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之際,沈浪心里一震,突然所有的不安、興奮、擔憂一驅而盡,變得極為寧靜祥和。
「血獄魔王與御鬼師斗法,這種程度的大戰,殃及眾多弱小生靈!」
「我便在這些弱小生靈之中,但我心中有道,豈有不反抗,順來受死之理!」
「遇強恆強,遇亂恆亂,全憑我心!」
沈浪種種慧思,涌入識海,突然間,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又一次轟破了天道誘惑,心境加倍鞏固起來。
尋常修者,遇到力量遠遠大過自己時,便會心生絕望,心神不暢。如沈浪方才初遇兩大強者斗法,便被威勢震住,乃至定在空中。
但是沈浪適應過後,憑借基礎深厚的心境,反而頓悟出反抗之道,逆天之道。
這里面,一部分的功勞,卻要歸究于‘空空**印’這部佛教法門,修煉起來,讓心境變得無欲無求。
而無欲則剛,才會反抗,才會逆天。
沈浪在這一刻,完全明白過來!
他睜開眼楮,發現斗法戰場空中,兩大強者僵持在一起,流星對撞點爆發出一陣陣的絢爛火花,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戰場萬物,俱都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反應,如被虛空裂縫波及到的一座山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消失。
沈浪心里又一震,「難道現在,我已經墮入虛空中了麼,只有如此,才可能會讓時間變慢!!!」
沈浪猜得不錯,在兩大強者的最後絕招對決中,一道裂開的虛空裂縫,已將沈浪吸納進去。
「不!!!」
沈浪心里涌出一股不屈的怨念,「我還不能死,師門、林康,對我的侮辱誣陷之仇,我仍未得報,絕不能死!!」
沈浪念至此,頓生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念,多年苦修的各種博雜法門均一一呈現識海中,可惜卻沒有一樣能派上用場。
危急之間,沈浪瞥見虛空裂縫之中,飄浮著一塊塊從虛空邊界撕裂下來的塊狀物體。
這種塊狀物體,蘊含著巨量的無屬性元氣,正是被巨大力量轟碎的虛空之界力。
沈浪要想沖出虛空裂縫,必須充分利用這種界力,否則任他如何掙扎,也只有隨虛空亂流消逝在無盡的歲月中。
這種結果,無異于死亡。
初悟反抗之道的沈浪,再不遲疑,他抓過一塊從身邊緩慢飄過的虛空界力,猛地吞服入月復。
虛空界力一入沈浪的身體,便像月兌韁的野馬,狂奔亂竄起來。
它先是化成一股巨大的氣能,將沈浪的月復肚鼓漲起來,然後又順著他的經脈血液鑽了進去,劇烈地沖擊他的身體各部。
沈浪體內的真氣,被虛空界力一沖刷,頓時透體而出,消失在虛空亂流中。
殘存的真氣,又龜縮入丹田胚胎處,聚成一團,共同抵御虛空界力的威脅。
一股股鑽心的痛楚,在沈浪的整個身軀游蕩,現在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夠逃過。
有部分弱小經脈和血管,因為虛空界力的沖刷,突然破裂,形成的淤血,從沈浪口中噴射出來。
這個過程,既是一剎那間,又是可以延續到永久。
不過最終,沈浪的肉身足夠強悍,還是挺了下來。
他穩住虛空界力後,運起法門,將其當成真氣運轉周天。
喀嚓!喀嚓!喀嚓!…….隨著虛空界力在沈浪體內的穩定運轉,他的肉身也被強大的界力分解,開始發出駭人的碎裂聲。
虛空界力之所以為虛空界力,卻是因為它能夠構築虛空與虛空之間的邊界,也因此,沈浪的肉身,又在虛空界力的作用下,迅速愈合起來。
這樣的反復過程,等于是在幫助沈浪淬煉肉身一般,只是手段殘酷了百倍不止。
時間緩慢地流動著,但沈浪的身體卻飛快地變化著……
也許是一眨眼,也許是一刻鐘,也許是永恆虛無,沈浪遭受重創的道家法眼,仿佛窺見了一道光,一道從虛空裂縫外邊的彼岸世界傳過來的光。
「時機到,破空出走!!」
沈浪狂喝一聲,運起虛空界力,立刻擺月兌虛空亂流的束縛,強推著身體,往裂縫中穿過去。
虛空裂縫就在眼前,但穿過去的速度,卻慢得驚人。
從墮入虛空裂縫中到現在,沈浪仍然透過縫隙,見到血獄魔王和御鬼師的最後對決僵持在一起。
實際上,這種巔峰級別的對決,一擊而散,或勝或負,或退走或再斗,都不可能一直維持在那一擊時的狀態。
也就是說,血獄魔王和御鬼師可能早就斗法完畢,掃蕩戰場了。
但由于另一個虛空的時間異常地緩慢,為沈浪爭取了這一絲逃出去的時機。
「啊!啊!!!!!」
沈浪瘋狂地叫喝,在穿過去的這個空當,持續了一段極其漫長苦澀的時間。
終于,砰!一聲巨響,沈浪再次回到諸天世界,那個原來的虛空中。
出來時,沈浪面目蒼老,白發叢生,仿佛一下子老了數十年般。
而這時,血獄魔王和御鬼師早就不知所蹤,那一擊後,他們可能轉移了戰場,也可能各自歸巢。
他們斗法過後遺留的戰場,荒草都長到膝蓋之上,可見絕不是一日功夫,說不定早過去了十天半個月。
沈浪感到一陣極度地虛乏,不過,在這個諸天世界,不屬于這里的虛空之力並不安份,開始躁動起來。
沈浪急忙將虛空之力逼出來,任由它們逃竄開去,重回虛空之中。
「難得冒了生命之危,取得這些虛空之力,任由它們全部逃走,豈不太可惜了!!」
沈浪轉念一想,連忙催發丹田中殘余的真氣,將一小部分虛空之力禁錮了起來,留在了體內。
驅逐完絕大部分的虛空之力後,沈浪蒼老的面目,復又回復青春,那絲絲的白發,也全部轉成烏黑。
虛空之力一去,他就不會被用上另外一個虛空的時間法則,重歸于諸天世界。
突然,天地壺一陣顫動,小美傳來焦急的聲音。
「小道士,怎麼了,怎麼了,好可怕,好可怕,差點我小美就死掉了,嗚嗚嗚,死掉了就沒了。」
小美被嚇得哭了起來,沈浪忙安慰道︰「我不是說過,有我在,沒事的!」
「嗚嗚嗚,嗚嗚……」
小美並沒有立即停住哭勢,只因為兩大強者斗法涉及到他們,產生的恐怖威力,前所未見,嚇得原本膽小的她,好一陣心里不安,這才哭泣不止。
沈浪又傳話給壺器中的徐湘,「徐小姐,你怎麼樣了?」
「我,我還好。」徐湘聲音有些顫抖,又道︰「只是在虛空之中,受了點輕傷。」
沈浪點點頭,囑道︰「那你趕快調息,壺器中有靈藥,可助你恢復傷勢。」
「夫君聲音沙啞,也受傷了嗎?」徐湘關心道。
「嗯,只是真氣被界力消融了大半,調養數日,便能痊愈!」
沈浪說罷,又囑咐了兩個狐女在壺中好生呆著,她們在虛空中,也受到虛空亂流的穿射,受了點傷。
完畢,沈浪忙鑽入戰場中的一個岩洞內,取出靈藥服食,閉關療養。
……
閉關中,沈浪靠著靈藥,迅速地恢復被虛空界力驅逐而流失的真氣,而他被界力掃蕩的肉身,也在靈藥的幫助下,寸寸恢復生機。
在虛空界力的傷害下,沈浪共有一十五處小經脈損毀,二十八段血管爆裂,七十九節骨骼破損…….等等,還有肌膚骨血的損傷,以及五髒六腑的重創。
幸好沈浪的肉身,在幾次機緣下,淬煉得當,踏入了肉身修者的境界,這才硬撐了下來。
不過,正是有虛空界力的恐怖淬煉,沈浪反而獲得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處。
那些肉身損毀損傷的地方,在靈藥的滋補下,破而後立,變得更加地生機勃勃,健壯強盛。
而那些經受過虛空界力的掃蕩而不傷的部分,卻是經歷過這番煎熬後,有如猛虎出籠,寸寸結成晶體般的物狀。
尤其是沈浪原本柔弱的五髒六腑,恢復過來後,竟然變得堅硬如鐵,如同其他強壯的肌骨一般。
這樣的情況,即使沈浪在沒有防御之下,胸口遭到重擊,也能夠護住心脈保得生機。
「遇見這一場沒有來由的強者斗法,竟然爭得如此機緣,也是我沈浪命不該絕,後福不淺!」
沈浪恢復身體後,雙目精光一閃,破關而出。
他腳下這一方遺留下的戰場,漸漸地回復了原來的草木旺盛,掩蓋了斗法後殘余的狼狽。
沈浪見狀不免輕嘆一聲,「任你再強大勇猛,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諸天世界,終究要將你像這戰場一樣,掩蓋無痕。」
「諸天世界從來沒有放棄過將眾生煉作鼎爐的初衷,我一介尋常修者,謀求仙道長生,也不免會遇見更強大者,代替諸天世界將我掩埋。」
「唉,到底要如何,才能夠與諸天世界並存?」
沈浪心里發出一個重重的疑問,但他卻沒有時間研究,轉念又道︰「我體內還禁錮了一部分虛空界力,待我回到飛龍城,安頓下來後,再行參祥!」
想罷,沈浪乘起踏雲靴,往飛龍龍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