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田尋特意挑個最角落沒人的桌,另一端那光頭邊吃飯,邊看著田尋直運氣,旁邊那人低聲說︰「龍哥,你說今天管教怎麼回事?像抽風了似的,難道那小子是所長小舅子?」那光頭大口往嘴里塞飯,也不說話,眼楮遠遠的直瞪田尋。
晚上十點看守所準時熄燈,當然對田尋來說有沒有燈光也無所謂,他失眠了,沒有任何睡意,整夜一直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腦子里像放電影似的一遍遍閃過很多畫面,有假唐曉靜,真唐曉靜,王浩,古作鵬、汪興智、還有老爹老媽……
看守所里漸漸有點發亮,是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灑到屋里,水泥地似乎蒙上一層薄霧。田尋看著這朦朧的光線,反倒有了點睡意,迷迷糊糊的眼皮直打架。屋里陽光越來越多,忽然田尋被開鐵門聲驚醒,有人大聲道︰「點名!」
田尋連忙起身到氣窗處向外看,見管教正拿著鑰匙挨個開門把人往出放,抬腕見是八點整,鐵門開後也隨著眾人往出走,下樓後來到監區大廳,所有人排成方塊隊,前面有人用擴音器念眾人的編號。每念到某人時,這人就舉一下右手以示存在。點到4462號時,田尋也舉手答應。
點名之後並不回到監室,而是穿過側門走廊來到一個大車間,里面擺著很多長長的大桌,桌上堆得小山似的全是印刷海報,另外還有很多雙面膠帶。有個管教告訴田尋如何將雙面膠帶往海報背面貼,每兩千張再綁成一捆,原來是進行勞動教養。
這工作並不復雜,純粹的熟練工種,海報的內容也是經常換,有時遇到大美女的海報,很多人就偷偷藏起來幾張,留著回到監室後慢慢意婬。每人都有相同的定額,先干完就可以提前回監室休息。下午兩點到兩點二十分是放風時間,所有人都排成隊,圍著大院慢慢遛達,對面遠遠的是女在押者,其中不乏年輕漂亮的,雖然隔著近兩百米,卻也有人在偷偷互相擠眼招手。
田尋年輕敏捷手又巧,沒到下午三點就都干完了,他站起來活動了下下發酸的腰背,在管教指引下出車間回到自己監室。
晚上吃過飯後再點一次名,然後才回監室等待睡覺。田尋這屋里什麼都沒有,不像其他人還有家屬給送來的書看,當然他也沒心思看書,基本上就是關了燈上床發呆,直到勉強睡著。
到了周五老威又來看他,還帶了一大堆罐頭面包等食物,田尋這才有機會把事情經過對他講了一遍,老威急得直蹦,可又幫不上什麼忙,問田尋需要什麼東西,他立刻出去買回來。田尋搖搖頭,只讓他每隔一周以借書為名到自己家看看父母是否健康,有時間順便再去趟經偵局,打听打听案件的調查情況。
就這樣一連過了十幾天,除了每周日改善伙食、周一晚上洗澡外,就是單調的在車間粘雙面膠。說來也怪,林氏公司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也沒人來看他,也許公司是怕人笑話,所以特意隱瞞了實情。
田尋心急如焚,很想知道警方那邊到底有沒有消息。忽然這天接到經偵局通知,說在沈陽全市撒網未並找到假冒唐曉靜的女人,很可能此人已遠逃外省無法尋找,因此缺乏關鍵的證據鏈來證明田尋與這人並無關系,同時林氏公司也表示準備在春節後將田尋以團伙詐騙罪起訴至中級人民法院,起訴書已經遞交法院,春節後就開庭審理。
听到這消息田尋大驚失色,真沒想到公司居然這麼狠心,這不是落井下石嗎?
次日又是周五,老威照例來看他,田尋一說情況,老威立刻花錢幫他找了個代理律師。
律師打電話給看守所和田尋通了話,並告訴他調查估計結果︰像他這種涉案金額巨大的情況,很有可能被法院以團伙詐騙未遂罪或預謀經濟犯罪起訴,雖然是未遂,但林氏公司態度很明確︰必須在法律允許的最大範圍內給予重判,因此大約會判八到十五年徒刑。
田尋如五雷轟頂,險些坐倒。他帶著哭腔問律師有沒有挽回的辦法,律師說他已經到林氏公司和古作鵬及總經理都談過話,林氏公司態度很強硬,堅持要對田尋重判,這樣一來事情就難辦多了。
田尋心神不定,那律師象征性的勸他別難過,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他。
第六天
下午,老威、律師、林氏公司古經理和他們的律師都來了,大家齊聚會議室里,古作鵬將由林氏集團沈陽分公司總經理簽署的起訴書交給田尋,上面有經偵局剛蓋的印章,同意于將此案移交給沈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並于三月二日開庭審理。
看到起訴書上寫著「該員工掌握金融職權,卻並未以身為表,反而循私詐騙,性質惡劣、影響極壞。為懲前毖後,本公司決定從重起訴該員工,以儆效尤」這段話,田尋氣得要死,往最深了說,自己並沒給公司帶來什麼損失,而且還是被人所騙,可現在公司居然要用最重的罪名起訴自己,真是典型的牆倒眾人推。
田尋大怒,站起來把起訴書抓成一團扔向古作鵬,古作鵬的律師連忙撿起,操著南方口音說︰「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這是起訴書,又不是廢紙,怎麼能胡亂丟呢?」
田尋指著古作鵬的鼻子大聲道︰「姓古的,你這是存心想給我制造冤案!」
古作鵬倒不動聲色,他慢悠悠地說︰「冤不冤自有法院來斷,你自己沒資格做評判!」
田尋猛跳起來,繞過桌子要去揪他衣領,被老威等人死死抱住,古作鵬站起來後退幾步說︰「這人有點瘋了,我們也不用和他浪費時間,走吧,我們回公司!」說完和他的律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