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峰道︰「請錢記放心,如果真有此事,我們也一定會嚴格按照相關程序規定辦事。」
根據相關規定,執法機關依法對縣級以上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代表采取拘留或者提請逮捕的,應當面報請該代表所屬的人民代表大會主席團或者常務委員會後,得到許可方能進行。
而執法機關對現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先行拘留的時候,發現其是縣級以上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時,也應當立即向其所屬的人民代表大會主席團或者常務委員會報告。執法機關在依法執行拘傳、取保候審、監視居住、拘留或者逮捕中,發現被執行人是縣級以上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的,應當暫緩執行,並報告原決定或者批準機關。如果在執行後發現被執行人是縣級以上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的,應當立即解除,並報告原決定或者批準機關。
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區人大那邊的壓力自然有項楓幫忙去抵擋,想必一個市委常委的份量已經足夠了。而他則主要應付來自一些領導干部的詢問電話,或是問責電話。
錢元正見平峰軟硬不吃,知道自己是沒辦法讓他松口,只能無奈地道︰「只要你們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就行,明天如果區人大那邊沒有收到有關方面的通報,那這件事的性質就會非常嚴重,希望你好自為之。」
平峰對錢元正的威脅之語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帶有幾分不屑,可想而知,錢元正之所以會這麼緊張肖德順,這里面肯定存有貓膩,搞不好肖德順的中天物業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卻一直逍遙法外,就是因為有錢元正這樣的人在他身後為他保駕護航。
當然,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一切都是妄想,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只有一條,當務之急就是用最短的時間撬開肖德順的口,把他心里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全都給掏空出來,越仔細越翔實,則對以後的辦案過程越有利。
而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天晚上不到七點鐘,刑警大隊那邊就傳來了好消息,秦白他們只用了不到6個鐘頭,就成功撬開了肖德順之口。剛開始這家伙還想負隅頑抗來著,可隨著他的一些心月復手下將他所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一件件公諸于眾,並且由秦白當眾念給肖德順听後,他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而人一旦開了口,就像江河決堤一樣,那是往往一發,而不可收拾。
甚至不用警方去細問,他都會自覺不自覺地把所知道的內容一股腦的往外掏,比如他和一些領導干部之間的‘親密關系’是如何發展起來的,比如他以前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一些經歷。
總之,肖德順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全都一五一十的給招了出來,而最重要的是在他家的保險櫃里,放有一個秘密賬本,里面清楚的記錄著他行賄的數目以及時間……
平峰在得知這一情況後,立即帶人來到肖德順家里,並且順利拿到了賬本,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來看,而是直接給項楓撥打了電話。
接到平峰打來的電話後,項楓懸著的心總算安穩了下來,別看他在平峰面前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可畢竟時間過于倉促,萬一肖德順硬抗了下來,就是不肯吐露半個字,那麼必然會使得整件案子更加撲朔迷離,搞不好還會出現一些變故。
比如肖德順的區人大代表身份就非常敏感,若不是馮澤正逼著他三天之內給出答案,項楓也不至于這麼貿貿然就讓平峰去采取行動的。
好在事情一切順利,肖德順已經開口,開始交代問題,而最重要的賬簿也拿到了手。
項楓見過平峰後,仔細詢問了相關事宜,然後兩人又一次拿起賬簿看了起來,賬簿的記錄方式簡單明了,甚至小學生都能看懂,全都是某年某月,給某某送出多少好處,然後又因此從中獲利多少……
這其中就包括那筆消失了的700多萬拆遷補償款,竟是被肖德順二一添作五,他和趙澤中一人一半,每人370多萬,給一次性全瓜分了。
當然,這筆錢要想順利拿到手,事後各方面的打點也是必不可少的,像東樓區區黨委記錢元正、某某常務副區長、市規劃局某某副局長,市公安局東樓區分局某某局長等一些領導干部,在這本賬簿上都榜上有名。
而看到名單涉及到錢元正所受賄的金額時,項楓的眉頭不由一皺,20萬,相當于自己十幾年的工資總和了,還真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他的受賄目的,竟是為了幫助肖德順掩蓋其私吞廟前街居民拆遷補償款的事實真相,這罪名絕對夠得上吃槍子了。
不過這位可不是易與的主,在東樓區內就顯得非常強勢,幾乎容不下半點不同意見,可以說是一言堂。像區長趙東鵬在他面前說話,並不比一位普通副區長管用多少。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錢元正也是馮澤正一手提拔起啦的,如果現在動他的話,豈不是短時間內就接連把馮澤正身邊兩枚非常重要的棋子給一下吃盡。
盡管他是一心為公,可在外人眼里,他這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點!
項楓仔細斟酌了一番,先給陳冀舟打了個電話,說是今晚有點急事需要處理,暫時不能去他們家品嘗他那瓶82年的拉菲了,讓他給自己留著,等什麼時候有空再去喝。
陳冀舟笑罵道︰「你小子未免也太那啥了點,敢情把我這當成了酒啊,而拉菲則成了你的私人物品,暫時存放我這而已。」
項楓嘿嘿笑道︰「你明白就好,代我跟嫂子問聲好,掛了!」
剛掛了電話,項楓就接到石建安打來的電話,問平峰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項楓看了眼平峰,平峰輕輕搖了搖頭,項楓便否認道︰「沒有,我這會正一個人在家看電視呢。」
石建安道︰「這就奇怪了,他會跑哪去呢?」
項楓道︰「怎麼,你找他有事?」
石建安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東樓區的老錢給我打來電話,問我東樓區的人大代表肖德順是不是被平峰給私自帶走了……我打電話給平峰,誰知卻是關機,沒辦法只好打到你這了。」
「看來錢元正身上的問題著實不小,不然他不會這麼急想把肖德順給老出去。」
眼見壓力越來越大,項楓斟酌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找夏侯月幫忙,她是市委副記兼紀委記,錢元正的事由她接手最為合適,真要能查出什麼大問題來,也算是她們紀委的一項功勞。
當然,項楓也有考慮過讓令狐同出面,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大合適,他畢竟是紀委副記,這種配角老出風頭的事,多了肯定會容易遭人記恨,沒必要給他去增添一些仇家。
夏侯月在接到項楓的電話之時,正坐在家里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得知項楓手里有關于錢元正等領導干部行賄受賄的證據,馬上就坐不住了,和項楓約好了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見面後,項楓就把平峰跟他所匯報的內容,向夏侯月簡單復述了一遍。
期間夏侯月多次打擾他,詢問事情的細節。雖然項楓也在紀委工作過一段時,但女人在細節方面的確要比男人更加注重,夏侯月要問的問題,就有相當一部分是他之前沒有留意到的,比如說肖德順找人行賄的具體時間、地點和過程以及當時的場景。
在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後,夏侯月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見一見當事人!」
項楓道︰「要不明天,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
夏侯月堅持道︰「不管多晚都得見,我明天一早還得就此事向馮記做匯報。」
項楓想了想道︰「好,我帶你去見他。」
第二天上午八點鐘剛過,夏侯月就來到馮澤正辦公室,向他匯報了關于東樓區區黨委記錢元正等人行賄一事,因為涉及到的數額特別巨大,情節非常嚴重,馮澤正也顯得非常重視。但他心里卻是有幾分悲涼,沒想到才短短幾天時間,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兩位領導干部,竟然都選擇了為錢而背叛自己。
真是可悲、可笑、可嘆!
別看夏侯月是女流之輩,當她辦案子卻的確是一把好手,又一向以嚴謹縝密滴水不漏而聞名,只要是她經手的案子,一旦得出結論,還從沒有出現過大的紕漏。
這次也一樣,當夏侯月拿出的人證、物證擺在馮澤正面前時,鐵證如山。
馮澤正馬上讓陳冀舟去通知所有在家常委,召開常委會議,專門討論錢元正的問題。
而錢元正早上也要參加區里的常委會議,只是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左眼皮跳得有些厲害,就好像有什麼不祥之兆會降臨到他頭上一樣。開會的時候都一直精神恍惚,大家在說些什麼,他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等好不容易會議結束,剛回到自己辦公室,他就接到了馮澤正的電話,他在電話里厲聲的質問他,「肖德順是怎麼回事?」
錢元正道︰「記,你也知道肖德順的事了?」
馮澤正道︰「怎麼,我就不能知道?」
錢元正道︰「沒有。對了,我正想向你匯報這件事呢。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在沒有知會我區人大的情況下,竟然私自拘傳了肖德順,這可是違反相關規定的。」
馮澤正道︰「現在不是拘傳,是已經拘留了,錢元正我問你,肖德順說他向你行賄,有這麼回事沒有?」
錢元正道︰「向我行賄?馮記,這怎麼可能呢?我們在一起吃吃喝喝是有可能,但是行賄的事,絕對不是捕風捉影。我受黨教育多年,如果連這一點原則性都沒有,那怎麼對得起組織,怎麼對得起您的培養?」
馮澤正嘆了口氣,道︰「希望如此。」
錢元正道道︰「記,是不是你听到什麼關于我的消息了?」
項楓道︰「市委剛剛召開了會議,準備由市紀委對你立案調查,你好自為之。」
「什麼?馮記,我是冤枉的啊。」
錢元正大駭,慌忙解釋道,由紀委對自己進行立案調查,這意味著什麼。興許自己會像方立邦那樣,被市紀委雙規,如果市委真要是有這人決議,自己可就算完了!
掛了電話之後,錢元正幾乎癱軟在辦公椅上,他手撫著額頭,不停的在額頭上撫模著,他完全想不通,為什麼事情突然會變得這個樣子?
對市里的領導而言,肖德順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已,可是肖德順這個名字,卻在今天的常委會上被提起,這是為什麼?
想到新星小區,如果不是因為七星小區的住戶上訪,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中天物業公司,也更加不會有人去查肖德順。錢元正突然感到萬分懊悔,他知道,這件事恐怕跟項楓有莫大的關系。
項楓剛上任的沒多久,七星小區的住戶就跑到市政府門前來上訪,這里面確實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內幕。原本七星小區的住戶,並沒有打算要去市政府上訪,可是他在得到謝南授意之後,特意去了趟氣星小區,也故意向他們提起,新來的常務副市長很重視他們的情況,如果他們能讓新星小區的事被朱市長知曉,對于解決新星小區的情況,大有裨益。
後來項楓在接待七星星小區的上訪戶時,讓項楓通知他去市政府,可是他一到市政府後,就躲到了謝南的辦公室,而且一直拖到項楓已經安撫好七星小區的住戶之後,才想著要去見他。
但那個時候項楓已經離開了會議室,並且在市政府旁邊的宴香酒樓宴請這些上訪戶。這件事當時就讓錢元正很意外,同時也對自己的魯莽感到有些後悔。但那時,他還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他哪里能想到,事情竟然會突然急轉直下,突然有人在調查公司和肖德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肖德順就已經被人帶走。肖德順跟他的關系,就像狼與狽的關系,一個死了,另外一個也活不成。他這幾年從肖德順那里拿了多少錢,就連他自己都記不太清了,但至少也有好幾十萬。
這麼多錢,足夠斷送自己前程的了。現在錢元正真是追悔莫及,那些錢,他根本就沒有花,身為領導干部,他的待遇與福利都是極好的,工資基本不動,房子車子國家也都有安排。自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錢元正現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退贓,他得把肖德順這些年給自己的錢,一次性全部退還給他。肖德順現在不在,交給他老婆也是可以的。但是當錢元正正準備行動的時候,市紀委的工作人員已經找上了門。
這次是夏侯月親自帶隊,看到夏侯月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木頭臉,錢元正就像掉進冰窖似的,整個心都涼透了。
「經市委研究決定,錢元正同志將在規定的時間和規定的地點,積極配合紀檢部門交待自己的問題。在此期間,斬停錢元正的一切職務。」陳衛東把市委的決議拿給錢元正看了看。
錢元正道︰「夏侯記,我是冤枉的,我跟肖德順是清白的啊,一定是他在里面扛不住了,想要胡亂咬人,你可要對我負責,幫我查清真相。」
夏侯月道︰「只要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事情一定能夠查清的。我們的原則你應該也清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只要你自己身子正,還怕影子歪麼?」
從錢元正一說出肖德順這個名字,他就知道已經有人向他通風報信,只是這是在市委常委會之後,錢元正能這麼快知道,也不算稀奇。
「我的問題還要查麼,你到區里隨便打听一下,誰不知道我是清正廉潔的。」錢元正信誓旦旦的表態道。
「既然你自己認為是清正廉潔,那就更加不應該拒絕調查。只有更快的把事情調查清楚,才能還你清白。」夏侯月柔聲說道,錢元正越是解釋,反而越讓他覺得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好,我配合調查。只是現在我手頭上的工作很多,怎麼辦?」錢元正知道今天是蒙過不去的,市委都已經有了決議,要雙規自己,恐怕不去是不可能的。
夏侯月道︰「這你放心,你的工作自然會有人幫你去做,現在你的任務就是跟我們走,馬上動身,車就在外面等著。」
錢元正被帶走後,東樓區區委馬上又召開常委會,宣布了市委的另一項決議,在錢元正同志不在這段時間,東城區的日常工作區長趙東鵬主持。同時在常委會上,也正式宣布了市紀委對錢元正進行雙規的決定。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決定,可是真正听到市委的正式決定,還是令東樓區的常委們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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