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本色 第六章 美女和毒酒(2)

作者 ︰ 郁痕

思當然是個很有經驗的女人,她忽然坐起,——她的姿態真是風情萬種,就像舞者一樣優美。她俯子,慢慢地斟了三杯酒,百里亭的目光立即發直了,他看見她俯身的時候,一片凝脂般的便露了出來。思居然好像沒有發覺,連一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

「公子多情」花染的年紀似乎比百里亭還稍小一些,相貌雖不及百里亭英俊,但臉上卻始終露出種令女人迷戀的笑意,他輕咳一聲,淡淡笑道︰「百里兄,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

「她是你的妻子?」百里亭立即打斷道。

「呃……這倒不是。」

「我們是不是兄弟?」

「小弟早就認定百里兄是這輩子唯一的知己。」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句話想必你一定也很明白。」

花染嘆了口氣,輕笑道︰「百里兄的意思是想告訴小弟,你已經看上這位佳人了,是麼?」

百里笑了笑,居然也不否認︰「只要花兄願意割愛,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接受。」

「只要思姑娘一句話,這件事就容易解決了。」花染目光一轉,看了思一眼。

「只要花公子不介意,百里公子又不嫌棄,思願意服侍三位公子。」思嬌笑道。她真是個既聰明又听話的女人,戲子無情,像她這種女人,是決不會得罪客人的。

百里亭似乎很滿意思的回答,開心地大笑著,緩緩道︰「花兄,這狀元及第……」

花染竟似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著接口道︰「此酒已窖藏十一年零九天,入口順暢,回味無窮,實在是人間不可多得的佳釀。」

「十一年?」百里亭忽然嘆了口氣,回頭看著燕重衣,苦笑道,「你贏了。」

燕重衣冷哼一聲,抬目注視著花染,冷笑道︰「我們此去金陵,你是從何處打听到的消息?」

「這只是個巧合,真正知道兩位的行蹤的,是另外一個人。」花染從容不迫地答道。

「這個人是什麼人?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一個劍客。小弟遇見他的時候,他就在十里之外的楓林中,他告訴小弟,燕公子一定會經過這里。」

「他還說了些什麼?」

「僅此而已。」花染笑了笑,「燕公子一定很奇怪,小弟為何在此恭候兩位大駕光臨。實不相瞞,小弟也是發出五萬兩黃金懸賞的人之一。一個月之前,小弟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說……」

「信上說,任我殺已經出賣了你,是麼?」燕重衣冷冷地打斷道。

「不錯,」花染嘆口氣,苦笑道,「小弟的仇家已經知道此事,他們很快就會來找小弟報仇了。」

「殺人償命,這有什麼不對?」燕重衣冷笑道。

「咳咳……」百里亭微笑道,「來來,喝酒,何必為了這些小事而大煞風景!」

清純的酒色就像是思的眼波般泛起一層朦朧的微光,比月色更溫柔。

百里亭舉杯一口飲盡,咂了咂舌頭︰「好酒。」

「的確是好酒。」花染看了燕重衣一眼,「燕公子何不嘗一嘗?」

「這酒喝不得。」燕重衣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為什麼不能喝?我都已經喝過了。」百里亭搶著道。

「你喝得,我喝不得。」燕重衣搖搖頭,「這酒有毒。」

百里亭臉色突然變得鐵青,嘎聲道︰「這酒里下了毒?」

「你那一杯沒有,下了毒的是我這杯。」燕重衣看著花染,眼神中充滿了譏屑之意,「只因花公子要對付的人是我,你喝多少酒都沒有關系,但我只要喝一小口,立刻就會出事。」

花染神色不變,微笑道︰「燕公子看到小弟下毒了麼?」

「你的確沒有下毒,因為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是你。」燕重衣看了思一眼,「毒在那位姑娘的指甲里。」

「這只是一種很普通的指甲油而已。」思嫵媚地笑著,伸出女敕如春筍的手指,鮮紅的鳳仙花汁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刺眼的妖艷。

「可是這酒只要沾到了一點點,就變成了一種毒藥,就可以讓我立即倒下。」

「思只是不小心踫到了而已。」似乎很委屈,一臉無辜,楚楚可憐,「那麼……思再為燕公子斟多一杯酒,既為陪罪,也為了證明思是清白的。」

思又滿滿斟了一杯酒,自己先淺淺啜了一小口,微笑道︰「燕公子,這杯酒若是有毒,思豈非也就一起中了毒?」

燕重衣依然一動不動,搖頭道︰「這杯酒我還是不能喝。」

「燕公子還是不肯原諒思嗎?」思的眼中似乎已有淚光,泫然欲泣。她的確是個很有經驗的女人,懂得眼淚是征服男人的鐵石心腸的最有效的武器。

「這酒也有毒。」燕重衣竟似不為所動。

思的淚水終于滑落下來,一滴一滴,滴入酒里。

「就算你的疑心病再重,也不該如此對待女人。」這一次連百里亭都坐不住了,臉色鐵青,忍不住冷笑道。

「這酒本來沒有毒,可是一沾到她的嘴唇,就變成了毒酒。」

「毒在她的嘴唇里?」

「下毒,是暗殺的一種,下毒的方法就像暗殺一樣,也有很多種。」燕重衣沉聲道。

百里亭一時為之氣結,忽然覺得,和燕重衣拌嘴其實比和女人吵架更無趣。

「燕公子實在是個可怕的人,思做的如此隱蔽,居然都瞞不過你的眼楮。」花染神情淡定,笑得更加動人。

百里亭卻瞪大了眼珠子,吃吃道︰「這酒真的有毒?」

「的確如此。」花染搖頭苦笑道,「小弟本想先放倒燕公子,然後以他的性命作為誘餌,強逼任我殺現身,但現在……我顯然低估了他。」

「連我都拿他無可奈何,花兄這麼做,豈非自討沒趣?」百里亭輕嘆一聲,「不過……思姑娘下毒的功夫也實在匪夷所思,令人聞所未聞。」

花染看著燕重衣,嘆道︰「燕公子能否告訴小弟,你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

燕重衣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看出來的,反正我就是看出來了。」

思絕對是一個讓男人毫不設防的女人,而且她的每一個動作,幾乎都是完美的,是如此的不著痕跡,根本就找不到破綻,燕重衣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世上有一種人,天生就有一種奇異的本能,可以預知危險,從而化險為夷,任我殺是這種人,燕重衣也是這種人。

這世上還有一種人,天生一副厚臉皮,縱然詭計被拆穿,依然可以面不改色,談笑風生,甚至照樣還能若無其事地和你稱兄道弟,仿佛一切都根本沒有發生過。這並非因為他有風度,有涵養,實在是因為他太奸詐,太狡猾,比狐狸還精明,比毒蛇更能忍。

花染無疑就是這種人。此刻他臉上依然笑意未褪,從容道︰「燕公子,今日相遇,也算我們緣分不淺,你既能和百里兄做朋友,自然也不會嫌棄小弟……」

「我和他不是朋友。」燕重衣冷冷地瞧了百里亭一眼,大手輕揮,「我也不會和你做朋友,你這種人實在太可怕、太危險,就像是一條毒蛇,就算沒有人去招惹你,你也會突然發瘋咬人一口。和你這種人在一起,飯也不能吃,酒也不能喝,覺都不敢睡,人生豈非無趣的很?」

「過獎,燕公子的夸辭,小弟實在受之有愧。」花染臉色不變,抱拳笑道。

燕重衣苦笑一聲,再不瞧他一眼,「呼」地跳下車廂。

「你做什麼?」百里亭急叫道。

「你是不是瞎子?難道看不出我不喜歡和這個人在一起?」燕重衣冷冷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女人,但至少這里有酒,你何苦非要難為自己?」

「你留下,我走。」燕重衣竟真的抬步就走,百里亭氣得全身發抖,回頭看了看思一眼,狠狠地嘆了口氣,終于也跳下了車廂。

「百里兄,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要跟他一起走?」花染愕然問道。

「我已經別無選擇,因為我需要……」說到這里,百里亭忽然閉上了嘴。「我需要他的保護」,這種話他怎麼能說出來?堂堂一個世襲一等侯,居然落魄到這種地步,假如傳將出去,豈非是種很丟面子的事?

「百里兄,你先上車來,他走不了多遠。」花染似乎隱隱猜到了幾分,卻不說破,「他喜歡用腳走路,就讓他走吧,我們坐車慢慢跟著他也是一樣的。」

「這人一走起路來,永遠無休無止,不停不歇,誰也追不上的。」百里亭望著燕重衣漸去漸遠的背影,顯然有些無奈,又有些遲疑。

「百里兄請放心,就算他走到天涯海角,我們總也能跟上,更何況,他根本就走不出十里。」花染臉上的笑意突然變得很詭異,「你別忘了,前面的楓林里,還有一個人正在等著他呢!」

百里亭擰緊了眉,將信將疑,猶在遲疑,一扭頭突然瞧見思那一對勾魂奪魄的灼熱的目光,忍不住輕嘆口氣,終于不再猶豫。他本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這一生中從未缺少過什麼,尤其是美酒和女人,燕重衣這人冷酷少言,和他走在一起,雖然只是短短幾個時辰,百里亭卻仿佛覺得已是三個春去秋來的漫長。這種滋味,豈非正如人間煉獄般痛苦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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