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近數里後,沈浪進入東宮深處。
不久後,他便見到數座華麗程度遠蓋過香和院的建築,中間一座主建築,呈五角形狀,共有三層,每層高達丈余。而每一層的屋檐檐角,均雕刻著各種奇形慘狀的猛獸,猛獸中以龍龜為首。檐角下,還垂著無數銅鈴,風一吹叮鈴直響,開始覺得有些悅耳,但听多幾次,又覺有種淒然之感。
沈浪本能地看向這座五角形狀的主建築,鼻子一抽,敏銳地察覺到一股異樣的妖族氣息。
沈浪曾與結成妖丹的如煙若雲兩個狐女相處過一段時間,她們的妖氣也十分熟悉,這時將眼前這股妖族氣息與她們作比較,赫然發現,其濃厚劇烈程度,比起兩個狐女還有過之。
「果然如唐妃所說,是結成妖丹的妖物。」
沈浪心里一沉,雖然他修為大漲,但對于戰勝妖丹級的妖類,還是沒有把握。
他暗下琢磨,又察覺到妖氣雖然強大,但里面還隱藏著一絲難以捉模的駁雜氣息,比起兩個狐女來,精純程度卻差了火候。
「是了,這個妖女,與楚皇終日廝混,而楚皇坐擁**上千美女,元陰早已駁雜不堪。恐怕床榻之上,那妖女不幸沾染到楚皇的駁雜元陽,于修煉上失了分寸。」
「哼,如果是這樣,那我還可以與這個妖女斗上一斗。」
沈浪考慮完,信心大增,此時三更多時辰,離天亮不遠,他再不浪費時間,轉而放出神識,毫不顧忌地掃向那座主建築里。
沈浪神識剛剛進入建築內,頓時有如皮球落地般,觸地反彈,一股氣勢上不弱于他的神識隨即朝他掃來。
沈浪立刻祭出乙木幡,又施展出‘生氣牢籠’,嚴陣以待。
片刻間,一股淡黑色的妖風從二層的窗門中呼嘯飛出,沈浪見狀迎了上去,在半空中與它對恃起來。
妖風見沈浪到得眼前,停了下來,不一會淡色黑氣散去,一個衣袂隨著夜風翩翩起舞的女子身影顯現出來。
借著明亮的月光,沈浪打量了眼前這個女子一眼,只見她腳系鋃鐺,手帶玉鐲,脖套珠鏈;一身華服,盡雕鳳鸞,金絲銀邊,深紅淡紫;其端莊,可以母儀天下。
再看那一張斜傾的俏臉,眉目鼻嘴,均有異于尋常女子的媚惑;身姿膚色,更是不同于眾的美妙白兮;她露齒一笑,足以傾倒眾生;玉手輕擺,又可撩動人心。
沈浪見後一怔,不禁暗贊一聲,但旋爾又警醒道︰「這個女子,始終是妖不是人,長得再美,也是妖體所化,當不得真。」
對恃之間,那女子也打量了沈浪一眼,美目一亮,竟也覺得有些驚艷,尤其是沈浪的眼楮,在月光之下,勾魂奪魄,足以讓世間女子傾倒在他的懷中。
「呵呵呵呵呵。」那女子嬌笑數聲,道︰「這位俊俏公子,是哪里來的道士,深夜闖進宮來,難道是為了親眼目睹哀家的絕世容顏不成?」
沈浪冷笑道︰「是有這個心,我想看看是怎麼樣的妖物,能夠迷得楚皇荒廢朝政,不理民生。」
「今夜看來,你倒是有這個本事,可惜妖物還是妖物!」
面對沈浪嘲諷,那女子沒有生氣,反而平靜道︰「這位公子言重了,哀家確實是一頭妖物,但在宮中,也是做了些宮中女人常做的事情罷了,並沒有擾亂修道界!」
「呵,敢問公子姓名,來自哪一個門派,日後若有什麼事吩咐哀家做的,哀家一定盡心。」
「唔,你是沒有擾亂修道界。」沈浪喏喏應道,暗道這妖女談吐間有理有據,有些難以對付。
考慮了兩個呼吸,沈浪還是勉強道︰「在下一介散修,徐應榮,你就是楚國有名的雅皇後。」
那女人欠然一拜,道︰「原來是徐公子,不錯,雅皇後便是哀家。」
沈浪又道︰「我听說,你痴纏楚皇,殺害皇妃,做下許多惡事。」
雅皇後這次听了,輕笑道︰「不知徐公子听誰說的,自古帝皇家,妃子間,便是爾虞我詐,殺來殺去的,除此之外,其他惡事哀家可都沒有做過。」
「那楚皇不理朝政,哀家也勸過他,奈何他不听,有時,哀家便幫著他處理了一些。哎,現在楚國人人怨哀家,都是男子自大心盛而已,楚國可沒有因此弱上半分!」
沈浪听罷一窒,皺起眉頭,若是雅皇後這麼說,倒也在情理中,畢竟宮中妃子相斗,又關他何事。
他尋思道︰「與這個妖女斗法好辦,但與她理論,卻有點無奈。」
正想著,雅皇後嘆氣一聲,幽幽道︰「其實哀家知道徐公子肯定是應某些人的請求,前來誅殺哀家這個妖女,可是哀家不怪他們,哀家在宮中,也是想尋找一點世俗間的情愛溫暖,當然,還有常人無法享受的榮華富貴。」
「可是,哀家除了殺了幾個妃子外,可沒有得罪過他們,有些人總在哀家眼皮底下謀劃著除掉我,哀家也沒有理會,更沒有處罰這些人。」
「徐公子,你說哀家要怎麼做,他們才肯諒解哀家,讓哀家好好地呆在宮中。」
沈浪有些為難,喃喃道︰「雖然你是妖物,但我也沒有看輕你的意思,你說的話,道理我倒是明白,但真假我卻難以判定!」
雅皇後聞言飛回二,斜坐在一張鳳席上,她輕輕道︰「徐公子不相信哀,哀家也明白,畢竟人與妖之間,本來就隔閡很深。」
她說著,端起一張低矮案上的一壺酒,斟了兩杯,向沈浪道︰「徐公子,這夜也要過去了,不如我們喝上兩杯,若是哀家不能勸公子收回殺哀家之心,天亮時哀家便自刎如何?」
「呃?」
沈浪遲疑一聲,自忖也不怕這個妖女,便也飄入二,坐在了雅皇後的對面。
月光正濃,兩人又不是凡人,借著月光,在這夜里,並沒有絲毫不便。
不過沈浪沒有喝杯,雅皇後仰頭飲了一杯,露出一抹乳白色的脖頸,香艷迷人。
沈浪又好奇又疑惑,不禁問道︰「雅皇後當真甘心自刎?」
雅皇後嬌笑一聲,道︰「哀家當然不甘心,不過哀家卻能說服公子。」
「哦?」沈浪目光盯著她,同時又暗下防備,其實與一個妖女剛剛見面,他怎麼也不會輕易相信她的。
雅皇後卻似放開了,毫無戒心地對著沈浪,忽而她眼楮一亮,徹底變成綠色,有如猛獸在夜中的眼楮一般。
一股妖元在她體內不斷地膨脹,接著從沖至面部,沈浪以為她要作法,不禁發出數個‘生氣牢籠’護體,法寶也蠢蠢欲動。
但雅皇後沒有理會,依然將妖元逼到面部,然後張開玉口,毫無美感地一嘔。
只見一顆火紅色的丹丸狀的物體從她口中嘔出,她將這顆火紅丹體接在手心上,然後面色一白,身體立時孱弱了五六分。
她張了張口,「徐公子,其實哀家會幾分相面之術,剛剛看你面相,只覺得你不是壞人,所以哀家沒有與你相斗。」
「唉,一千三百年前,哀家在山中,還只是一只尋常的狸貓。」
沈浪詫異道︰「原來你是一只貓妖。」
雅皇後應一聲,繼續說道︰「後來有幸遇到一個道士,他見哀家長得美,頗有點喜歡,便傳了幾手呼吸吐納之道,哀家才開始修煉。」
「五百年前,哀家修煉有成,月兌去本體,然後又苦修至今,這才辛苦修煉成了這顆妖丹。」
「今天,哀見公子前來除掉我,便想用這顆妖丹,請求公子高抬貴手,放哀家一馬!」
「我想公子是好人,一定會答應我這個請求。」
說罷,雅皇後將火紅色的妖丹放在案上,有交付給沈浪之意。
這時沈浪心內震驚,暗道︰「奉出妖丹來,倒是一份大誠意,這個雅皇後,當真高明,如此一來,于情于理,我還怎麼除掉她!」
沈浪沒有取走妖丹,只是淡然道︰「妖丹我不要,但雅皇後須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雅皇後一喜。
沈浪鄭重道︰「除非自保,否則不能枉殺楚國一人!」
雅皇後呵呵一笑,道︰「這個自然,徐公子不提,哀家也一定遵命。」
說完,案上那顆火紅色妖丹,妖氣一發,離案而起,頓時重新被雅皇後吞入口中。
吞回妖丹,雅皇後舒服地申吟了一聲,道︰「多謝徐公子,哀家怎麼舍得這顆妖丹!」
沈浪心里一定,道︰「總之你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若有違反,日後我再來,就是你的死期了!」
雅皇後佯作驚嚇狀,笑道︰「哀家好怕,公子要殺哀家,還不如趁現在的好,不然日後哀家修煉得比你強了,可就不會胡亂奉出妖丹了。」
沈浪只覺得這個貓妖聰明狡黠,有些難纏,便起身道︰「快天亮,請雅皇後好好休息。」
「天亮了也沒關系,公子何不多坐一會,陪哀家聊聊天!」
雅皇後還想留他,沈浪卻覺得這宮中女人,無論是唐妃,還是這個妖女化身的雅皇後,個個都帶著一股幽怨的情感,一見到他,就恨不得他多留一會,給她們解悶。
沈浪果斷地拒絕了雅皇後,起身飛走,同時暗道︰「以後我還是少來為妙!」
那雅皇後看著沈浪離開,又飲下一杯酒,美目一轉,喃喃道︰「這個徐公子,真讓人喜歡,哎,他是楚皇,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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