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幽面色凝重,張口大喝一聲,踮步直上,吞日斬刀光暴漲,飄雪激射,卷起旋風,雙手一刀橫劈如電,勢奪山河,氣撼千軍,天痕離其四五丈遠,也感到銳風刺得面皮生疼,不由心頭一凜,忖道︰「刀如其名,不愧‘吞日’二字。``超速首發``」
陳摶笑容微斂,巋然不動,猶如巍峨大山,待刀已劈至眼前,雙眸陡然一亮,手腕驀轉,一枚銅錢月兌手而出,青光瞬閃,正中刀背,只听叮的一聲,墨幽悶哼一聲,雙手徒沉,似被千鈞之力所壓,銅錢一彈之後,轉折飛起,宛如生眼一般,直射墨幽眉心而來。
墨幽心中暗凜,抽身飄退,反轉重刀,刀鋒撩出,一刀將銅錢擊飛,卻見陳摶哈哈大笑,縱身躍起,將銅錢接住,順勢轉身揮出,銅錢再中刀背,竟又向墨幽雙眼飛去。
大雪飄飄,流風回旋,兩人兔起鷂落,快如電光,刀風舞如潑墨寫意,銅錢劃如青絲曼舞,刀錢相擊,錚錚不絕于耳,但無論墨幽將銅錢擊朝何處,陳摶都事先掠到接住,銅錢出手勢必先中刀背,再奪雙眼,如同惡鬼索命一般,不離不棄。天痕看得目瞪口呆,驚忖道︰「這老道怎麼跟神仙似的,後發制人不說,竟處處料得先機,那老鬼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墨幽招招出不到一半便被迫回,束手縛腳,胸中氣憤,不由大吼一聲,翻刀側稜,再將銅錢彈飛,不待陳摶反應,瞬即出手猛擲,竟然將重刀射出,這一擲力大至極,風聲厲響,大刀所向披靡,誓將陳摶迫開。刀出人動,迅如捷豹,墨幽身子緊隨刀後,雙手搖擺不定,直向陳摶罩去。
陳摶呵呵一笑,白袍飄拂,銅錢一閃即沒,凌空一腳劃下,宛似流水瀉崖,水落三千,一腳將吞日斬踩在地上,雙手掄風,雪花四散,掌影紛紛,與墨幽與快打快,戰作一團。陳摶哈哈笑道︰「墨老鬼,你怎麼不用刀了?」墨幽冷哼一聲,面沉如水,鐵唇緊抿。
天痕越看越驚,只見墨幽雖然棄刀用手,但出招卻是左劈右砍,迅猛悍勇,完全是刀法路子,此人居然將一身刀法盡數融于雙掌之中,委實神奇難愈。又見陳摶腳步慌慌張張,望似頗為笨拙,但卻不緊不慢,猶如閑庭信步,雲卷雲舒,順勢出手,漫心捏來,好像隨性隨意,大是自在逍遙。天痕看了一陣,忽然心生異感,吃驚道︰「怎這老道使的這套功夫,跟那星宮移動軌跡何其相似!」不覺大為奇怪,仔細揣摩起來。
兩人攻守互換,瞬間拆解了數百招,鵝毛般的雪花猶自隨風飄搖,整個平台如同蓋上一床厚厚的銀被。積雪已沒過足踝,但小天痕卻好似未知未覺,紋絲不動,小眼緊緊盯著陳摶,仿佛痴了一般,喃喃道︰「這不是二十八星宿的運行軌跡麼?」說罷腦中浮現起那滿天浩瀚的星宮圖,群星流彩,閃爍不定,隨著陳摶的一招一式運行起來。過得一陣,天痕又感不對,只覺陳摶招式七零八落,東鱗西爪,腦子里混亂起來。
墨幽久戰不耐,綠眸透出一絲煩躁,猛地真氣暴破,左手內勾,擋住陳摶雙掌,右手順著陳摶手臂直削而上,手利如刀,宛似舉刀反撩,欲逼陳摶咽喉之處。陳摶軒眉一揚,雙掌反扣,捏住墨幽右臂,笑道︰「哈哈!墨老鬼憋不住了?」墨幽臉色不變,右手變削為推,巧妙地從陳摶手中月兌出,左手倏上,袖間白光一閃,閃電而出,竟是一把雪亮的彎刀,刀鋒薄利,直刺陳摶小月復。
這一下陳摶始料未及,神色微愕,不及閃避,墨幽眼見得手,興奮難抑,不禁哼笑起來,猛听得錚然一聲,卻只見白袍刺破之處,月復間居然貼著一枚銅錢,恰好擋住了刀鋒,此刀鋒利無比,卻是絲毫不得進,正自驚悚間,陳摶一掌拍出,墨幽避無可避,揮掌相抵。
轟然一聲,雪花紛舞,墨幽退出半步,臉白如紙,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神色頹然,道︰「好個懶道士,你又贏了……」話說出口,意下頗是落寞。陳摶白袍及地,眼神淡然,笑道︰「墨老鬼,可喜可賀,你這持刀棄刀再持刀,總算堪破刀法境界,不再拘束于刀,也無謂于刀法,跳出這個圈子,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嘿嘿!你這刀狂自今日起,終是狂起來了!」
墨幽一震,面色動容,擰眉久久不語,忽而仰首望天,嘆道︰「老夫彷徨十余年,不想今日竟被你這懶道士點破,也算大徹大悟,好!懶道士,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刀狂墨幽十年後再來討教!」說罷抓起地上的吞日斬,大步流星走到崖邊,青影頓閃,消失不見。
陳摶呵呵一笑,仰天笑道︰「華陰高處是吾宮,出即凌空跨曉風。台殿不將金鎖閉,來時自有白雲封。」猛地垂頭咳嗽數聲,小天痕眼尖,驀然看到雪地上化開點點血花,心頭微驚,卻見陳摶掉頭嘿笑道︰「小子,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天痕一頓,冷笑道︰「你也會受傷?稀罕稀罕!」陳摶眼眸一轉,道︰「你惱我將你關在這里麼?」天痕騰起怒火,道︰「明知故問!你為什麼要將我困在這里?」陳摶訕訕一笑,道︰「你可知這兩月中原翻天覆地,兵荒馬亂,你這丁點大不怕被人踩死麼?」天痕呸道︰「瞎扯,箭姑姑說大周初立,天下太平,哪里有什麼戰爭?」陳摶哼笑一聲,神色頗是嘲諷,道︰「大周建國有幾天?不過就是前幾天的事,你懂什麼?再言,哼哼,天下想抓你的人,數以萬計,你若不想活,大可自己下山去。」
天痕一怔,滿腦不信,月兌口道︰「胡說!什麼人會想抓我?」陳摶冷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想下山便去,老道絕不攔你。」天痕一跌足,惡從膽生,忖道︰「這老道好生歹毒,明知我下不去,還如此說話,分明想將我困在這里,哼!趁他受傷,好好教訓他一頓。」心念一定,厲聲道︰「破道士,信不信我打死你!」說罷小腳奔動,閃到陳摶身旁,橫空打出一拳,卻是半年前趙匡胤閑時傳授天痕的三十二式拳法。
陳摶嘿然飄退,笑道︰「臭小子,將我打傷了,誰送你下山?」天痕一驚,本想自己出拳迅速,不料連衣角都沒踫到,心頭愈加忿怒,大叱一聲,三十二式拳法一貫而出,雖不如趙匡胤那般如龍如虎,但也呼呼生風,再加之真氣運轉,三諦神通圓轉不停,打出幾拳,竟也轟轟作響。
天痕又驚又喜,不想自己在這待了兩月,武功竟高了一倍不止,心中得意非凡,笑忖道︰「哼哼!看我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催動內力,三諦真氣源源不斷貫入雙臂,雙拳生花,闢雪凌風,天痕只感生出無儔巨力,憋在體中難受至極,一拳轟出,陳摶側身閃過,卻把身後一棵碗口粗的矮松擊斷!
陳摶皺眉變色,道︰「我看看你的脈象。」說罷伸手來擒,只見天痕小臉漲紫,哈哈大笑,道︰「賊老道又想騙我!」又打出一拳,陳摶冷哼一聲,凌空縱起,宛似大鳥展翅,躍到天痕身後,回身一甩,一枚銅錢飛出,擊中天痕「期門穴」。
不料天痕殊無反應,返身一拳打來,陳摶神色驟變,揮出一掌,兩掌相接,陳摶只覺天痕體內真氣洶涌如潮,激蕩卷涌,宛如失去堤壩的怒水,在經脈間四處亂撞,不禁怒喝道︰「你練了什麼武功?」當下催動內力,幫天痕調理內息。
天痕愣然,感到一股灼熱的氣流自手指奔騰而入,只道陳摶運功欲加害自己,心頭懼怕,三諦真氣翻涌直上,與那灼熱氣流拼得你死我活,陳摶瞬間察覺,冷聲道︰「臭小子,你想死麼?你走火入魔了,快撤了真氣。」天痕面色腫脹,雙眸赤紅妖異,鼻噴熱氣,說不出話來,手臂皮膚如波浪般翻滾起來。
陳摶凝神聚氣,體內真氣源源注入,欲壓制住天痕紊亂的內息,豈料那三諦真氣十分霸道,咆哮反噬,愈壓愈強,每注入一分,便好似多了一分,陳摶的真氣不過天痕小臂就被吞噬得一干二淨。
陳摶一驚,正欲收功撤掌,猛听得 的一聲,小天痕慘叫一聲,淒厲悲絕,小口嗆出口血,全身爆炸,鮮血四濺,激起一團血霧籠罩,片片雪花染得鮮紅刺眼,身子委軟,跌到在地。陳摶震退幾步,噴出口血,輕聲道︰「臭小子,原來你練了三諦圓融……」
天痕眼見赤紅一片,鮮血汩汩流動,胸中翻騰欲嘔,猛然耳中轟鳴,宛似洪水潰堤,嘩啦轟隆,沖刷著大腦,瞬間白茫茫一片,喉頭驀然鮮甜,再無知覺。
小天痕似在黑暗中游離,景象支離破碎,紛紛迎面而來,暴雨傾盆,雷聲滾滾,箭矢亂飛,白發飄飄,有人大喊道︰「痕兒!快跑!跑!」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粘滿血污,英眉舒緩,雙眸微閉,恬靜安詳,那精光錚亮的箭簇,那白花花的閃電,那似續若斷的歌聲……
不知過了多久,天痕微微睜開眼楮,卻見自己全身**盤坐在大石床上,真氣繚繞,手心冒汗,冰涼,上身炙熱,如置火窟冰窖之中,心頭一驚,方要站起,忽听有人冷冷道︰「臭小子,你全身經脈盡斷,不想死就給我乖乖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