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的孤島,飄忽詭異的行徑,邪惡可怕的笑聲……這些人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既然是人,又是何人?」李紅綃深吸口氣,冷靜地問道。
「天下之大,三教九流,世人或出自三山五岳,又或來自五湖四海。」其中一人慢悠悠道,「在下三人本就是無名小卒,雖已行走江湖多年,依然默默無聞,說了名道了姓,李姑娘也未必听說過。此處風寒霧濃,人煙荒涼,既然還能偶遇,你我總算有緣……」
「呸!」那人還未說完,李紅綃已冷笑著打斷道︰「有緣相遇?誰信你的鬼話?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地方,你們的出現絕非偶然,怕是心懷不軌,早已盯上了梢,一路跟蹤到了這里的吧?」
「李姑娘不愧是來自京師的女神捕,不僅心思縝密,聰明過人,就連一雙眼楮也都犀利無比,一眼就能看穿他人心事。」那人仰天打了個哈哈,居然也不再否認,「李姑娘猜的一點都沒錯,在下等人的確是有所圖而來。」
「有何所圖?」
「李姑娘年輕貌美,乃是人間絕色,不過……」那人輕咳一聲,不懷好意地怪笑道,「在下三人已是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美色雖然令人垂涎,卻是有心無力,早就無動于衷,嘿嘿!李姑娘盡管放心,在下三人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只要得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立刻就會從你眼前消失。」
「哦,我明白了!」李紅綃心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你們一定是為了秘圖而來,原來你們是血衣樓的人。」
對方默然無語,顯然是默認了!
「可惜,可惜!」李紅綃連聲輕嘆。
「可惜什麼?」
「可惜你們來晚了一步,秘圖早就被東瀛人搶走了!」
「我們早就得到消息,鬼影子得到秘圖之後,將之一分為二,你與他各持一半,秘密送往京城,你所持的一半雖已失去,鬼影子的那一半卻依然安然無恙。」那人桀桀笑道,「鬼影子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成就,全仗‘捕王’李玄衣的提拔和照顧,二人有著過命的交情,李姑娘又是李玄衣唯一的孫女兒,這條命一定比秘圖更重要,假如……嘿嘿!」
「說下去!」李紅綃冷眼含煞,沉聲道。
「假如李姑娘不小心落到我們手里,鬼影子為報李玄衣知遇之恩,一定會用秘圖來交換李姑娘的性命。」那人得意地呵呵而笑,「現在李姑娘是否已經明白了我們的意思?」
「你們想要將我生擒活捉是麼?」李紅綃冷笑道,「血衣樓攔劫了運往潮州府賑災的兩百石大米,此事已被列為本朝第一大案,本姑娘奉旨南下,也正想將你們這些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通統緝拿歸案,今夜你們自己送上門來,豈非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如果李姑娘想要捉拿我們歸案,就請動手,在下三人決不反抗。」那人陰森森地笑道,「就怕李姑娘力不從心,反為在下三人所擒。」
李紅綃冷冷一笑,再不言語,握刀的手慢慢移動,紅鞘短刀一寸一寸顯現。
她已決定出手,敵眾我寡,先發制人才是取勝之道。
刀未出鞘,李紅綃暗運真氣,縱身撲出。
李紅綃武功盡得李玄衣真傳,在京城中鮮逢敵手,就連鬼影子都對她無可奈何,豈知她的身體才剛剛一動,她就感覺到了異樣。平時運用自如的真氣,此刻變得軟綿綿的,竟然一時提不起來,腳下一軟,忽然打了個趄趔,險些趺倒在地。
此時的她,功力全失,形同廢人!
這是怎麼了?我的功力哪兒去了?李紅綃額頭上沁出了一排排細密的汗珠,望著那三個一動不動,仿佛有恃無恐的人影,心里隱隱明白了幾分。
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你現在是不是提不起一口真氣,功力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原先說話之人森然笑道。
「你……你們對我做了些什麼?」李紅綃咬牙切齒道,一顆心已沉到了最底處。
「也沒什麼,就不過是偷偷下了一種迷香而已。此處地域廣闊,夜風瘋狂,想要暗中做點手腳還真不太容易,所以我們三人故弄玄虛,在你周圍都布下了足夠的迷香,然後再分散你的注意力,本來並沒想到會一舉而成,所幸你經驗不足,給了我們可趁之機,嘿!嘿嘿!」
「什麼迷香?」李紅綃勉力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軀,吃力地問道。
「一種江湖上最常見的迷藥,叫做‘軟筋酥骨散’。」那人悠然笑道,「我們在你周圍都散落了一些毒粉,當風起時,就會隨著你的呼吸順著喉嚨進入體內,這是一種最尋常不過的下毒手段,你身為京城名捕,居然也著了道兒,實在可惜,可惜啊!」
「卑鄙……小人……」李紅綃心里也在為自己暗暗惋惜,用力說出了這四個字,終于再也無力支撐,慢慢倒了下去。
直到李紅綃完全闔起了眼楮,她也都沒有瞧見那三個人的面孔!
海島上,秀岩嶙峋,奇石林立,峰巒疊翠,溪流穿洞而過,水聲潺潺,景色美不勝收!
凌晨時分,灰色的叢林幾乎遮蔽住了整個海島,煙霧朦朧,使得海島充滿了神秘而詭異的味道。在樹叢之上,矗立著山峰一柱擎天的絕頂,雲霧繚繞,仿佛飄浮在天邊,隨雲而動。
葉逸秋很早以前,就听燕重衣說過,東海之中島嶼眾多,星羅棋布,自古就有「海中洲」之稱,很顯然,這座小島就是其中之一!
身處美景,葉逸秋卻無欣賞的興致,他心里現在念念不忘的,是關乎中原武林命運的那半張魔窟秘圖。
海中洲島嶼相連,地域廣闊,玉女羅剎究竟會在何處相侯?
葉逸秋腳步飛快,漫無目的地盲目尋找。
叢林中,漸漸變得明亮起來,金色的陽光,游移在枝葉之間,整個天地仿佛都已變成了綠的顏色。
海浪拍岸的聲音早已不復入耳,此時此刻,葉逸秋已迷失在另一個綠色的海洋之中。
忽然,他听到隱隱的琴聲從右邊的方向傳了過來,極其悅耳。
以葉逸秋今時今日的功力和耳力,他立即就可以斷定,彈琴之人離此絕不會太近。
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海島上,是誰有這麼好的興致,撫琴自樂?撫琴之人莫非就是玉女羅剎?葉逸秋心頭狂喜,想也不想,立即循著琴聲飛步狂奔。
悠揚的琴聲在寂靜的海島里越來越清晰,似乎就在數百丈之外,葉逸秋停止了飛奔,緩步而行。
無論彈琴之人是不是玉女羅剎,他都不想驚動了高人。
行出幾近百丈,已是進入叢林深處,卻豁然開闊起來,眼前竟是一片寬大的平地。平地上古木參天,花草成行,別有一番景致。枝繁葉茂間露出一角草亭,草亭中,玉女羅剎正襟危坐,臨案俯首,撥指弄琴,小桃站在她的身後,一動不動。
彈琴之人果然是玉女羅剎!葉逸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悄然隱身在一株大樹之後——他決定听完一曲再現身相見。
玉女羅剎雙袖承風,身隨手動,陣陣悠揚的琴聲從指尖下流出,但听叮叮咚咚,渾然無著,如清泉漱石,空谷回音,又似風舞楊柳,枝葉輕搖。細听之下,琴聲竟似非自指尖所發,反而如同從四方飄來,又隨風飄去,頃刻間,仿佛已蔓延到了天之涯、海之角……
葉逸秋似已醉了,醉倒在這琴聲之中;而草亭中的小桃,更是如痴如迷,全然已經忘記自己置身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