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箭閃爍著一層朦朧的淡藍色光芒,顯然是淬過見血封喉的劇毒!
米玨修為再深,涵養再好,此刻也已忍不住怒不可遏,大聲喝道︰「卑鄙小人,居然使用下三濫的手段暗箭傷人,著實可惡。」
他大袖一拂,將三支袖箭盡數掃落在地,劍如飛虹,「咻」地一聲,閃電般刺出。
李四偷襲失敗,頓時嚇得面色發白,他咬了咬牙,索性將心一橫,抓起躺在地上的張三,揚手向米玨拋了過去,隨即又將暗藏于袖中的毒箭盡數發出,人卻往廳外快速退去。
張三劍傷雖不足以致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四居然不顧道義,將自己當作盾牌抵擋敵人的攻擊,倉促之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而事實上,無論他采取任何哪一種應法,都已經太遲了,他的身後布滿了發著藍光的毒箭,如影隨形,封鎖住了他所有的退路,最要命的,米玨冰冷的劍尖距離他的胸膛不過數寸……
在這種情形之下,再多的努力都已成為一種徒勞,唯有束手待斃。
張三情知難逃死劫,心如死灰,卻仍然破口大罵道︰「孫望鄉你這個狗娘養的畜生,今日我死在你的手里,當真死不瞑目,我做鬼也決不饒你……」
米玨也決未料到,李四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無恥數十倍,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他手腕一抖,「無情斷腸劍」竟從張三的脖子邊直刺而過,同樣他整個人也都越過了張三,以一己之軀,擋住了滿天紛飛的「箭」雨。
本來以米玨的輕功造詣,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如此一來,張三和扎克爾江、于山鳴等不諳武功之人,必然難免受到毒箭的誤傷,權衡輕重,他這才不惜以身涉險。
只見他舞動手中之劍,或挑或拔,或點或掃,「當當」之聲連響不絕,睞眼之間,數十支毒箭已盡數散落在他的腳下。
米玨收劍而立,才剛剛吁出一口長氣,身後就傳來一聲悶哼。
聲音是張三發出來的!
米玨霍然轉身回首,就看見張三緩緩倒了下去,一支漏網的毒箭射中了他的背心,入肉三分。
米玨大吃一驚,急忙飛身搶上,運指如飛,瞬間點了他背心周圍的數處穴道,防止毒性蔓延,攻心不救。
此刻,張三已目眥盡裂,似欲滴血,嘶聲叫道︰「孫望鄉,你好狠……」
米玨眉頭輕皺,雖覺「孫望鄉」這個名字似是在哪里听說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他輕嘆一聲,突然轉身奔出廳外。
此刻,夕陽西沉,天色已慢慢暗了下來,李四早已不見了蹤影……
米玨長長嘆息一聲,緩緩收劍入鞘,轉身走到張三身邊,沉聲問道︰「那個人叫孫望鄉?孫望鄉究竟是什麼人?」
張三咬牙切齒道︰「孫望鄉就是江湖上人稱‘水上飄萍’的狗雜種,他不是人!」
「哦!原來他就是以輕功聞名江湖的‘水上飄萍’,怪不得輕功如此高明,連我都追不上。」米玨倒吸一口涼氣,目光注視著張三問道,「那麼你又是誰?」
「我嘛……」張三臉上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大聲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人稱‘摔碑手’的洪天雷……」
米玨又吃了一驚,失聲道︰「你就是‘摔碑手’洪天雷?你和孫望鄉本在中原,卻大老遠地來到西域,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你。」
「為了我?」米玨搖頭道,「我不懂。」
洪天雷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衣襟右下角的那個‘血’字?」
「嗯!我看見了。」米玨點頭道,「孫望鄉的衣服右下角,同樣有這麼一個字。這個‘血’字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問那麼多了。」洪天雷搖頭道,「你現在趕快趕回天山,否則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米玨滿頭霧水,目光迷茫。
「來不及的意思,就是你若不能盡快回到天山,就只能為你的同門收尸……」
米玨瞪大了眼楮,吃驚地道︰「你說什麼?」
「我……」洪天雷只說了一個字,雙目突然如死魚般凸了出來,目光呆滯,瞳孔逐漸擴散,竟已氣絕身亡。
「你不能死。」米玨急聲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米大俠,這個人已經死了!」扎克爾江緩步走了過來,「你的問題,也許我能回答。」
米玨霍然抬目,冷冷道︰「你知道什麼?」
扎克爾江手指指了指洪天雷衣服上的「血」字道︰「這個字,代表的是一個江湖組織,這個組織的人,衣服上都繡著這麼一個字。」
「什麼組織?」
「血衣樓。」
「血衣樓?江湖上最神秘又最可怕的邪惡組織?」米玨臉上陡然變了顏色,目光冷如天山上的白雪,「你怎麼知道衣服上繡有這個‘血’字的,就是血衣樓的人?難道你也是……」
扎克爾江搖頭打斷道︰「我當然不是血衣樓的人,這一切都是他們告訴我的。」
「他們為什麼告訴你這些?」
「因為我是扎克爾江,你是‘天山一劍’米大俠。」
「我和你有什麼關系?」
「本來沒有關系,可是我們都是天山一帶名氣最大的人,所以就扯上了關系。」
「我還是不懂。」
「三天前,這兩個人找到我,要我為他們做一件事,如果我不答應,他們就會殺光我的全家,但是我若答應,就可以得到一筆非常可觀的酬金。」
「為了那筆酬金,所以你就答應了?」米玨臉上露出鄙夷之色。
扎克爾江搖頭道︰「我答應他們,決不是為了酬金。我這人雖然一毛不拔,愛財如命,但我更珍惜我家人的生命,因為我知道,再多的金錢也不能買回任何一個人的生命。生命雖然短暫,但活著,總比金錢更可愛。」
米玨沉默著,思索著扎克爾江的那些話,過了很久才問道︰「他們要你做什麼?」
「調虎離山!」扎克爾江緩緩說出了這四個字。
米玨又不懂了,皺眉道︰「誰是老虎?」
「你!」扎克爾江道,「他們早有預謀,利用我把你引出天山,恰巧今天上午譚大叔抓捕到雪豹來到鎮子上售賣,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故意許諾購以重金,當譚大叔來我家討要銀子的時候,他們就以偷盜藏獒為由,將譚大叔打成殘廢。天山一帶的人都知道,天山派的掌門人,乃是一個正直俠義的大俠客,最喜打抱不平,伸張正義,如果知道此事,一定會站出來為譚大叔主持公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非但親眼所見,也已親身經歷,就不用我多費唇舌了吧?」
米玨沉聲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引出天山?」
「因為他們忌諱你武功太高,只有把你引開,才能實現他們的計劃。」
「他們有什麼陰謀?」
扎克爾江一字一句緩緩道︰「血、洗、天、山。」
米玨陡然全身一震,瞪大了眼珠子,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張三李四的任務就是盡力把你留住拖延時間。」扎克爾江接著道,「正如張三所說,你若再不回去,只怕真的就要為你的同門收尸了!」
米玨靜靜地听著,越听越是心驚,額頭上汗如雨下,流到嘴里,也不知是咸?是酸?還是苦?
扎克爾江苦笑著嘆息道︰「米大俠,你不要怪我,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米玨冷冷截口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為虎作倀,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說完這句話,他再也不瞧扎克爾江一眼,拉住于山鳴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扎克爾江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長長吁出口氣,仿佛虛月兌一般,整個人都如面條似的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不知何時,他的全身都已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夕陽西沉,晚鳥歸巢,夜色終于悄然籠罩住了大地。
黑色的夜,究竟有多少秘密,隱藏著怎樣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