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是老話,也是句實在話!
杭州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充滿了無限的勃勃生機,自然而然,也是一個吃喝玩樂的好去處,無論你是腰纏萬貫的公子大爺,還是窮得叮當響的貧民乞丐,到了這里,就不怕找不到樂子。
在風月場所中,「潛香閣」可謂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這里集中著江南最美麗的名妓,善于歌舞如趙非燕,吟風弄月如楊亦妃,風情萬種如李小師,清麗月兌俗如柳如姬……當然,潛香閣能夠艷名遠揚並不僅僅只是因為這些頭牌姑娘,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它的老板娘。
在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談之色變的殺手組織「九龍堂」的老五柳雪衣,就是潛香閣的老板娘。
柳雪衣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不僅成熟優雅,而且高貴大方,雖身處濁流,卻未染泥濘,絕對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她愛笑,卻從不賣笑;她終日周旋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間,卻從不用自己的身體去取悅男人……
她知道男人需要什麼,懂得用什麼樣的手段去博得他們的歡心,譬如喝酒,千杯不醉就是其中一種。
也許正應了一句老話︰「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所以柳雪衣的客人總是很多,絡繹不絕,川流不息,幾乎每一天,她不僅累壞了雙腿,也笑歪了小嘴,很多時候,她臉上的肌肉是堆在一起的,怎麼揉都揉不散去。
這一天,柳雪衣卻一反常態,高高地掛起了免戰牌,無論是什麼樣的客人,全都拒而不見。
今天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特別的日子總有特別的客人。
這個特別的客人就是葉逸秋!
此刻,柳雪衣就正坐在潛香閣的後院里,陪著葉逸秋和「懶龍」賴布衣、「小龍」肖小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賴布衣本不喝酒,幾杯酒下肚,便推月兌說不勝酒力,改為喝茶。肖小龍也本無海量,但年少輕狂,裝出一副豪邁的樣子,酒來必干,早已醺醺欲醉。
柳雪衣媚眼如絲,水汪汪的望著葉逸秋道︰「我現在該叫你什麼?小任還是小葉?」
葉逸秋微笑道︰「任我殺就是葉逸秋,葉逸秋卻不是任我殺。」
柳雪衣嫣然一笑道︰「我還是喜歡叫你小任,從前的任我殺年少輕狂,殺人不眨眼,現在的你,已經成熟了,我反倒很不習慣。」
葉逸秋悠悠道︰「人,總要發生一些改變。」
「人,總是會發生改變?」柳雪衣悠然嘆道,「小任,你可知道,九龍堂的改變,實在是太大了,幾個每一個人都轉了行,或做生意,或者賣笑,這些可不是我們的初衷。別忘了!我們是殺手,殺人,才是我們的老本行。」
忽听庭院之外有人大笑道︰「做生意有什麼不好?賣笑又如何?只要能夠賺錢,轉行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笑聲未歇,就看見「老龍」勞麻衣和「白龍」白勝衣攜手並肩,大步走來。
「大哥和老七姍姍來遲,當罰三大海碗。」柳雪衣嬌笑道。
勞麻衣和白勝衣相視一笑,也不言語,端起酒瓶子,「唰唰唰」倒滿了六碗酒,一口氣各自喝了三碗。
勞麻衣敞開衣襟,露出一大片紫膛色,肌肉虯結的胸膛,大笑道︰「來到老五這里有個天大的好處,就是喝酒不用給銀子,白打秋風,嘿,嘿嘿!」
「這還不是因為礙著大哥和小葉的面子?換了別人,五姐可是一毛不拔,吃她一頓,就像是割掉她身上一塊肉那樣難受。」白勝衣唉聲嘆氣道,「就拿小弟而言,為她做事已有數年,卻連老婆本都還沒賺夠。」
白勝衣精通音律,載歌載舞,無所不能,是潛香閣的一名樂師。
柳雪衣白了他一眼,似笑還惱,卻不說話。
「五姐。」肖無衣斜睨著一雙醉眼,打著酒嗝道,「我想在你這里謀份差事行不行?」
「你不是在三哥的棺材鋪里幫忙嗎?」
「那個鬼地方,我早呆膩了,哪怕是在這里做個洗衣燒飯的小廝,也總比那兒強。」
柳雪衣忽然板著臉道︰「那不行,像你這種毛手毛腳的呆頭鵝,來了豈不給我添亂?不行,絕對不行!」
肖無衣心情郁悶,低著頭一連灌了自己數大碗酒,終于不勝酒力,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爛醉如泥。
葉逸秋和勞麻衣、柳雪衣三人都是海量,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一杯我一盞,喝得不亦樂乎!
酒過三巡,勞麻衣拍著桌子道︰「此間有酒,卻無歌舞,未免太也乏味無趣,何不讓老七高歌一曲,以樂助興?」
白勝衣微笑道︰「潛香閣魚龍混雜,人來人往,高歌就免了吧!如果大哥果真有此雅興,小弟就為各位獨奏一曲如何?」
「好。」葉逸秋撫掌笑道,「七哥才藝,空前絕後,能听一曲,便已不枉小弟此行。」
白勝衣起身離座,笑道︰「各位稍候,我去去就來。」
「老七意欲何往?」勞麻衣大手一擺,拉住白勝衣的衣角道。
「巧婦無米而不炊,樂師無器而不歌。」白勝衣笑道,「小弟自然是去取樂器。」
「不必。」葉逸秋道,「無巧不巧,小弟便攜有樂器,不知合不合用?」
「小葉什麼時候竟也變得附庸風雅了?居然也隨身帶著此物。」白勝衣微笑著坐了下來。
「這並未是小弟之物,是他人不小心遺落的,日後若有機緣,還得物歸原主。」葉逸秋說著,從懷里拿出那支白玉笛子遞給白勝衣。
「好物!」白勝衣對奇珍古玩頗有研究,見這支白玉笛子通體晶瑩剔透,中無雜色,而且入手極重,已知是純銀鑄造,非一般可比,不由得連聲贊嘆,「此笛價值連城,主人決非常人,好,很好!」
葉逸秋心里突然沒來由地想起了玉女羅剎,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此笛的主人可是小葉的朋友?」白勝衣把玩著白玉笛問道。
葉逸秋微微一愣,沉吟片刻,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他也不能確定,他與玉女羅剎,究竟是朋友還是敵人。
白勝衣也不再追問,將白玉笛湊近嘴唇,試了試它的音質,只覺雄渾者如巨石墜流,清脆者如黃鶯出谷,不由自主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輕吹了起來。
白勝衣吹的是《出塞曲》,笛聲悠揚優美,溫柔動听,輕緩時如在清風低訴中,目送故人身影消失在漫天風沙的夕陽下,高亢時如在芳草碧連天的原野中,與故人別後重逢,把酒言歡……
眾人似已醉了,醉倒在優美動听的笛聲之中。
突然間,笛聲一變,發出一種沉重而奇怪的悶響,接著又是「啪」的一聲,從白玉笛的管道中飛出一樣物事,像閃電般射向坐在白勝衣右邊的賴布衣。
賴布衣正自陶醉于笛聲之中,乍覺眼前一花,雖驚不亂,閃電般伸出兩根手指,將那物事移移夾住。甫一入手,只覺有股溫熱迅速傳來,他心頭一驚,暗叫一聲︰「不好!」當即想也不想,舉手將那物事向天空高高拋起。
「 !」地一聲沉響,那物事在數丈高的虛空中突然像煙花般炸了開來,花火四散,空中瞬間彌漫著一種煙硝的濃濃味道。
笛聲戛然而止,眾人面面相覷,茫然不知所措。
「笛音飛彈!」賴布衣首先失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