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沈浪哄了小美幾句,不再與天地壺聯系,起身走向正等候他的殷家眾人。
……
因為這事關系重大,殷家已經派人團團圍住了香翠所處的整條風月街,監控數千人,嚴防消息外泄。另外,那個重傷的周家子弟,連同殘存的十幾個手下,被關入地牢中,作為對周家的懲戒。
甚至,殷家還派出一位能征善戰,足智多謀的長老,率兵到城西挑起與周家的事端,轉移注意力。所以,一時半會,歡喜門和周家,不大可能知道香翠發生的事情。
在沈浪出現後,殷奇立即將殷家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稟報給他。
沈浪感到一陣吃驚,沒想到他在天地壺拷問雷圖的時候,殷家已經用雷霆手段布置了許多事情,使敵方還被蒙在鼓里。這一點,沈浪不但大為贊賞,而且還虛心地暗自領教學習了一把。
「世俗界的人雖然沒有修者的神通廣大,但在謀略智計上,卻不比修者差半分!」
想到此處,沈浪擔心起來,同時他又見到殷奇和眾殷家族兵的神態,皆是喜憂參半,且遠比平時緊張數倍。
「是了,他們雖有智謀,但在修者絕對強大的力量面對,始終不堪一擊。」沈浪暗暗思量,「如武林高手般的族兵,放在修者面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殷奇殷意二女十分接近修者的道行,仍是不足。這件事,這一注,殷家是押在了我身上。」
沈浪感到肩上突然負起一把重擔,「我在香翠暢快殲滅了歡喜門的兩位護法,卻沒預料到這件事情所導致的可怕後果,看來,要加把力才行了。」
深思熟慮一番,沈浪暗道︰「如果等到歡喜門和周家獲知消息而展開攻勢,那時殷家雖有我來保護,但即使我能夠滅了歡喜門,這糜戰的損失也絕對不是殷家所能承受,應當主動出擊,趁著歡喜門不知道我存在的這段有利時機,先發制人!」
沈浪又仔細回想了一遍雷圖提供給他的有關歡喜門的一切,便吩咐道︰「殷奇,你們在此守候,我去歡喜門一趟。」
殷奇聞言一驚,期許道︰「難道長老有把握能徹底鏟除歡喜門麼?」
「沒有,但到明天午時,如果我還回不來,你們殷家就趕緊撤出飛龍城,找條生路逃!」沈浪淡淡一句話,有輕若重,卻隱藏著一絲令人心悸的決心。
對于殷家,沈浪並無多大的義務來扶持他們,但對于邪魔歪道,他卻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將他們趕盡殺絕,藉此以戰練法,奠定不滅的道心。
殷奇這一听,半天說不出話來,見沈浪要走,突然雙膝落地,跪道︰「長老,您可千萬要回來,我們殷家還要為您主持慶典,獻上百萬財物和三千美婢,伺候您享盡一切榮華富貴~~~」
「嗯?」沈浪心中一顫,感到自己越听越不是滋味,殷奇這麼說,莫非是在用好處籠絡他,好讓他為殷家盡忠?
「我幫了她們兩次,最後要冒險為他們除去一個大威脅,她們卻還在質疑我,這叫什麼事?」沈浪想到不舒服時,語氣一冷,「這是什麼話,難道你還擔心我逃了?」說罷,他乘起踏雲靴,騰空飛走。
「長老言重了,我們只是,只是……」那殷奇說不出話來,淚水卻止不住狂流。
這時的沈浪心里卻壓著一股氣,「他們這是以小人之心來度我,百萬財物、三千美婢,便想收買我了麼?即使是將整個天下送給我,也休想有人能強迫我做不情不願的事!!」
小半個時辰後,沈浪平靜了些,轉念一想,「唉,他們也是為了家族安危,換作是我,也未必不會考慮周全的辦法。」這一想,他才消了消氣。
歡喜門位于飛龍城的西南三百里處的一座山谷。
那峽谷位于一處鬼界陰地之上,便是炎炎酷夏,也是陰氣森森,甭說是人,連飛禽走獸也不願靠近。
殷家曾派數個擅于隱匿身形的密探遁入歡喜門,但全部是有去無回,如同是擲入水中的細沙,連一個漣漪也激蕩不起來。
沈浪飛到離歡喜門約有三里遠的地方,放眼看去,只見一座十里長寬,近似于渾圓的幽深峽谷,坐落在群山翠色之中。
以沈浪法眼所見,峽谷的確是位于鬼界陰地之上,那些生長在峽谷周圍二里範圍內的草木,俱都因為吸收了陰氣而顏色轉黑,變得死氣沉沉。
突然懷中的天地壺一顫,小美的聲音傳了出來,「小道士,我聞到一股好香的味道,是不是前面有好吃的?」
沈浪搖了搖頭,「是有好吃的,但不是現在給你。」
「為什麼呀,我早吃膩了你給我的那些,現在餓著肚子,身體也不長個了!!」小美幽怨說道,希翼沈浪能馬上給她她想要的。
沈浪卻苦笑了一聲,「那是壞人的地盤,我們要打敗他們,才能給你弄吃的,你還是專心控制天地壺,到時斗起法來,好助我一臂之力!」
「嘻嘻,打壞人好啊,我助你兩臂,再加上狐狸精,還有四臂五臂六臂,趕快去,打壞人啦!!」小美興奮地說,同時又掰著手指數數。
沈浪不願與她糾纏,將她哄入天地壺,這才落下地面,朝著歡喜門的方向步行而去。
一路上,荊棘遍地,猛獸奇出,俱被沈浪法力震開。
踏入峽谷陰地範圍,又遇極陰草木,其中陰氣森森,活人一不小心接觸到,便要頭疼不已。
沈浪身為煉氣期四層的修者,並不懼怕死氣,但仍不願與它們有任何接觸,省得沾上麻煩。
很快,一團可以抽取木氣轉化生氣的‘木氣牢籠’出現在沈浪的手上,極陰草木一撞上,頓時散失陰氣,急劇萎縮下去。
然而,‘木氣牢籠’轉化產生的並不是沈浪所以為的‘生氣’,而是一種更讓他頭疼的東西,‘死氣’!
死氣是陰氣中之精華,最喜歡粘附活物,一旦活物被它們所侵,不但肉身俱毀,連魂魄也會被玷-污,從此再入不了輪回轉生。
沈浪一見‘死氣’,立刻後躍百步,退出陰地範圍。孰不知,他懷中的天地壺卻倒飛了出去,將那剛形成的死氣一咕嚕全吞噬進去。
接下來,又是小美的笑聲傳來,「小道士,你真厲害,還會制造食物,先讓我嘗個甜頭,嘖嘖嘖!」
在沈浪不可思議的目光下,小美吸收了死氣,那條烙在壺身上的美人蛇如同受了滋潤般,神氣活現起來。只是,天壺卻由于死氣的浸染,變得鬼氣森森,頗有邪物的雛形。
這可不討沈浪的歡喜,假如他的法寶變成邪物,日後即使他不用來斗法傷人,也會讓自己的道心不穩固,踏上金丹大道時,便要比其他修者弱小。
「小美,你如此狂吞死氣,不覺得難受麼?」沈浪循循善誘,「死氣是活物之克星,你沾染了以後,再入不了輪回轉生啊!」
小美卻撇撇嘴,「轉生,我干嘛要轉生,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還有一個好地方住,以後你還會給我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你可別以為我好欺負,就想來騙我。」
唉!沈浪一聲輕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將天地壺喚了回來,又用神識查探了一扁,發現除了鬼氣森森,倒沒有其他不妥。
「算了,你喜歡便吃!」沈浪無奈道,又想︰「反正小美都沾染了死氣,便讓她繼續吞噬死氣,為我開路,也是因禍得福。」
于是,沈浪開始肆無忌憚地用‘木氣牢籠’制造死氣,除掉極陰草木,而小美則利用天地壺,將這些她認為的‘美食’,全部吞噬進月復。
途中,沈浪又升起一個疑惑,「為何歡喜門的山門,會定在這樣一片鬼界陰地之上。雖然像雷圖、骨尺道人等我所見的歡喜門的門人,都是修煉采陰補陽的邪法,但也不至于強行居住這種會損傷肉身的地方?」
一番琢磨後,沈浪想起了雷圖所描述的歡喜門門主,爪翼王。
爪翼王是一頭修羅怪,而修羅在仙門典籍中被定義為魔族,但在六道輪回中則被歸入餓鬼道,想來修羅亦魔亦鬼,說不定修煉的法門,也是介于魔族和鬼族之間。
由此,爪翼王定居于一處陰地上,並不奇怪,而歡喜門則是供奉他為門主的邪派,不過是被逼著住在一起。
不斷地毀壞極陰草木,吞噬死氣,沈浪在歡喜門的周圍走了一圈,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天也快要入黑。
天黑正好方便沈浪找個隱蔽處潛入谷中,但這時他懷中的天地壺又再次一顫。
小美那無法無天的笑聲直透出壺外數十丈,讓沈浪大驚,連忙透入神識,試圖穩住她,免得暴露蹤跡。
但小美卻在壺中興奮莫名地轉著圈圈,連同兩個狐女的魂魄,都被她拉著戲耍,沈浪無奈道︰「小美,你又怎麼了?」
「嘻嘻嘻嘻,小道士,我剛剛用吞噬來的東西,畫了一個好大好大的陣法,你快來看看~~~」
小美話音一落,沈浪的神識便好奇地遁入她的所在之處。這是一個壺壁裂縫的位置,裂縫仍在,但在裂縫之上,卻出現一個詭異的以各種奇妙符號字體構築的陣法。
這個陣法已趨大成,不過構築的陣位、陣鏈,以及各種符號字體,全都是隨意之至,凌亂不堪,很明顯是小美所為。
而且,這個陣法有一種奇異的特性,竟如同小美般,特別喜歡吞噬死氣,甚至是壺外的極陰草木所帶的陰氣,也不時地被它少量吸入。
沈浪看到這時,也不再責怪小美,而是更好奇地問︰「你說這個陣法有什麼用?」
小美支著頭,「我也不知道。」想了一下,又道︰「反正有用就是了,你多找些好吃的來,到時我再告訴你!」
「嗯,那你別再鬧事了,如果被壞人發現,我們都逃不了!」沈浪見問不出什麼,便管教了好一番,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
不過這一次,沈浪使用一種簡單的法門禁制住了天地壺中的所有聲響,不再擔心小美壞事。
怔怔地看著手中這個他越來越難模懂的天地壺,沈浪心道︰「我第一次祭煉此壺,便發現里面有裂縫,以及缺失陣法,莫非小美這器靈能夠補足里面缺失的陣法?她是器靈,竟比我這個主人還要神通廣大?假如她真能補足陣法,那裂縫又能不能修復?」
種種疑問涌上沈浪的心頭,但目前他擔負著保護殷家的重責,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他理好思緒。
現在,沈浪更應該做的,是設法潛入歡喜門中,逐個擊破敵方。想到此節,他運起法力,放出神識對準峽谷一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