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本色 第四章 杏花村(1)

作者 ︰ 郁痕

劍光一閃即逝,那兩個侏儒就不再動,男的胸膛緊緊貼在女的背脊上,兩個人重疊在一起,就像是扯線木偶般吊在空中。這一劍,竟同時刺穿了他們的喉嚨。

「苗疆陰婆子的左右護法‘刀劍童子’……原來你是陰婆子。」燕重衣目光落在那女人臉上,一揮手,兩具尸體立即被拋飛出去,落在她的腳下。

「你……你居然一劍就殺了我兩大高手……」陰婆子為之氣結。

「這一劍已便宜了他們,他們不該死得如此舒服。」燕重衣收劍回鞘,冷然說道。

陰婆子門徒眾多,真正歹毒可怕的就是她的左右護法「刀劍童子」,死在她們刀劍之下的江湖高手不計其數,而且手段殘忍狠毒,或截肢,或閹割,或體無完膚,或身首異處……江湖上如果有人說起這兩個人,只怕三天三夜都不能安眠,可是誰都知道,無論他們的手段再如何殘酷,也遠遠不及其主人陰婆子之萬分。

陰婆子本身出自勾欄,生性,工媚術,喜采補,死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比死在她手上的還多,對于每個男人來說,她既是個令人**的尤物,也是個可怕的惡夢,很多人寧願永遠無夢也不願意夢見這個把男人帶上了仙境又推進地獄的美麗女人。

「他們殺人全都是我的主意,你何必殺了他們?」陰婆子嘆口氣道。

「這是你的主意?為什麼?」

「因為我必須阻止你去金陵。」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金陵?」燕重衣愕然問道。

「我不僅知道你要去金陵,還知道你是去找一個叫歐陽情的女孩子。」

燕重衣臉色微變,沉聲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究竟還知道什麼?」

「本來我還覺得你這個人挺可愛的,可是現在才發現,跟你在一起其實很可怕。」陰婆子似乎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苦笑道,「你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實在讓我難過,所以……我想我應該趕快離開這里。」

「不把話說清楚,你休想活著離開。」

陰婆子忽然又輕輕笑了起來,嬌嗔道︰「你不讓我離開?那麼你想做什麼?」

燕重衣沒有回答,手已按住了劍柄。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出手?」陰婆子眼波流動,勾魂奪魄,斜睨著一動不動的燕重衣,「是舍不得?還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把握留住我?」

燕重衣依然沒有回答,按在劍柄上的手卻握得更緊。

「‘一劍穿喉,一擊必中’,你的劍法雖然可怕,但必須等到敵人先出手,然後抓住對方的破綻之後才能出劍,如果我不出手,你根本就沒有出劍的機會,我若出手,卻必然避不開你這一劍。」陰婆子笑得就像是抓住了狐狸尾巴的狡猾的獵人,「可是我不出手的話,你是一定不會就這麼樣讓我離開的,看來……我只有出手了。」

她居然真的出手了,卻並沒有向燕重衣發起攻擊,突然將手里的一包糕點砸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只听「轟」地一聲巨響,塵土飛揚,硝煙四散,還夾雜著點點火星和刺鼻的氣味。

燕重衣早有準備,立即凌空翻身,退出兩丈,煙硝塵土漸已散時,陰婆子卻不見了,地上已然多了一個大洞——那包糕點里竟藏著江南霹靂堂的火器!

燕重衣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由得暗暗苦笑。他能活到現在,決不是僥幸。江湖險惡,每個人都必須分外留神,積累一些經驗,否則隨時都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糊里糊涂。

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暗殺也是其中一種,而且還是最可怕也最有效的一種。暗殺的法子自然也有很多種,暗器卻一定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假如燕重衣大意一些,假如燕重衣經驗不夠豐富,此刻一定已經是個死人。

一壺老酒,一盞熱茶,兩種不同的香味糾纏在一起,充斥著這間並不寬敞的屋子。屋子有些陰暗,緊閉的門窗掩住了外面明媚的秋色。

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個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臉龐都藏在陰暗之中,一個人喝酒,另一個人喝的卻是香茗,誰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悠然自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篤篤」,門外忽然響起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誰?」喝茶的人淡然問,聲音略帶低沉。

「是我。」門外傳來一個嬌媚的女人的聲音。

「進來。」

「吱呀」一聲輕響,一個體態豐滿的半老徐娘閃身而入,竟是陰婆子。

「你一個人回來?」說話的人是喝酒的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嗯!」陰婆子氣忿忿地回答。

「你的左右護法‘刀劍童子’呢?」喝酒的人問道,「他們是不是已經死在燕重衣的劍下?」

「燕重衣殺死他們,只用了一招,一劍穿喉。」

「一招?」喝茶的人驚嘆道,「九個多月之前,燕重衣被川島二郎的‘絕殺一刀’重創,沒想到他的傷這麼快就痊愈了,他的劍竟還是像從前一樣快。」

喝酒的人看了陰婆子一眼,嘆道︰「我不是早就已經告訴過你,千萬不要去招惹燕重衣,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現在白白損失了兩大高手,豈非于事無補?」

「難道這樣讓他追查下去?」陰婆子皺眉道,「你不怕他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他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根本什麼也查不出來。」喝酒的人淡淡一笑,「我只擔心,他會突然放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反而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應該明白的。」喝酒的人淺淺啜了口酒,「我問你,我們合作的目的是什麼?」

「當初你們找我合作,不就是為了完成統一江湖的霸業嗎?」

「嗯!這是個漫長又復雜的過程,每一步,我們都必須小心布署,更不能錯過每一種機會。」喝酒的人緩緩道,「燕重衣的出現,對于我們,其實就是個很好的機會。」

「我還是不懂。」陰婆子搖頭道。

「你現在不需要知道太多,」喝酒的人似乎笑了笑,「我們就翹首以待吧,接下來發生的事一定會越來越有趣。」

「你們不要忘記,曾經答應過我什麼,」陰婆子也不再追問,冷冷道,「事成之後,我希望你們不會自食其言,出爾反爾。」

「你放心,該給你的,我們絕不會抵賴。」喝酒的人輕輕放下酒杯,「現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听說有一個人一直在飛龍鎮附近徘徊不去,我擔心他會破壞我們的計劃……」

「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去殺了他?」

「不,他現在還不能死,留下他一命對我們還有用處,我要你故意去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

「他是誰?」

「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鐘濤。」

杏花村是飛龍堡往金陵的必經之路,也是燕重衣和任我殺初次相逢時的地方,在遠山前的近山腳下,是在還未被秋色染紅的楓林內,是在附近全無人家的小橋流水邊。杏花村其實並無杏花,甚至連一朵花都看不見,但這里有酒,有酒的地方通常都叫酒家,酒家的名字就叫「杏花村」。

杏花村的風物依舊如故,人卻已遠在天涯,人未斷腸,卻黯然神傷。往事如昨,只能徒留一夕回憶。

燕重衣走進楓林,越過小橋,杏花村還在。杏花村並不是一間普通的酒家,它曾經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府邸,據說以前住過一位朝廷命官,後來這位大官無端被謫貶流放外域,這座府邸就被人以重金購買,再後來這人家道中落,又以低賤的價格賣出,最後終于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

燕重衣走進杏花村前庭,卻沒有看見一個人,連去年那個胖乎乎的、和藹可親的老板都已不知去向,里面的家具卻仍然縴塵不染,窗明幾淨,顯然經常有人前來打掃,可是現在,為什麼連一個人影看不見?

燕重衣開始皺起了眉頭,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到這里來,其實只是在找回一種記憶。去年的那個時候,這里有酒,有朋友,現在卻已只剩下寂寞和失落,還有歌聲,溫柔曼妙的歌聲。

沒有人,哪來的歌聲?歌聲是從後院傳出來的。後院中清雅幽靜,卻還是看不見人影,一片青翠的桑木林中,歌聲正飄揚。這時候歌曲已變了,變得溫柔委婉,令人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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