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流韻,花開葉落,梭指便過了七年。``超速首發``
燻風酥軟,落英繽紛,又到了一個讓詩人感傷惆悵的暮春三月,黃昏晚曉,南浙處州城邊的永嘉江畔,碼頭上人頭攢動,絡繹不絕,或搬運貨物,或買舟東下,人聲嘈雜。
一個黑衣漢子坐在船艙,撇頭看著窗外碼頭上,啐了口痰,罵道︰「這些苦力端地煩人!」旁一手拿折扇的白衣秀士見了,笑道︰「羅兄,稍安勿躁,這些百姓也是生活所迫,不然在家中清閑,何來這受罪?」那黑衣漢子听了頓了頓,道︰「薛衣兄弟,你說我們此次前去會不會無功而返啊?」薛衣搖頭笑道︰「這我也說不上,不過你我又並非無能之輩,風雪先生唯才是舉,應會收下我們的。」
那黑衣漢子嘆道︰「但願能獲得風雪先生的賞識,這風雪先生橫空出世,力挽狂瀾,以一人之力橫掃契丹三十萬大軍,連契丹狗皇帝都被他趕跑了,‘風雪凌天下’這五字,一時間傳遍大江南北,成為天下武林之標榜,我羅峰若能投其麾下,雖死無憾。」
薛衣嘆著輕搖折扇道︰「在下又何嘗不是,得與此人共飲山河,薛某死亦何妨。」羅峰道︰「對了,薛衣兄弟,我早就想問你了,風雪先生素來神龍無尾,你是怎得知道他的居所的?」薛衣面色一紅,道︰「說來慚愧,自去年澤州一戰後,風雪先生便悄然南下,獨自退隱,在下心甚向往,從風雪先生出澤州時,在下便悄悄引馬跟上,怎奈風雪先生實如九天之游龍,追風踏雲,在下連換十匹好馬,馬不停蹄,日夜追趕,仍是到了這處州,便不見其俠影,在下心中著急,在此轉了數月有余,終是在上月心灰意冷,準備東去,來到這碼頭,卻徒然見到風雪先生攜著一個小女孩,有說有笑,踏著一葉扁舟,順永嘉江而下。見後在下大喜,便傳書與你,讓你速速趕來。」
羅峰疑道︰「你只見風雪先生買舟東下,怎會知道他住在哪里?」薛衣一笑,道︰「此水下去,便是溫州,而溫州兩翼,便是江南名山雁蕩了,若在下所料不錯,這風雪先生當是在這雁蕩山中。」羅峰一愣,喜道︰「薛兄真是聰明。」
二人聊了一陣,頗感月復中饑餓,羅峰便下得船來,買了些酒肉,回與薛衣邊吃邊聊,羅峰神色一黯,道︰「薛兄,中原一戰,我本欲北上,但我家中老母突患重疾,性命垂危,即為人子,我只好伺在家中,待我娘病愈,風雪先生已將契丹狗驅出中原,無緣此戰,實乃羅某平生一憾。」
薛衣一笑,並不言語,羅峰喝了口酒,忽笑著問道︰「薛兄,你是去了,在下听那些江湖傳言,一鱗半爪,忒不痛快!要不你與我講講風雪先生的事跡吧?」
薛衣哈哈大笑,遂又點點頭,飲口酒靜道︰「不過要說此人容貌,我也沒有見過。」羅峰一奇,正欲開口詢問,忽听艙外有一小孩聲音,脆生生道︰「爹爹,來這艘船吧!」話聲初畢,便見一垂髻小童跳進艙來,生得眉清目秀,白皙俊俏,活月兌月兌的像個瓷女圭女圭,那小童跳進艙來,忽見到羅薛二人,小臉露出懼色,回身去拉一人,那人一彎腰,便拉著小童進得艙來,只見此人劍眉入鬢,面容俊朗,卻滿面風塵,長發亂散,根根盡已灰白,右臂齊肩而斷,袖子隨風飄揚,一眼望過去,端地有些怪異。那斷臂男子見到羅薛二人,勉勉一笑,遂拉著小童坐在艙頭,那船家見天色已晚,料不會再有人了,吆喝一聲,徐徐開船了。
羅峰不屑,轉頭對薛衣道︰「薛兄,你與風雪先生並肩作戰,怎會連容貌都未曾見過?」薛衣一笑道︰「風雪先生是何等人物,來去無蹤,我等無名小卒,怎會有機會睹其龍顏?只是兩軍交戰之時,遠遠看到其英姿罷了,听說,風雪先生時時戴著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羅峰嘆道︰「羅某倒想看看這叱詫風雲的人究竟是何樣子。」
那垂髻小童坐在艙頭,卻甚不安分,見其二人聊侃,便側耳細細听著,听到此處,不由抬頭問那斷臂男子︰「爹爹,風雪先生是誰啊?」那斷臂男子微微笑道︰「痕兒,別多話。」
羅薛皆已听見,薛衣一笑,並不在意,而羅峰卻重重一哼,又問薛衣道︰「薛兄,你就從頭說起吧,從契丹南下開始。」薛衣搖搖頭,道︰「要說,那要從七年前齊雲山那場血戰開始了。」那斷臂男子一听,面容抽動,似是被人打了一拳,而那小童卻津津有味托腮听著,羅峰奇道︰「你是說狗皇帝石敬瑭派兵剿滅魔宮那一戰?」薛衣點點頭道︰「七年前,魔宮勢力膨脹,一度跨過大江,直逼中原,那狗皇帝便與大唐李達成協議,遂派大將雲重天,又旨中原兩大門派嵩山少林寺與東京藏劍盟,三部聯合,約模萬人,南下圍剿魔宮。」
羅峰點頭道︰「此事我也听過。」薛衣道︰「本想一萬大軍,剿滅一個門派,那是綽綽有余,不想魔宮是滅了,那晉軍竟也只有千余殘兵,逃了回來,除了那藏劍盟主葉落殘與劍盟五老,少林宏生大師,和那不到千人的晉兵逃得生天,其余盡數葬在那白岳峰上,那一戰可謂是驚心動魄啊。」
薛衣頓了頓,又道︰「听生還者說,本來晉軍是穩佔上風的,後不知怎得,突然天空中飛來兩個人,跳下來不久便引來怒水,巨石,數千人立時喪命,但晉軍始終人數眾多,不久便攻入宮中,眼看便要攻破了,山下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上來了一個嗜血的怪物,那怪物見人便噬,無人能敵,連少林達摩堂首座宏生大師亦被其傷,晉軍被噬無數,又加大火焚燒,終是死的干干淨淨,僅有山下駐寨那千余殘兵,逃回大晉。」
那垂髻小童听得牙齒打顫,圈住那斷臂男子,道︰「爹爹,怎得這般恐怖啊。」那斷臂男子正自愣神,听得小童說話,輕聲道︰「痕兒乖,天色已晚,睡吧。」說罷便將小童單臂攬起,欲將他攬在懷里,那小童掙扎開來,仍自端坐托腮听著,斷臂男子無法,輕嘆一聲,閉上雙眼,不再言語。
只听那羅峰撓頭道︰「此事我也頗為納悶,怎得如此怪異,大概江湖傳言,不可盡信吧。」薛衣一笑,不置一否,道︰「此事我本也是不信,但那千余幸者卻是鐵的事實,听聞那清水魔宮,世代以搜集天下武功秘籍為任,魔宮中人皆有所學,不然那雲重天萬余大軍怎會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說到這里,薛衣一嘆,道︰「所以這七年來,天下多少武者,趨之若鶩,哄聚齊雲,尋找傳說中的‘清水密室’和魔宮秘典水清訣,在齊雲爭奪地盤,自相殘殺,一個大好武林弄的烏煙瘴氣。」薛衣愀然,艙內一時寂靜,只听得流水淙淙。天已盡黑,那船家走進艙來,翻出一支蠟燭,掌起燈來,狹小的艙內,孤燈如豆。
羅峰沉默了一陣,又忍不住問道︰「這事與風雪先生有什麼關系?」薛衣笑道︰「此事與風雪先生有無聯系,這個我倒不知,但狗皇帝石敬瑭卻是因此而死。」羅峰與那斷臂男子俱是一震,羅峰驚道︰「那石敬瑭不是病死的麼?」薛衣搖頭道︰「那只是官道說法,此事小道流傳甚廣,羅兄沒听說過麼?」羅峰搖首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