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放開神識,往周圍數里範圍掃了一遍,發現一切安好,松了口氣,「邪魔分身沒有追來,應該是被沿途的人氣給干擾了。」
這時,馬車在荊雲的驅使下,已經行走了七八日,日行百里,計算著路程,離楚國京都也不遠了。
據荊雲介紹,楚國京都,正名叫應天城,自古便是富土樂園,也是南御衛國,東鎮晉國的一塊兵家必爭之地。
荊雲又講了楚京的一些其他軼聞趣事,大部分是皇族貴族,以及有名有勢的朝中將臣,沈浪並不是很感興趣,听一半隨口附和幾聲,便將話題帶過。
……
四日後,馬車穿過一條嶄新寬闊的石板制的大官道,經由三道關卡,然後駛入楚京城中。
三道關卡,全是京中皇兵把守,不過荊雲亮出一塊金刀護衛的銀牌,立刻放行。
入得京城中,沈浪感受到前所未見的濃郁人氣,這種人氣筆直沖天,足以震退絕大部分弱小的妖魔。而沈浪曾到過的青陽城,南疆飛龍城、天樞城等,均比不楚京人氣的一半。
而且,城中集市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各路來往的商隊和國使,均出自其他二大強國,又或是一些地處偏遠的邊疆小國。甚至遠至數萬里外的南疆,也有部分奇人異士來此定居。
沈浪妙贊一聲,道︰「楚京繁華,真是讓我長了見識!」
荊雲呵呵一笑,得意道︰「那是,我們楚國建國七百多年,眾多明君良臣,打下了這麼一個雄厚的根基,才能與衛國和晉國三足鼎立,成就一番偉業!」
荊雲憶及先祖榮光,眼中閃出無限光彩,旋而又嘆一聲,道︰「若不是皇宮鬧妖,否則我巍巍楚國,又有何畏懼!」
沈浪就道︰「鬧妖一事,也是人力無法干預,荊兄不必神傷,等我們到唐家打探情況後,再作處理。」
荊雲抱手禮道︰「如此多謝徐公子!」說完他‘駕’一聲,策馬駛入大街人流中
唐府,坐落在京城北部,擁有一座有氣派和大小不輸于京中王府的府院,以及附近店鋪租地上百畝。
唐家是散修家族,在京中頗有地位,而且他們樂善好施,常接濟京中的貧苦百姓,名聲也不錯。
只是除了唐家三代單傳的公子,唐百強,在青柳巷頗有些風流韻事外,其他方面卻十分平常。
馬車駛到唐府正門前,荊雲下車自亮身份,讓門衛代為通報,沈浪也跟著下來。
很快,那門衛出來,荊雲本以為可以進去,沒料到那門衛道︰「荊護衛,我家老爺不在,公子正有事情忙,不方便見客,請您改日再來!」
荊雲听罷一怔,只覺得臉上如火燒般紅了起來,他是皇宮的金刀護衛長,三品武官,隨便走訪一個王府,至少都能有上賓禮遇招待,而唐家竟還不屑見。
若非唐家不是普通家族,荊雲立馬就要發火,好好整他們一番,不過這次有沈浪同行,他便忍下來。
沈浪拍了拍荊雲的肩膀,道︰「荊兄不必生氣,我這朋友,不是世俗中人。」
說罷,沈浪向那門衛道︰「這次你再進去找你家公子通報一聲,就說是南疆徐公子前來拜訪,他肯定見我們。」
那門衛將相將疑,但見沈浪和荊雲兩人頗有身份,也不推辭,便再入府一次。
這一次,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突然便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哎唷,哎,南疆徐公子,你怎麼不早說!」
「少爺,剛剛我跟您說時,並不知道是您的好朋友。」
「哼,我跟你們說,這徐公子不但是本少爺的好朋友,還是本少爺請來的貴客,你們要好生招待,不得失了半點禮數!」
「是,少爺。」
……
聲音越來越近,很快一位華服公子急急奔出府門來。
沈浪舉目望去,只見唐百強的身形和面相沒有什麼改變,身上一股法力頗為深厚,想來在那日邪魔入侵浮空島時,他居然沒有受半點傷,實在是運氣。
沈浪這時見到唐百強,只覺得仙門試法上,兩人侃侃而談,指點天下修者,猶在昨日,不禁感到胸口一股暖流在涌動。
而唐百強興致沖沖地出府來,掃了沈浪和荊雲一眼,最後目光又落在沈浪身上,疑惑道︰「你是徐公子?」
沈浪知道是自己模樣改變的緣故,便解釋道︰「不錯,那日仙門試法上,我受了點傷,所以這模樣,就略略改變一些。」
說著沈浪又見唐百強仍是驚疑不定,只得使出自己的拿手法訣,‘空空**印’,祭出一道按在掌心,現出一個淡金色的浮光掌印,笑道︰「這還不信嗎?」
徐公子見到空空**印,立刻就明白過來,而且沈浪那日在仙門試法上,與他互換修煉法訣,他翻閱後雖未修煉成功,但卻能辯別空空**印的真偽。尤其是空空**印在仙門試法上,一戰成名,然後又擊敗無數高手,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唐百強見狀,再不懷疑,立刻浮出一個自認為瀟灑熱情的笑容,上前拉著沈浪的手道︰「好朋友,好兄弟,嘿嘿,那日邪魔肆虐時,我還時常擔心徐公子的安危,今日一見,讓我心中大安。」
其實唐百強說的只是客氣話,那日他只顧著注意柳冰嵐,哪還想得到沈浪。
沈浪自是知道他的脾性,淡淡應道︰「我也挺掛念唐公子的,此次來,一為看望你,二為貴國皇宮的妖亂。」
唐百強听罷一喜,正色道︰「難得徐公子還記在心上,實在讓我唐百感激不盡,不過此事有點麻煩,我們入府再談。」
說著,唐百強轉到荊雲,隨口道︰「你是荊護衛,久仰大名,請跟著一同入府。」
不待荊雲回答,唐百強便拉著沈浪,快步走進府中。
荊雲受到冷落,但心里也沒有埋怨,剛剛他見到沈浪的那手法術,自以為開了眼界,暗道︰「唐家是不能以尋常世家度之,反正只要能為楚國除妖,就算讓我忍辱負重又如何!」
想罷,荊雲昂首跨入唐府,緊緊地跟在沈浪和唐百強二人身後。
正要入得廳堂時,突然沈浪的神識一動,察覺到一個凌厲的修者氣息,也正朝此處走來,不過速度不快。
沈浪遲疑道︰「除唐公子身俱修為法力,府中還有何人?」
唐百強沉吟道︰「除了本公子,就是我父親,不過今日父親不在府中,?,咳,咳……」
不知何故,唐百強說著卻假意咳嗽遮掩,沈浪更加疑惑,不禁暗中按下法寶法訣,戒備起來。
唐百強見狀尷尬一笑,強拉沈浪道︰「我們入廳商談,我慢慢跟徐公子解釋。」
于是,唐百強將沈浪帶入廳中入座,荊雲也陪在旁邊。
沈浪雖然面色如常,但暗中卻鎖定那個修者氣息,這個修者氣息,遠在唐百強身上,而且它也同時發現了沈浪,正朝客廳的方向走來。
不久後,唐百強面上笑容收住,有點緊張地看著廳外。
沈浪順著他目光望去,只見一位用紅巾蒙眼的少女,約莫雙十年華,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徐徐走來。
若是普通的修者少女,倒還好,可是沈浪見到這位少女絕美的面容,立刻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此少女正是修道界中的第一美仙子,柳冰嵐,她那飄然絕塵,風華遍灑的身姿,依然還有昔日**分的形象。容顏上,除了被紅巾蒙住的雙眼,再沒有一點瑕疵。
可是,正是那對被紅巾蒙住的雙眼,讓沈浪終于驗證自己受傷的雙眼是如何恢復光明的。因為,那紅巾里面的眼眶,肯定空空如也,那雙美麗的丹鳳眼,已經換到了沈浪眼眶中。
小美移植雙眼的手法既奇妙,又殘忍,使沈浪有點心悸,又有點嘆息。
「柳仙子別來無恙,在下南疆徐應榮,那日仙門試法上多有得罪!」
沈浪帶著歉意,先行施禮打了個招呼。
柳冰嵐一听是沈浪,嘴角一抽,一身凌然的氣勢一發,立時一道無雙劍氣快如電光地攻向沈浪。
沈浪早有防備,他打出一道法印,與那道無雙劍氣相撞,兩兩消失于無形。
柳冰嵐雖然盛怒下出手,但卻只用出法訣威力的一成左右而已,沈浪感到她在試探,但這個試探,同時也讓沈浪知道了她的底細。
自仙門試法柳冰崗重傷後,她的修為雖然恢復過來,但法力卻下降了至少一半,再加上兩眼失明,此時再與沈浪斗法,已經沒有取勝的希望了。
柳冰嵐見斗法佔了不便宜,便將攙扶她的兩個丫鬟重重推開,直讓她們跌出五六丈外,摔了個骨折慘叫。
接著,她朝著廳中走來,冷笑連連,「呵呵呵,那日拜徐公子所賜,兩眼無珠,不知徐公子作何感想?」
沈浪確實有愧,但也並沒有欠柳冰嵐什麼,又見柳冰嵐對待下人手段毒辣,便冷然道︰「柳仙子雙目失明,我有責任,但柳仙子設下圈套坑害我,欲刺瞎我雙目,吸我一身的精氣,你又作何感想?」
柳冰嵐胸中怒火燃起,但听到這話,卻也沒得反駁,只得斥道︰「不管如何,現在你不僅安然無事,而且修為法力大增;而我卻失了雙目,還因此被劍仙門拋棄,落了個身敗名裂;徐公子,難道你不應該做點補償嗎?」
沈浪輕輕點頭,「話是如此,但道理卻說不通,或許我會幫你恢復視力,但不是短時間能做到!」
「你這是推搪!!」
柳冰嵐法力一發,周身凌厲劍氣上下翻滾,周圍數丈內,各種桌椅家具,一應崩裂。
唐百強見他們二人劍拔弩張,連忙跑到中間,勸道︰「柳仙子,快請息怒,我這位兄弟頗有能耐,肯定能治好你的雙眼!!」
他說完,轉頭向沈浪道︰「徐公子,請看在我們的交情上,幫幫柳仙子,她自失了雙目,一直活得極不快活,我見她不快活,我也不快活了!!」
沈浪見狀,暗道︰「敢情這唐百強,是愛慕上了柳冰嵐,不過柳冰嵐性格陰險莫測,這個事情,不好處理啊!」想著他應付道︰「這個自然,只要有可能,我就會幫助柳仙子恢復視力。」
「哼,說著容易,這移植雙目的方法世所罕見!我本來挖過幾個女人的眼珠子,想自行接上,可是卻沒有作用。」
「徐公子,當日那個赤身果體的少女,實在是厲害,不知你可否請她出來,為我接上雙目。」
「只要你幫我恢復視力,以前的事情,看在唐公子救我的份上,一筆勾消!」
柳冰嵐難得收斂住懾人的氣勢,緩緩說出這一番話,可是沈浪听得卻十分不舒服,暗道︰「她挖了幾個女人的眼珠子,這不是害了她們麼,如此狠毒心腸,也是世所罕見!」
「還有,她說的那個赤身果體的少女,又是誰,難道是小美?」
沈浪心下一計較,轉向唐百強,道︰「唐公子,你可否將當日看到柳仙子重傷的那一幕,說予我听。」
唐百強本想回答,但見柳冰嵐神情不快,只得附耳與沈浪低聲說。
荊雲見到這種場面,心里打了個突,雖然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也知道沈浪和那位叫柳仙子有怨隙。
其實,他早震驚于這位少女的傾城美貌,但又對她身上的凌厲劍氣十分畏懼,眼看形勢不知如何發展,他只得裝作若無其事地端坐,不敢大聲出氣,以免被殃及。
沈浪听完唐百強的附耳細語,喃喃道︰「原來如此。」心道︰「那天小美出來,卻也是一個美貌少女,而且還赤身果體,未免有點失禮。也難怪她在天地壺中,便用迷霧籠罩,不敢以真面目示我。」
心中尋思一番,沈浪覺得幫柳冰嵐恢復視力沒有問題,但這個女人卻心狠手辣,加上自己得罪過她,天知道她會不會報復。
況且,柳冰嵐還借居在唐百強家中,萬一對唐百強不利,豈不糟糕!
沈浪想罷,淡淡道︰「柳仙子,事情我也回想起來,我能夠幫助你恢復視力,但要過段時間才行。」
柳冰嵐聞言一喜,道︰「是真的嗎,你願意幫我恢復視力,那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消。」
「對了徐公子,恢復視力需要什麼樣的眼珠子,是尋找美的,還是有靈性的,或者有慧根的少女眼珠?」
沈浪皺起眉頭,擺手道︰「不必,眼珠子的事情,你不必理會,我自會去尋找!」他同時心道︰「若讓你找,豈不是要害人!」
柳冰嵐頗顯失望,但隨即又模著自己的嬌美的臉龐道︰「如果要找眼珠子,必須找與我容貌相稱的,否則我寧願瞎了,也絕不移植!」
「這個,我會想辦法。」沈浪尋思道︰「此事還需與小美商量,我可幫不了她,至于眼珠子,真要找與她容貌相配的,那可難了。或許有些靈物可以代替,比如妖獸的眼珠,卻可幫她復明,又不害人,兩全齊美。」
沈浪正想著,唐百強立即欣喜暢笑,道︰「如此麻煩徐公子,多謝多謝!」他走到柳冰嵐旁邊,道︰「我就說嘛,柳仙子的眼楮,一定能復明的。」
柳冰嵐悶哼一聲,扭過頭去,也不理他,道︰「徐公子記住你答應我的話。」說完便徐徐離開。
沈浪見柳冰嵐依靠神識辨路,倒也跟有眼楮時相差無幾,只是她愛美之心使然,苛求于換上一對美目,恢復以前的容貌。
柳冰嵐走後,唐百強卻仍站在廳口,遠遠地盯著她的背影看,愛慕之情,溢于言表。
沈浪暗道︰「據唐百強說,還是他在除亂中救了柳冰嵐一命,沒想到柳冰嵐卻對他不理不睬,簡直?情寡義了。她這個女人,心思毒辣,現在失明,肯定是利用唐百強來著,日後若是復明,那唐百強就失去了作用!」
唐百強喃喃道︰「柳仙子如此美人,恢復了視力後定當更美!」
沈浪冷冷道︰「唐公子,她若恢復了視力,一定會離開你的!」
「離開我。」唐百強一听,嚇了一跳,急道︰「怎麼會,柳仙子不是被劍仙門拋棄,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沈浪嘆了口氣,勸道︰「一世美人,到頭也只是紅粉骷髏,唐公子若再痴迷,定要誤了大好前途。」
唐百強幽幽道︰「徐兄你不懂,我這人生平沒什麼愛好,就喜歡美人,其實不怕說,那日仙門試法上,一見柳仙子,我就夜不能寐,一閉上眼楮,腦中就出現她的模樣。唉,情之何物,便是叫人茶飯不思,青也不逛,從此剃度出家,不近!」
沈浪听到唐百強這幾句歪理,忍不住笑道︰「也是人各有志,不過唐公子若對柳仙子真有意思,我或許能幫幫忙。」
沈浪心念電轉,暗想︰「只有讓柳仙子心甘情願地與唐百強結合雙修,否則日後她眼楮一復明,或許無法報復我,但難保不會對唐百強有所泄恨!」
沈浪一說幫忙,果見唐百強近上前來,喜道︰「徐公子不是說笑,真能撮合我和柳仙子不成?」
沈浪尷尬地應了一聲,道︰「你家中不是還有本正道雙修法門,‘三陽六陰術’,你與柳仙子雙修修煉,日後成就一定不凡。」
「雙修!好,雙修,本公子喜歡雙修。」唐百強面上露出一副急色鬼模樣,左右直轉,連正事也不理了。
沈浪見他如此痴迷,只得嘆一聲,轉口道︰「這事打住不提,唐公子你趕快將皇宮鬧妖的事情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