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九宮格並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只要掌握住了其中技巧,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迎刃而解。
葉逸秋按照賴布衣事先指示的方法,將九塊石塊一一貼在牆壁上的正方形凹陷之處,才剛退回賴布衣的身邊,忽听東南方向倏然傳來一陣「軋軋軋」的聲響。
江湖群雄紛紛注目望去,只見一面石壁自地面上緩緩升起,片刻間便已上升數尺,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巨大的洞穴。
江湖群豪畢竟是烏合之眾,大難臨頭各自飛,無不急欲離開,逃出生天,眼見甬道再現,頓時又忘了秩序,紛紛向洞口涌去。
葉逸秋和賴布衣等人暗暗苦笑,萬般無奈地不住搖頭嘆氣。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江湖群豪盡皆進入了那個黑暗的洞穴,留下來的,不過是葉逸秋和米玨、歐陽情、燕重衣、勞麻衣、賴布衣、李玄衣、龍七、鐵全拿、鐵梯神煞、玉女羅剎、八個影子武士十九個人而已!
十九人擦亮火折子,沿著洞穴往前大步而行,只見洞穴之內又是一條通道,蜿蜒而曲折,漫無邊際,也不知通往何處。
葉逸秋望了賴布衣一眼,輕嘆道︰「二哥,我們來時的那條道路已被血衣樓毀掉,看來這條通道是他們預留的後路,沒想到血衣樓中也有精通機關之術的高手,只可惜他們機關算盡,卻沒料到你才是真正的高手,不費吹灰之力,就破解了重重機關。」
賴布衣微微一笑,搖頭道︰「小葉,我們也別高興得太早,依我看,前方必定還設置了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機關。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我未必就能一一破解,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凡夫俗子,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仙。」
他微微一頓,又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必須回頭去處理一下。你們繼續往前走,不必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什麼事?」眾人齊聲問道。
賴布衣沒有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轉身向來路大步奔去。
米玨望了葉逸秋一眼,又看了看燕重衣,輕聲道︰「他回頭做什麼?我們是不是應該跟著他?」
葉逸秋和燕重衣相視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你們笑什麼?」米玨愣愣地問道。
燕重衣緩緩道︰「這世上有一種人,一天不殺人就悶得發慌,二哥一定是老mao病又犯了,一說到機關,手就癢的要命,忍不住回頭去改造別人布下的機關。」
米玨恍然大悟,失笑道︰「血衣樓中的確是有擅長機關之術的人,他們就是奪命勾魂,只是他們都已死了,就算賴先生重新設下機關,也不會有人與他一較高下。」
「他這麼做,倒不是為了爭強好勝,實在是他對此道太過于執著,甚至已到了執迷不悟的地步。」燕重衣苦笑道,「我們繼續往前走,不必等他。」
眾人緩步而行,又過了幾近大半個時辰,洞道漸漸變得寬闊,前方隱隱傳來嘈雜的人語,似是爭執不休,又似在商榷某些一時委決不下的事情。
眾人加快腳步,很快就看見了一個巨大的溶洞,但見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數百個江湖豪杰居然全都聚集在一起,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此刻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葉逸秋等人費了很大的工夫,才從群豪的爭吵中隱隱明白了隊伍停留下來的原因。
到了這里,江湖群豪並不是無路可走,而是去路太多,根本無法選擇。
溶洞的正前方和左右兩邊各有一條寬大的甬道,每條甬道上方的石壁上都刻著兩個大字,分別是「順境」、「死路」、「絕處」,群雄所爭執的,就是該往哪個甬道行走才是正確的。
「所謂‘絕處’,就是一個斷絕去路的地方,萬萬行不通的。」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而‘死路’當然也是不能走的,唯一順暢的肯定非‘順境’莫屬。書上不是有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典故嗎?‘順境’二字已經明明告訴我們,此路可行,我們卻不敢相信,還充滿懷疑,爭論不休,如此下去,只怕永遠都走不出去。」
人群中立即有人點頭贊同,紛紛異口同聲地附和道︰「不錯,設下機關的人正是利用了人性多疑的點,故布疑陣,誤導他人,引誘我們棄活路而不走,偏要自投羅網。大夥兒還猶豫什麼?都往‘順境’走吧!」
話音剛落,群豪中已有數十個膽大而魯莽的人搶先進入了「順境」甬道,有些生性謹慎的江湖豪杰本來還在猶豫不決,但眼見進入者越來越多,卻並未發生任何異常,也都跟隨人流而去,轉眼間便去了三百多人,留下來的,不是昆侖派的弟子,就是一些拿捏不定主意的江湖散客。
鐵梯神煞目光投向葉逸秋,緩緩問道︰「葉少俠,我們不跟著去嗎?」
葉逸秋沉吟半晌,緩緩搖頭道︰「萬一這是一個陷阱,想要回頭只怕就太晚了!我們先等賴二哥跟上來了再說,在這種處處都是機關的地方,只有經過他的觀察之後才能決定如何選擇,我們萬萬不可魯莽行事。」
話音剛落,就听身後突然傳來賴布衣無奈的苦笑聲︰「小葉,你太高估我了!說實話,像這種實而虛之,虛而實之的迷陣,我也不敢擅作定奪。」
「二哥回來了!」葉逸秋回頭道,「二哥,你的意思是……」
賴布衣緩緩走來,搖頭道︰「這三條路肯定有一條是安全的,選擇哪一條,那就要看運氣好不好了,就像一場公平、公正的賭博,押大還是買小,結果究竟是通吃還是通賠,未開寶之前,誰都沒有把握,只能看誰的手氣更好一些。」
葉逸秋愣愣地呆了半晌,苦笑道︰「把這麼多人的性命都壓上,賭注也未免太大了!」
賴布衣聳了聳肩膀,無奈道︰「所以這一次別再指望我能為各位做些什麼,萬一輸了,這麼大的賭注我可賠不起。」
鐵梯神煞臉色微變,沉聲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與其如此,倒不如……倒不如……」
「倒不如怎樣?」賴布衣苦笑道,「難道殿下也想走‘順境’那條路?」
鐵梯神煞狠狠地跺了跺腳,點頭道︰「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話音未落,忽然「砰」地一聲巨響,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從天而降,堵塞住了「順境」的洞口,下落之力重逾萬鈞,地面竟似也為之微微一顫。
鐵梯神煞臉色驟然變得非常難看,狠狠地瞪了賴布衣一眼,幾近嘶吼般大聲叫道︰「這次完了,就因為你的猶豫和懷疑,我們都沒來得及作出正確的決定,現在洞口被堵,看來我們都要死在這里了!我真的很後悔,後悔不該把自己的性命和整個東瀛國的命運都壓在你的身上……」
賴布衣也不反駁,一個箭步竄到「順境」洞口,將右耳緊緊貼著那塊巨石,仿佛在傾听什麼,臉色凝重而嚴肅。
鐵梯神煞又氣又恨,怒不可遏,眼楮似欲噴出憤怒的火焰,仿佛滿腔怨氣無從發作,大步跟了過去。
就在這時,「轟隆」「轟隆」之聲連續響起,竟似是從已被堵塞的「順境」甬道之內傳來的,聲音此起彼落,連綿不絕,地面緊隨著不住地顫動起來,人站在那里,就像是飄浮不定的扁舟一般,搖搖晃晃,東倒西歪,連站都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