵娘,會議最後也不歡而散。
看來魏和平是想要借著這次的機會,繼續在星沙經營他的勢力,讓自己也對他言听計從,成為他在常委會上的傀儡之一。
伍國慶小心的問道︰「不知魏書記您有什麼看法?」腦子里已經在盤算著,看樣子魏和平是在把握一切可能的機會,幫盧中天打壓將來那位市委書記在星沙的影響力。
魏和平直言不諱道︰「我希望伍部長你能站出來,幫我秘書說句話。」
伍國慶此時的心情極其矛盾而復雜,種種跡象表明未來的星沙市市長已經確定為常務副市長盧中天,而市委書記會是誰卻一直沒有定論,有傳聞說,這次省里可能會要求中央直接空降過來一位有著深厚背景的年輕干部來接魏和平的班,以打破星沙市本土勢力獨大的局面。
說實話,伍國慶和盧中天之間的關系不錯,而且他們是同期黨校的同學,無疑在感情上更容易溝通,伍國慶已經看到自己暗淡的前景。他明白魏和平正在利用自己的權力,在為盧中天做著清理障礙的工作,因為盧中天就是由魏和平一手提拔上來的本土干部的代表,可以說是魏和平的左膀右臂,是他嫡系中的嫡系。
可由于新的市委書記還不能確認,現在大多數常委都在觀望中,大家都是在官場混跡多年的佼佼者,心里都有桿秤。很清楚自身的處境,在仕途中行走,永遠都不要輕易的下砝碼,去選擇自己的投靠對象。那賭注,實在太大。稍有閃失,就很可能會萬劫不復。
伍國慶想了許久,喟然長嘆道︰「我明白了!」
魏和平意味深長的笑道︰「老伍啊,你兒子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冷然那里我去幫你說合。好在他女兒沒事,我想冷然應該會賣我幾分薄面,不過你也要做好隨時大出血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