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交錯,仿佛令廳內燈光突然黯淡,令外面無邊的夜色凝結在這一瞬間,吹拂的風,也因此而停止了飄動。
從天皇的眼楮里,葉逸秋看到了一種詭秘而得意的微笑,仿佛胸有成竹,一切都在他彀中;天皇從葉逸秋的眼里,看到的卻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凜然正氣和一股令人不寒而悸的殺意。
玉女羅剎突然感到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呼吸為之一窒。
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有種劍拔弩張、風雨欲來的感覺,仿佛一種前所未有的戰爭即將一觸即發。
一個是一國之君,呼風喚雨,天下唯我獨尊;一個是絕世殺神,誓不低頭,世間無人可與之相互媲美!
如此兩個都正處于人生巔峰的高手,究竟是誰更強?假如對決避不可免,又將是怎樣的一種結果?
「我不是一個很容易就妥協的人,如果你想威脅我或是要挾我,你一定不會如願。」葉逸秋聲音也已變得冰冷。
天皇搖頭道︰「本皇不是想要威脅你,只是給你提個醒而已。剛才本皇非常詳細地告訴過你萬劫重生的來歷和功效,你不覺得本皇是另有居心嗎?」
「你有何居心?」
「想必小女已經告訴過你,‘萬劫重生’只是一種果實,的確具有起死回生、解毒療傷的無上功效,但它的花朵和葉子卻是至毒之物,若將它的花葉制成毒藥,天下則無藥可解。」天皇悠悠笑道,「葉公子是個聰明人,一定了解本皇居心何在,是麼?」
葉逸秋臉上倏然變色,沉聲道︰「難道你已在暗中對我下毒?」
天皇搖頭笑道︰「葉公子說這句話就言重了,本皇雖非行事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但對暗中下毒這種事卻是不屑為之的,只不過……」
他詭秘地笑了笑,突然頓住了聲音。
「只不過什麼?」
「說來湊巧,剛才葉公子喝下的美酒恰恰正是曾經被人下過毒藥的,若非葉公子貪杯,嘿嘿……」
「卑鄙!」葉逸秋勃然大怒,冷冷道,「你明明在酒里下了毒,居然還厚顏無恥地說‘對暗中下毒這種事卻不屑為之’?」
「毒的確並非為本皇所下,但本皇卻是早已知情。」天皇坦然道。
「下毒的人不是你是誰?」葉逸秋目光倏然投向玉女羅剎,一字一句地道,「難道是你?」
玉女羅剎微微一愣,一言不發,只是不停地搖著頭。
「你不敢承認麼?」
玉女羅剎輕輕嘆了口氣,苦笑道︰「葉公子,你冤枉我了,對于此事,我實在是毫不知情。」
「你說謊!」葉逸秋怒聲道。
「葉公子,本皇可以向你保證,小女的確毫不知情。」天皇搖頭道,「這兩甕瀘州老窖已珍藏了三十年,封泥還是當年的封泥,可見在這數十年中一直都未被他人動過手腳。實不相瞞,這兩甕美酒在當年就已經下了毒了,珍藏至今,你我是唯一喝過這酒的兩個人。」
葉逸秋愣了愣,冷笑道︰「我若中毒,你豈非也是如此?」
「本皇的確也中了毒,不過本皇早已經服下了解藥,可是你就不同了,毒性早已滲入了讓你的血液里,縱然運用功力相逼,也是徒勞無功。」天皇緩緩道,「你是否很想知道,你中的究竟是什麼毒?」
葉逸秋深吸一口氣,冷靜地道︰「想必就是用‘萬劫重生’的花葉制成的劇毒。」
「你可知道是誰下的毒?」
「是誰?」
「羽田狂人。」天皇輕嘆口氣,緩緩道,「這兩甕美酒,是他在三十年前贈送于本皇的,說是總有一天,本皇必然用得著。本皇本不以為然,沒想到這次揮軍南下,卻正好派上了用場。」
「哈哈哈……」葉逸秋突然仰頭發出一陣長笑,笑聲中充滿了憤怒,震耳欲聾。
天皇一臉淡然,目光炯炯,等到笑聲消失,他才緩緩問道︰「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這份淡定和冷靜,果然非常人可比。」
「我為什麼笑不出來?」葉逸秋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而笑?」
「願聞其詳。」
「我笑我自己,也笑你。」葉逸秋深吸一口氣,「我笑我看錯了人,笑你堂堂一國之君,心機居然如此深沉。」
「本皇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天皇輕輕嘆了口氣,「只要你肯歸順于本皇,本皇非但以誠相待,奉為貴賓,而且還可以為你解毒,使你的功力更進一步,直達化境。」
「歸順于你?」葉逸秋臉上露出一種鄙夷的冷笑,「本來我對你還心存三分敬意,可是現在,我心里只有厭惡和鄙視,如何還能與你臭味相投,成為一丘之貉,為天下人所不恥?」
天皇臉色微變,怫然不悅道︰「你所中的毒雖然不至于讓你喪失性命,但卻足以減弱你的功力,換而言之,你現在的功力最多只有平時的五成,而且,你也已不再是百毒不侵之軀,任何一種毒藥,你都將無法抵御。你已經別無選擇,不肯歸順于我,就只有一條死路可走。」
「你在恐嚇我?」葉逸秋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本皇決非危言聳听,中了此毒的人,功力必然大打折扣,若不及時服下解藥,百日之內便將迷失本性,就像是一頭野獸,在極度的瘋狂之下,自殘至死。如果你不相信,姑且不妨一試,你很快就會發現,丹田之氣雖然猶在,功力卻很難任己發揮,而且運氣之時,全身筋骨都疼痛不堪,血液逆流,那滋味有多痛苦就有多麼痛苦。」
「縱然難免一死,我也絕不會讓你奸謀得逞。」葉逸秋大聲歷叱,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暴漲,蠢蠢欲動。
「唉!」玉女羅剎忽然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葉公子,我父皇沒有騙你,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你若是妄動真氣,毒性反而會慢慢加劇,最終反噬,讓你淪入萬劫不復之地。」
葉逸秋臉色倏然沉了下來,冷冷道︰「你們父女狼狽為奸,留在世上還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你們手上,所以……今天你們非死不可!」
話音未落,他已像一頭憤怒的野獸,瘋狂地疾沖出去。
一怒拔刀!
刀,已在手……
憤怒是一種力量,拔刀是一個姿勢,當二者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威力無窮的招式——「一怒拔刀」!
自學成「落日刀法」前六式以來,葉逸秋僅僅施展過兩次,第一次大敗東瀛影子武士,第二次重創殺伐之神,兩次都運用得得心應手。然而這一次,他卻突然有種力不從心的沉重感覺,丹田真氣竟無法順暢地瞬間提起,同時全身筋骨隱隱傳來一陣莫名的酸痛,血脈之內血流奔騰,倏然暴漲,仿佛即將沖破血管噴薄而出。
天皇果然沒有說謊,中毒之後的癥狀的確與他說的一模一樣!
葉逸秋心頭大駭,但他並沒有絕望和放棄,緊緊咬住了牙,依然一刀揮出。
此刻的葉逸秋,功力雖然只剩下五成,但這一刀,一如既往地快、狠、穩,威力依然不可小覷。
「咦?!」天皇淡定的眼里突然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顯然絕未想到,本已是如同困獸的葉逸秋,刀法居然如此了得,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強更高。
就在這一刻,葉逸秋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變成了那個可怕的殺手任我殺。
刀出,人亡!
一刀兩斷,斷腰,也斷魂!
「冷月彎刀」就像一道匹練飛出,快如離弦之箭,冰冷的刀鋒閃爍著雪亮的光芒,黯淡了昏黃的燈火。
這一擊,葉逸秋志在必得——先聲奪人,制敵機先,本是取勝之道。
蒼白的刀光,冰冷的刀鋒。
淡淡的刀光輕輕一閃,淡如春天的雨水,輕似殘冬的飛雪。
天皇瞳孔陡然收縮,飛快的寒刀仿佛已濃縮在他的眸子里,卻依然安如磐石般站在那里,竟連閃避的意思都沒有,似乎對這一刀的破解之法成竹于胸。
寒光流動,刀氣逼人。
這一刀本是斫向天皇的左腰,可是葉逸秋只覺眼前一花,天皇突然就到了他的左側。天皇動得雖遲,但極快,似乎早已算準了時間以及這一刀的方向——這時候葉逸秋這一刀就算再如何凌厲,威力也已不可及。
葉逸秋一聲狂吼,手腕一抖,連續劈出八刀。
這一次,他出刀更凶、更狠、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