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觸即分,都不再攻擊,各據一方,彼此對視,但都心存戒備,如臨大敵。
葉逸秋目光一瞥,掃及地上的那條長包袱,只見包袱微微敞開,露出一頭又黑又長的秀發。
包袱里,居然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葉逸秋身軀猛然一震。這個女人會是誰?難道是……歐陽情?
面具人一雙死灰色的眼楮突然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閣下武功堪稱絕世高手,想不到卻是個欺負女流之輩!」葉逸秋平靜地冷笑道。
「你想不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面具人淡淡地道。
「是誰?」葉逸秋沉聲問道。「她不是個一般的女人。」面具人「桀桀」笑著,彎腰伸手去揭包袱,「她是什麼人,你何不過來瞧瞧?」
包袱里的女人,是不是歐陽情?葉逸秋的心倏地擰緊,呼吸仿佛已經停止。
就在這時,面具人突然躬身彎腰,如離弦之箭般疾射而出,駢指如戟,隔空向葉逸秋「羶中」、「中府」二穴點去,指風勁急絕倫,動作快而狠毒。
葉逸秋臉上倏然變了顏色,在這千鈞一發之間,已如驚鴻般掠空飛起。
「嗖嗖」兩聲,兩道勁風呼嘯而過,隨即又傳來「 」之聲,身後一棵老樹竟被面具人強勁的指力刺穿了兩個小洞。
葉逸秋飄然落地,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卑夷的冷笑,沉聲道︰「閣下為人雖不怎樣,但功夫的確有過人之處,佩服!」
面具人緘口不語,恍若未聞。過了半晌,他忽然縱聲長笑道︰「任我殺啊任我殺,看來的確是我太低估你了,昨晚我偷襲你不成,今日又再失敗一次,江湖上的傳說,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昨晚?偷襲?」葉逸秋臉色突然大變,「躺在棺材里的殺手就是你?」
「是我!」面具人居然也不否認,「擄走歐陽情的人也是我。」
「如此說來,這個女人果然就是歐陽情?」葉逸秋的瞳孔倏地收縮,又慢慢擴張。
面具人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葉逸秋暗暗松了口氣。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殺手果然還在鐵槍山莊,八個時辰的等待果然價值連城。
「錚」地一聲,面具人驟然從腰間拔出劍來,冷笑道︰「你今日必將死在我的劍下。」
一道雪白的亮光驟然亮起,葉逸秋瞳孔陡然收縮。
劍光雪亮,如一泓秋水般隨意流動,寒氣逼人。
「好劍!」葉逸秋由衷地贊嘆道。
「此劍本是好劍。」面具人似是有些得意,傲慢地道,「你可知道此劍何名?」
葉逸秋搖頭不語。
「此劍本無名,只因其劍之利,殺戮之盛,已經不需要任何東西為它正名。」面具人緩緩道,「數年前我偶得此劍,我命其名為︰殺伐之劍!」
「殺伐之劍?」葉逸秋皺眉問道,「為什麼要起這麼一個名字?」
「因為我的名字正是……」面具人一字一句緩緩道,「殺伐之神!」
殺伐之神?殺伐之劍?
「殺伐之劍」仿佛凝聚著一束濃濃的殺意,蠢蠢欲動。葉逸秋鼻翼翕動,竟似已隱隱聞到一種血腥的氣味。
「昨晚我若用‘殺伐之劍’,絕不會被你的寶刀有機可趁。」殺伐之神伸指輕彈劍鋒,劍作龍吟。
「你為何不用?」
「因為你是任我殺。想要殺死你,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本來我是想用毒毒殺你的,卻忘了你服食過‘萬劫重生’,早已百毒不侵。我之所以不將毒抹在此劍之上,是因為我不能讓世間任何東西玷污了它的靈氣,除了血,從敵人身上流出來的血。」殺伐之神用右手中、食二指輕輕摩娑著劍鋒,悠然道,「現在,我將用你的血,來祭此劍,方不辱此劍殺伐之名。」
葉逸秋袍袖輕拂,淡淡道︰「請出劍!」
殺伐之神沉靜地道︰「請拔刀!」
葉逸秋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我拔刀的時候。」
「你何時拔刀?」
「你的劍是殺伐之劍,而我的刀是以殺止殺之刀,當你的殺伐已開始之後,我的刀,自然就會出現。」
殺伐之神縱聲發出「桀桀」怪笑,大聲道︰「看來我又忘了你的刀,是看不見的刀,只有在關鍵時刻,它才會出現。」
他語音未落,劍已出手。
「殺伐之劍」筆直刺出,無聲,亦無形!這一劍刺出的時候沒有方向,但劍尖卻是直奔葉逸秋的喉嚨而去。
穿喉一劍,一劍穿喉!
葉逸秋沒有動,不動就是動的極限。他現在還沒有十成的把握一出手就將對方擒住,以靜制動是他慣用的方式。
「殺伐之劍」刺穿空氣,發出陣陣輕微的龍吟,劍尖卻是毫不顫動,這一劍或許沒有燕重衣的快和準,卻更狠毒、更穩健!
葉逸秋的瞳孔迅速收縮,「殺伐之劍」在他的眼中凝聚成一個焦點。就在「殺伐之劍」劍氣蕩起他身上衣袂的時候,他忽然動了,身子如游魚般順著來劍逆流而上,竟然將自己的喉嚨迎向劍尖。
這一劍,必將一擊即中,一中必殺。
葉逸秋是不是已經瘋了?
葉逸秋沒有發瘋,只是認為他已經瘋了的人才是瘋子!
葉逸秋每做一件事,往往都出人意料,而結果,也往往不是別人所能想象的。
就在間不容發的一瞬間,刀光甫現。
刀光如一眉彎月,月華似水,水瀉之處,劍光乍然消失。
葉逸秋破了這一擊必中的穿喉一劍。
殺伐之神想了很久,都不明白這一劍為何會落空,他根本沒有看見葉逸秋是如何出手的,當他定住身形的時候,葉逸秋手上已沒有刀。
刀在,在它應該在的地方!
「燕重衣的無招一劍,你學的的確很像。」葉逸秋嘆息道,「不過,你只是學得其形,而無其神而已!若是換成燕重衣,我未必就能如此輕松地破解這一劍。」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殺伐之神黯然問道。
「你不如他!」葉逸秋點頭道。
殺伐之神緩緩垂下了頭,意極沮喪。
「神刀門的劉一刀,旋風樓的司馬血,是否都是死在你這一劍之下?」
「嗯!」殺伐之神沒有否認。
「司馬血果然已經死了?」葉逸秋眼楮一亮,接著問道,「鐵傳雄果然在說謊,老槍是不是在詐死?他是不是黑袍?」
殺伐之神忽然閉上了嘴,再也不回答任何問題,似是已意識到,葉逸秋正在從他嘴里挖掘血衣樓的最機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