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追到了星芒,並且煉化成功,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因此,他回到楚國境,也不著急趕路了。
他隨意選擇了一座人煙密集的城鎮,徐徐落下,信步進去,先是置辦了一輛馬車,然後又買下一批日常需要的日常物事。
數十兩銀子,在修者眼中,與糞土沒有兩樣,但在世俗人的眼中,卻等同于身家性命。
各處經營買賣的店家,見沈浪年紀輕輕,出手闊綽,以為是富家公子,紛紛向他推薦自己的貨物。
沈浪見狀一笑,也沒有拒絕,一一買下,在他看來,這些人能夠如此卑躬屈膝地做買賣,恐怕家中也不甚富裕。而沈浪舉手間送出銀兩,讓他們多賺一點,卻也解了他們數日的煩憂。
與人鮮花,手留余香,世間的道理大凡如是。
沈浪道心穩固,心境更是提升到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無論遇到何事,做下什麼樣的功德,心中都是不悲不喜,如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他既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不會因為功德而傲然凌然,處事待人,都使人感到一種清風拂面的溫馨。
或許是沈浪煉化了一點元神燈芯,得到太一宗‘太一升仙訣’直追天界的仙氣的緣故。這種道家仙氣,任何人只要聞到或接觸到,都會感到心神舒爽,于是便對他更加產生好感。
許多店家見沈浪買光了自己的貨物,而且態度謙恭,不像以往的客官一樣對他們呼來喝去,感激之余不禁為之心服。
他們賣完貨物,收了錢,卻也不離開,而是聚在一起,不斷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紀不過二十的少年。
只見沈浪身穿一套灰色道服,面如冠玉,尤其是他的雙目,時不時閃爍出一種溫柔多彩的光色,映在人身上,顯得十分地親近平和。
再看他衣飾不算華麗,但周身塵沙不染,走動間好像是蓮花在水面輕移,飄渺出塵,這樣的功夫,絕不是尋常的江湖武藝,而是超凡入聖的境界了。
一位經驗老道的中年店家觀察完,嘖嘖贊嘆,不禁自言自語道︰「前幾日,楚國太上仙門發生嬌生妖孽禍亂,周圍千里地內,數百萬人被烈火焚成灰燼,形狀慘不忍睹。」
「這位道服少年,會不會是哪個國外仙門的子弟,前來楚國平息妖亂的?」
另一位稍微年長點的店家,聞言則喜應道「我看很有可能,我之前賣稠衣布匹給這位公子時,只覺得和他親近說話,心情特別地快活。他走後,我才發現,折磨我十年的內寒風濕,居然一下子全好了,現在我的身體,跑起路來,比年輕人還快!」
「哦,劉掌櫃的,你的意思是說,那位公子暗中治好了你的頑疾?」
「我也在懷疑,你們看,那位公子的模樣,比起皇家貴族子嗣還要豐神俊朗,舉止間更是風雅出塵。我听聞,那些仙家高人,個個壽命上千載,相貌出眾,可以乘風駕雲,施展神勇法術,就好比是我們楚國的太上仙門!這位公子,說不定就是仙門中人。」
「?,如果是這樣,那可是真是我們楚國的福氣啊!」
兩人正說著,又一人插話道︰「現在楚國遭受重創,民生艱苦,生意慘淡,這位公子隨手花掉數千紋銀,買下我們所有貨物,當真是雪中送炭!如果他是仙人,我一定在家中供奉他的生人像,日日燒香參拜。」
「唔,有道理,不如我們共同聘請一位畫師,將這位公子的樣貌畫下如何?」
「好,我劉老肯定出錢,不過那位公子就快離開,我們趕快派下人找畫師!」
「不錯,找畫師,要快!」
……
這幾個店家掌櫃,議論起來後,頓時生出供奉沈浪生人像的興趣,而其他店家听聞此事,也紛紛贊同加入。
沈浪將這些店家的話語,全都收入耳中,他不禁心里一驚,「若真是讓他們供奉了生人像,那還了得!!」
沈浪自從離開浮空島後,便將恢復了原來的容貌恢復,一直到現在。
這些世俗人,極為信奉神仙傳說,一個人說你是神仙,你還不是神仙,但十個人說你是,你不是也是了。
假如因為這樣,而讓自己的生人像流傳開去,將來被劍仙門的弟子察覺,追究起來,那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沈浪自逃離劍仙門後,雖是在南疆避過了幾年風頭,但模樣改變不大。而且修道界中的仙門弟子,過目不忘,只要任何人見過他的通緝畫像一次,便會牢牢記住。
所以,沈浪為防萬一之禍,對自己的模樣極其敏感,他立即上了馬車,揚鞭催馬,很快出了城池。
出城外,沈浪神識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後面追他,他不想理會,便從官道上撤下,轉而挑了一條偏僻的小路行走。
馬車駛出十多里,路過一條小溪,沈浪暗道︰「是時候再改變容貌,以後才能方便行事!」
想罷,他躍下馬車,走到溪邊,借著清澈的溪水察看自己的模樣。
這一看,沈浪發覺水面倒影上,自己的面目似有異常,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不知何時,他一雙眼楮的顏色由深褐色,轉為淺褐色,如此一來,眼楮反光明亮,惹人注意,似乎帶著一點與眾不同的嫵媚神情。
女子眼楮嫵媚,那叫風情萬種,男子眼楮嫵媚,可就是桃花眼了。自古以來,有桃花眼的人,全是風流倜儻的潘安之流,沈浪如今也有桃花眼,著實讓他哭笑不得。
而且,沈浪的眼楮,除了顏色外,形狀大小也有區別。現在他的雙眼,似乎比以前的要大上一二分,眼楮形狀大小有變,而五官也隨著變化。所以他越是看自己,越覺得自己與以前完全不同。
雖說沈浪現在也還能看出幾分以前模樣的影子,但仔細辨認,五官改變,而嘴上,還生出一些短小的胡須。
「在這個世界,我已經有二十一歲了,長胡須是正常,但五官如此大的改變,實屬罕見!」
沈浪好奇地盯著自己的全影研究,足足一刻鐘之久,忽然他又覺得,這雙眼楮似曾相識。
這種似曾相識,並非是沈浪對自己的,而是對于他人。可到底是誰,沈浪卻回想不起來。
突然,一種可怕的念頭從心里滋生出來,沈浪開始回想起自己的眼楮,曾在仙門試法上被太陰二法劍傷過。
‘太陰二法劍訣’祭煉出來的太陰二法劍,是一種狠辣的法寶法門,被它傷到的話,絕不會幸免。同時,全身的精氣也會被盡數吸走,肉身必然重創或毀滅。
「呃?那時,我確被太陰二法劍刺瞎,然後小美出來救的我,她似乎在我的眼楮上動了手腳,當我跟她回到壺器中時,眼楮已經復明了!」
正是這個關鍵的部分。沈浪失明後大為慌亂,對周遭發生的事情一無所察,所以並不知道自己如何復明。
「太陰二法劍何其厲害,若眼楮真的被刺瞎,恐怕連天界的仙人也無可奈何!不過,我曾在一本仙門書籍中讀過,肉身的髒腑、四肢或五官等任何部位,若是被毀,可以通過移接的辦法,用某些靈物代替,又或是直接用其他人的肉身部位代替。只是,這種辦法相當地可怕,任何人,都不會願意把自己的肉身獻出,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沈浪沉吟數聲,想得入了神,突然,他又想起了柳冰嵐,太陰二法劍被小美破掉,那麼柳冰嵐又如何?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卻讓沈浪驀地一驚,他終于發現自己的眼楮像誰了,正是像柳冰嵐,只有柳冰嵐的那一雙美絕了的丹鳳眼,才叫他一見難忘。
「若這眼楮是柳冰嵐的,那,那……」沈浪一時語塞,他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震驚,他可以七八分推測到,小美是強剜了柳冰嵐的雙目,替換了他被刺瞎的雙目。
「是小美?是她,她做出了這種事情?」
沈浪眉頭大皺,他尋思道︰「小美見我受傷時,總會千方百計治療我。比如那一次,與紫陽門二十七位弟子車輪戰後,我損失了大量真元,于是小美便強剜出木精青牛的靈核,讓我服下,所以我才能如此迅速地恢復!」
「小美能傷害木精青牛,自然也能傷害柳冰嵐,只是,她這麼做的原因,都是為了我。」
沈浪明白過來,但心里卻不是滋味。他一想到自己身上有一雙不屬于自己的眼楮,總有些不寒而栗。
「小美啊小美,我該拿你怎麼辦?」
沈浪不知自己是要感激小美,還是要責罵她,心里頓時非常矛盾。
正為難著,沈浪突然察覺到,有人靠近了他。
他立刻警醒,神識如同劍芒般從身上發出,直追靠近他的人。若非剛剛他想得入神,這方圓數里內,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修為晉升後,變得越來越敏銳的神識。
沈浪神識掃過後,發現那個人的氣息不強,只是身上血氣旺盛,足見是習武的高手。不過在這偏僻的野林外,這樣習武的高手,不是江湖亡命之途,便是強盜悍匪。
沈浪冷哼一聲,乘著踏雲靴,疾飛至那人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