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本色 第四十三章 神秘黑袍(2)

作者 ︰ 郁痕

葉勉秋反而笑了笑,長出一口氣︰「宋飛揚究竟是不是血衣樓樓主,我一直無法猜透,現在這個謎底已經解開,也算是了結了我一樁心事。」

歐陽情擰緊雙眉,凝視著那五名已倒斃的黑袍人咽喉上的微細傷口,忽然道︰「我明白了,呂老爺子的‘追風二十四騎’就是你下的毒手。」

「所謂的‘追風二十四騎’,他們簡直不過是一群沒用的草包。」黑袍搖搖頭,冷笑道,「名字倒是響當當,但是真的動起手來,卻沒有哪一個人能在我劍下走出第二招。」

「呂老爺子又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那匹夫更是膿包,嘴上說的厲害,手上的功夫卻全不中用。」黑袍長長一嘆,「與其讓這樣的人拿來活現世,倒不如早日讓他歸位。」

听他言下之意,呂千秋顯然也已死在他的劍下,但是為什麼,在樹林里卻沒有看見他的尸體?

「宋飛揚是不是已經死在你們的手里?」黑袍死灰色的眼楮閃動著異樣的光芒,一字一句地問道。

葉逸秋笑了笑,緩緩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可惜,可惜!」黑袍忽然長長嘆了口氣,「若是換了平時,兩位酒足飯飽,養足了精神氣力,或許還能接我三十招,但今天你們剛剛才經歷了一場殊死搏斗,十成功力已去五成,在這種情況下與我動手,嘿嘿!連我都已說不準你們還能接我幾招。」

「就在不久之前,宋飛揚也閡說過同樣的話,但是結果卻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葉逸秋微笑道,「你們的用意,只不過是虛張聲勢,先寒敵膽,只要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手,無疑便是佔了先機。」

「你雖然不害怕,我卻有些失望。」黑袍目光慢慢地看著凝結在劍尖上的鮮血,死灰色的眼楮里露出種熾熱的火焰,「數年以前,我四處游山玩水,曾經遇見高手無數,唯有在被李太白譽為‘難于上青天’的蜀中棧道與一名刀客的浴血一戰,才是真正的痛快淋灕,令我終生難忘。只是在那一戰之後,縱然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中原塞外,也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那般稱心如意的對手。」

「如此說來,你難道已是天下無敵了?」葉逸秋冷笑道,「那只是因為,你根本還沒有遇見過真正的對手而已!」

「但不知你算不算是一個?」黑袍笑了笑,嘆道,「須知劍士而無對手,其心情之寂寞苦悶,非常人能夠想象。可是這些道理,你卻是一定能明白的,因為你閡一樣,都是這種人。」

高處不勝寒。人生的巔峰,其實只是一種無言的痛苦!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葉逸秋目光閃動,緩緩道,「你我今日這一戰已是勢在必行,在所難免?」

「千金易得,良將難求。在芸芸眾生中,想要找到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對手更是無異于在大海里撈針般困難,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黑袍又長長嘆息了一聲,極不情願道,「任我殺啊任我殺,我這樣殺了你,實在是有些暴餮天物了,可惜可惜!」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殺我不可?」葉逸秋也嘆了口氣。

「若讓你這種人活在這世上,我也是寢食難安啊!」黑袍目中忽然射出一股殺機,冷然道,「但今日只要你能接得住我三劍,我就不殺你。」

夜風拂過,他掌中劍尖已挑起。殺機本來只在他眼楮里,但他劍式一起,天地間仿佛都充滿了殺意。

三劍?葉逸秋嘴角忍不住掀起一絲冷笑。這世上竟有如此狂妄托大之人,試問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人可以讓他在三招之內就已血濺五步?燕重衣或許可以做到,但他們是患難與共的朋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這一生中,已注定了刀與劍不可交鋒。

葉逸秋瞳孔倏然收縮,掌心里竟不斷地沁出冷汗。他忽然發現,黑袍本身的殺機與劍氣已合而為一。劍是死的,但這殺意卻是活的;劍雖未動,殺意卻已在流竄著,無孔不入。

黑袍的劍尖下垂,非攻非守,乍看之下,似乎全身都是空門大露,破綻百出。但葉逸秋卻沒有動,更不敢貿然出手。他根本看不出黑袍這口劍下一步的變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出手。

這世上絕沒有人可以避開他致命的一刀,連紫羅蘭夫人也不能,眼前的黑袍能不能?他沒有把握,連一分的把握都沒有。

黑袍無疑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可怕、最難對付的敵人。

銀色的月光下,劍光陡然飛起。

這一劍並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但卻快得不可思議,如長江大河之水,一瀉千里。剎那間,劍光綿綿不絕,如一片光幕,絕對看不見有絲毫空隙,又正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這世上,絕沒有人可以赤手空拳接得下這一劍。葉逸秋絲毫不敢托大,終于拔刀,刀一在手,刀光便即飛起。

看不見刀,也看不見月色,刀光竟也變得黯淡下去,只見劍影重重,光芒反而掩蓋住了灑落下來的銀輝。

刀與劍沒有相互撞擊,黑袍的劍勢卻已一變,劍的光影陡然收縮,就像是一張網撒出去之後慢慢縮小,葉逸秋的身子被籠罩其中,所有的退路,也已被這一劍完全封鎖。

蠶困于繭,猶能化作飛蛾,破繭而出,重獲新生。葉逸秋雖非飛蛾,但他手中有刀。刀光再起,花火四濺。這一刀的速度和時間,掌握得恰到好處,不偏不倚,結結實實磕在劍尖上。

落葉如錦,經不起刀劍相擊的余震之力,片片紛飛。

葉逸秋也飛了起來,沖天而起,宛如飛鳥般斗一折翼,竟掠上了樹梢。

「還有一招呢,就想逃了嗎?」黑袍冷笑著一聲輕叱,竟也如飛鳥般掠起,但眼前一花,葉逸秋竟已到了另一棵樹上。

黑袍冷笑著長嘯一聲,人劍合一,追了過去。

葉逸秋伸手在樹干上一撐,竟又竄了出去,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他似乎並沒有算好下一步該如何閃避,整個人竟向另一棵樹上撞了過去,等到他發覺危險時,收勢已然不及。

黑袍心頭狂喜,再不遲疑,一劍已刺出。葉逸秋的身子要是撞上樹干,勢必躲不開這一劍,但他若是向下墜落,也難免被這一劍刺穿腦袋。這一劍實在太快,連黑袍都不能相信這一劍竟比平時都快了幾分。他的劍一出手,就再也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

「 」的一聲,劍已刺入……但刺入的竟不是葉逸秋的身體,而是樹干。這一著,竟是葉逸秋的誘敵之計,他不僅早已看準了方位,也算好了時間,其中的變化,完全是智慧與膽量的結合,一切果然都按照他的計劃而在進行著。

劍刺入堅實的樹干,絕不可能應手就能拔出來,這個時候,豈非正是他出手攻擊的最好時機?黑袍手中無劍,就沒有如此可怕了。但葉逸秋並沒有這麼做,只是像只大鳥般站在樹枝上,隨風擺動,銀色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臉上、頭發上,看來仿佛是神的影子。

黑袍沒有拔劍,也沒有再出手,就這樣握住劍,任憑身子吊在空中,沉默了很久,才冷冷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葉逸秋笑了笑,淡淡道︰「說實話,我不敢。」

「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黑袍「桀桀」笑道,「如果剛才你出手向我攻擊,那麼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葉逸秋又笑了笑,嘆道︰「我知道你說的絕不是假話,因為我實在沒有把握可以把你斬于刀下。」

「三招已過,你既沒有敗,我也沒有輸,但我一定會遵守我的諾言,這一次絕不殺你。」黑袍長長嘆息一聲,緩緩道,「放眼天下,也許只有‘一刀兩斷’任我殺才配做我的敵人了,你死了,我豈不是很寂寞?可是總有一天,你還是要死在我的劍下。」

「來日方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怎麼樣的變故。」葉逸秋沉聲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就很想留下你的人頭?」

「我的人頭?」黑袍忽然狂笑道,「我現在就要離去了,有本事,你就來拿吧!」

他左手用力在樹干上一撐,人已借勢蕩了開去,「哧」地一聲,劍也已應手而出。

葉逸秋輕叱道︰「你不能走!」

「我要來就來,想去就去,這世上,有誰留得住我?」黑袍笑聲未絕,但見他身上一襲黑袍隨風飄動,在樹梢上像只夜鳥般幾起幾落,轉眼便已消失在夜色中。

碧空如洗,萬里無雲,星光依然閃爍,月色依然如水,卻再也瞧不見黑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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