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本色 第十五章 梅君醉妃(1)

作者 ︰ 郁痕

任我殺緩緩收回了手,他現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歐陽情只是個縴弱女子而已。

歐陽情似乎無限委屈,淚水已在眼眶中徘徊,但她堅強地忍著,絕不讓淚水掉下來。

任我殺一聲輕嘆,別過了頭,不敢再看著她幽怨的眼神。

歐陽情卻在凝視著他,幽幽道︰「依我看,你才是一個神秘的人?」

「我只是一個沒有明天的流浪殺手。」

「可是你有朋友。」

「難道殺手不能有朋友?」

「一個人需要朋友,通常是因為他太孤獨;孤獨的人,他的內心往往都是壓抑而郁悶的。如果一個人心里藏著太多秘密,就很容易給自已帶來壓力,性格也會變得孤僻,因為他不懂得如何去渲瀉自己的心情。殺手就是這種人,所以你不僅需要朋友,還很喜歡喝酒。」

任我殺不由自主地點頭道︰「朋友,讓我不再空虛,不再孤獨;而酒,可以讓我忘記許多東西。」

「可是醒來之後呢?你豈非還是一樣的孤獨,一樣的無奈?」

借酒消愁愁更愁。任我殺並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常醉,不斷地醉倒,如果可以,他寧願長醉不醒。

歐陽情輕輕道︰「選擇需要勇氣,也許做殺手並不是你的初衷,你只是在討厭自己,憎恨這個世界,所以才自甘墮落、自暴自棄。其實你也是一個有感情的人,只是你不想暴露出來,所以才苦苦隱藏心事,故意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讓別人以為你的確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任我殺沉聲道︰「你好像很了解我這個人,你好像什麼都知道,是麼?」

歐陽情搖頭道︰「你是個像謎一樣的人,你的過去,你的來歷……至少,這一切我全都不知道。」

「夠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是如來,還是這世間的主宰?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知道。」任我殺忽然閉上了嘴,闔起了眼楮。

于是這一次並不愉快的談話,就這樣地在歐陽情幽幽的嘆息聲中結束了,但她的目光一直都未離開過他蒼白而冷漠的臉。這是一個奇怪而神秘的少年,這是一個冷漠卻又重情重義的殺手。究竟哪一個他才是真正的他?他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和故事藏在心底?

她突然有了一種決定,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解開這少年的秘密,讀懂這少年的心事。

天色漸明,風未停,雪未止。馬車轉入一條山腳下的小道,走到一條小橋前,就停了下來。小橋很窄,只可容兩人並肩而行。橋下一流小溪,水面上鋪滿了浮雪;小橋上積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跡,只有一行黃犬的腳印,像一連串梅花似的灑在欄桿旁。

車廂中的三個人都已沉睡,馬車一停下來,任我殺立即就醒了。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他都保持著極高的警惕。他醒來的時候,歐陽情居然頭枕著他的肩膊睡得正沉,氣息均勻,長短錯落,吹拂著他頸邊的亂發,微涼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發現,她長長的睫毛上竟沾著幾滴晶瑩的淚珠,欲落未落。他有些驚訝,又有些恍惚,這個堅強而神秘的少女,居然也有脆弱的時候?

任我殺動也不敢稍動,遲疑著伸出手,但這只手只伸出一半,忽然又縮了回來。他殺人的時候可以不皺眉頭,可是接觸女人的身子,他實在拿不出勇氣。過了很久,他終于輕輕地咳了一聲。歐陽情立即驚醒,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的頭居然就枕在任我殺的肩上,眼神似乎有些異樣,看了任我殺一眼,輕輕推開車門,走出車廂。

任我殺抱起米玨,飄然下車,輕聲問道︰「到了嗎?」

歐陽情也不說話,頭也不回,輕步走過小橋。

任我殺一聲輕嘆,也走過小橋,就望見前面梅樹叢中,有三五石屋,紅花白屋,風物宛如圖畫。

「這里就是梅君、醉妃的梅莊?」任我殺笑了笑,輕聲道,「我看……應該叫做梅舍才名符其實。」

早晨本有霧飄起,但此刻霧已漸漸淡了,梅林中隱隱有人聲傳來,走到近前,就見到一個高冠峨服的老人,正在大呼小叫地指揮著兩個童子打掃樹上的冰雪。

「這人是誰?莫非就是梅君先生?」任我殺悄聲問道。

歐陽情見到這老人,眼中又有了笑意︰「這世上除了梅君先生,還有誰會如此愛護梅樹?」

兩人說話的聲音傳入梅林,梅君先生一回頭就看見了他們。見到歐陽情,他立即大喜呼叫道︰「哎呀,歐陽姑娘來了,快……快叫夫人出來,千萬別怠慢了貴客。」

話音未落,從石屋中走出一個發髻高挽、蛾眉淡掃的青衣婦人,嬌笑著嗔道︰「又騙人,大清早的,歐陽姑娘只怕還賴在被窩里做夢呢!來這干什麼?」

她這句話還未說完,歐陽情已經走了過來,笑道︰「醉妃夫人還沒睡醒嗎?」

醉妃夫人大吃一驚,叫道︰「哎呀,真的是歐陽姑娘來了。」

「夫人,別叫了,快快請歐陽姑娘進去坐呀!」梅君先生叫道。

梅家夫婦對歐陽情竟似十分恭敬,命童子奉上香茗,又命童子點起爐火為她驅寒。

「姑娘這次光臨寒舍,莫非是想告訴我醞釀‘千年香’的秘方?」醉妃夫人問道。

歐陽情忍不住笑道︰「夫人還惦記著‘千年香’啊?」

「‘天涯海閣’的獨門秘方‘千年香’,那可是連皇宮里都喝不到的美酒啊,我連夢里都念念不忘呢?」

梅君先生皺眉嘆道︰「夫人,你就不能少喝些酒,多些時間幫我種植梅樹嗎?」

「醉妃若不醉于酒,豈不讓江湖上的朋友笑話?」醉妃夫人嬌嗔著斜睨了他一眼。

梅君先生黯然一聲長嘆,閉上了嘴。

歐陽情笑了笑,道︰「小女子有位朋友中了毒,只要你們答應為他解毒,我就告訴夫人這個秘方。」

「解毒是我們夫婦的看家本領,姑娘說這話可不能反悔。」

「只怕反悔的人是夫人。」

梅君先生命兩個童子扶著軟綿綿的米玨躺在床上,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和舌苔,把了一會兒脈,眉頭忽然擰成了個「川」字。

任我殺的心一緊,急聲問道︰「梅君先生,怎麼樣?」

梅君先生搖頭道︰「他臉色蒼白,舌苔厚黑,脈微欲絕,性命只在旦夕之間。」

「那麼……毒能解嗎?」

梅君先生沒有回答,擰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醉妃夫人撕開米玨的衣袖,仔細看了看傷口,回頭道︰「他中毒之後是不是還喝過酒?而且喝得還不少。」

「是。」

「難道你們不知道中了毒的人是萬萬不能喝酒的?」醉妃夫人顯然有些生氣,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酒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毒性就會順著血液在他體內到處流竄,這只是最簡單不過的常識,你們怎會不知道?」

任我殺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歐陽情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嘆道︰「夫人,現在還來得及嗎?」

「傷口很小,顯然是梅花針一類的暗器。傷口現在已經開始腐爛,幸好毒性並未攻入心房,要想救回他的命倒也不算太遲。」醉妃夫人搖頭嘆道,「可惜這種毒很古怪,我敢保證,中原絕沒有這種毒藥,關外也沒有。」

「這種毒的毒性很厲害很霸道,如果不是他功力深厚,發現極早,縱然不死,他這條胳膊也早已廢了。」梅君先生的臉漸漸變得凝重而嚴肅,「這種毒聞所未聞,就連我也說不出它的名字。」

「天下還沒有梅家夫婦解不了的毒,難道不是嗎?你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辦法倒不是沒有,只是很費工夫,由于毒性已入骨三分,我們必須把喑器起出來,然後把腐爛的肌肉剜除,最後再把骨頭上的毒一點一點刮干淨,只是……」說到這里,醉妃夫人忽然閉上了嘴。

「只是什麼?」歐陽情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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