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霸天卷 第四十七章 是非成敗

作者 ︰ 紫殘

天痕一震,不覺冷汗直冒,已然猜出是誰,驚異道︰「他來做什麼?」魏子雲神色漠然,淡淡道︰「當年戰火彌漫,死傷無數,整個江淮之地哀鴻遍野,血流成河,伏尸百萬,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他駕鶴北來,自是要平息這場干戈。」

魏子雲默然片刻,忽苦笑一聲,道︰「不單是他,當年這場浩劫震驚天下,南俠、北僧兩位高人均聞風而來。」

天痕一驚道︰「南俠北僧?」

魏子雲頷首道︰「不錯,當天易一至,江南三門欣喜若狂,徐知浩更將他當神仙,對之言听計從,不過此人委實了得,用兵之道雖不及我,但所學神通無數,無所不能,我與他交戰十余場,均是敗多勝少,未過多久,局勢漸轉,我霸天山被迫收縮戰線,轉攻為守,徐知浩大喜,揮師大舉進攻,卻連中我設下圈套,久攻不下,損失慘重,如此,雙方卻是進入僵持之局。」

「正當此時,北僧清竦攜著一名苗疆女子來到霸天山,不料此二人一到,我霸天山卻是出了大亂子。」

天痕眸透驚色,道︰「這苗疆女子是誰?」

魏子雲一笑,道︰「這女子與霸天本無糾葛,卻因她自己不知犯下何錯,以致被族人追殺,僥幸遇上清竦,為其所救,將她帶回了天台,但終究僧俗有別,未過多久,清竦便打算帶她回南疆,不料驟聞我霸天山一事,一時心急,便帶著她上霸天來。」

「山主見他如此前來,不禁佩服他膽量氣魄,又念他乃一代高僧,便禮遇相待,未曾有半點不敬,清竦見山主也非江湖草莽,便以佛理曉之勸之,請山主收手,當年局勢如此,山主如何能收手,當下婉言謝拒,不料清竦此人脾氣倔強如牛,不惱不氣,竟在霸天住下,每日便去勸山主一次,這一勸,卻是勸了一月有余。」

天痕不由啞然失笑,但又暗自心凜,問道︰「那怎會出亂子呢?」魏子雲輕輕一嘆,道︰「這一切卻是因那苗疆女子。」

「當年清竦帶她上山,這女子生得極為美貌,白景城當日見著她,竟神使鬼差著了迷,對她一見傾心,加之兩人皆是南疆人氏,未過多久,便無話不談,只不過這女子並未對他有多少好感,甚至有時冷淡至極,而白景城此人又自負清高,見她如此,更不肯吐露心意,不過他二人這般邂逅,卻是傷透了另一人的心。」

天痕越听越驚,已隱約知曉這苗疆女子是誰,心頭震駭,問道︰「是誰?」魏子雲輕嘆道︰「這另一個人姓宮,名清雪,是驚鳳夫人的小師妹,當年她隨夫人來到霸天,二人姊妹情深,清雪不忍離她而去,便留了下來,不想卻對白景城一見鐘情,相思成災,茶飯不思,但始終介于女兒家,羞于啟齒,可誰知那苗疆女子一來,白景城為之傾倒,清雪登時一病不起,終日以淚洗面。」

天痕驚呆當場,不知所雲,只听魏子雲嘆道︰「當年清雪一場大病,卻是讓劍聖失魂落魄,終日醉酒,我也那時才知劍聖一直苦戀于她,但只因看出她心有所屬,故而未吐半言,始終自憐自傷。」

「清雪病愈之後,因愛成恨,卻似變了一人,她瞧出那苗疆女子對白景城並無愛意,但兩人始終糾纏不清,一怒之下,便欲去殺了她,不料那女子蠱術通天,清雪去殺她不成,反被她蠱術所傷,生命垂危,危在旦夕。」

「那一夜,舉寨震驚,劍聖勃然大怒,便要殺那女子,但白虎豈能讓他得逞,他兩人一時火起,便大打出手,翻翻滾滾大戰一場,山主震怒之下,用神通將二人震住,大聲叱罵,白景城冷哼一聲,割袍斷義,帶著那女子便離開了霸天,回了南疆,劍聖氣急敗壞,慘笑兩聲,抱著清雪也下了山,卻是向北而去。」

天痕听得冷汗直流,不覺震駭,只听魏子雲苦笑道︰「一夜之間,霸天八虎去了其二,霸天山從未遭此重創,清竦暗自慚愧,次日便一聲不吭走了。」

「白景城回了南疆之後,不久便開山收徒,建了白城,過得倒逍遙自在,但劍聖卻在江北闖下大禍,當日清雪身中奇毒,無藥可醫,劍聖不肯去求那苗疆女子,便帶著她北上尋找百草仙,豈料那百草仙性情古怪,說須將她一身內力化去,否則無法醫治,天下能化去內力之功,唯有水清訣,劍聖無奈之下,便將此人一同帶回了霸天。」

「山主二話不說,听從百草仙之言,每日運功化去清雪身上一部分內力,誰知這百草仙聰明絕頂,鬼迷心竅,覬覦神功,每日偷瞧山主吐納之法,竟將水清訣的內功心法偷去大半,山主一日無意察覺,此人頓時逃之夭夭,山主大怒之下,便派人北上,將他一家老小盡數殺害,但終究還是讓他逃了。」

「啊!」天痕失聲驚叫,身子劇震,心里不覺浮現出那抹站在橋頭的白影,那展顏一笑,以及那碧綠的玉蝴蝶,登時冷汗涔涔,只見魏子雲笑道︰「怎麼,奇怪嗎?」

天痕道︰「龍山主太過心狠了。」魏子雲一笑,搖頭道︰「這水清訣可不是一般武功,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倘若流傳于世,必然禍害人間,山主如此,也是逼不得已。」

天痕默然,過得良久,才問道︰「那後來怎麼了?」魏子雲道︰「當時清雪的奇病並未痊愈,也算醫到半途,不想出了這等事,劍聖忿山主不顧清雪死活,負氣又走,其後兩人就銷聲匿跡,杳無音訊。」

天痕頓了頓,便將自己為她治病一事說出。魏子雲眸露驚喜,微笑道︰「她無事便好,這些年我時時掛著她。」天痕微微一笑,心里忽地想起那粉裳少女,頓時心里一酸,索然無味,只听魏子雲淡淡道︰「當年北僧一去,南俠卻來了。」

天痕吃了一驚,心知南俠乃自己的太公公,登時心兒懸起,便听魏子雲道︰「南俠蕭肅定,為人俠肝義膽,義薄雲天,乃天下首屈一指的大英雄,山主素來敬仰,對此人推崇備至,當年南俠孤身一人來到霸天,便要求和山主一決生死。」

天痕雙眼驟黑,只覺腦海里一道閃電劈下,茫然失措,顫聲道︰「你說什麼?!」魏子雲眼神微異,正欲說話,只見天痕咬牙,霍地站起,喝道︰「是不是龍青陽害死他的?」魏子雲臉色微變,微笑道︰「你是他什麼人?」

天痕沉容不語,怒火沖天,狠狠望著魏子雲,只見他搖頭,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目下他二人皆化為塵土,你又能如何?」

天痕一呆,不禁怔住,又見魏子雲淡淡一笑,道︰「你姑且坐下,待我講完,你自知是非曲折,倘若你要遷怒于我,也不無不可,反正我被困在此十余年,早就活膩了。」

魏子雲說罷,見天痕猶豫良久,方才默然坐下,便道︰「當年**峰那三戰,驚天動地,時隔多年,我還歷歷在目,第一戰打了三天兩夜,最終山主技高一籌,略勝半招,但並未殺他,蕭肅定默然下山,第二日竟又上山來討教,山主欣然應允,第二戰打了一天一夜,蕭肅定仍敗走,第三日又來,第三戰甫一交手,山主突然劫功發作,口噴鮮血,滿頭烏發化為白雪,我們大驚失色,連忙過去,只見蕭肅定仰天大笑,自斷經脈,縱身便**峰上跳了下去。」

天痕驚得無話可說,半晌緩不過神來,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魏子雲苦笑道︰「南俠用心良苦,為了平息這場干戈,眼見敵不過山主,便不惜用內力引發山主劫功,一連三場,終于功成,水清訣一旦走火入魔,卻是非同小可。」

天痕驚道︰「那他為何要自盡?」魏子雲道︰「大丈夫行事頂天立地,既然一決生死,南俠已然連輸兩場,他豈能不信守承諾。」天痕倏爾一震,雙眼微紅,心里不覺泛酸,默然點點頭。

魏子雲道︰「不過山主亦非等閑,水清訣已然被他練至‘上善若水’之境界,不過半月,命雖保住,但終究元氣大傷,不復以往。」

「南俠一死,震驚天下,江湖之人皆以為乃霸天山所為,再而三門在外胡言亂語,幾成了不可否認的事實,我們有口難辯,更不屑去解釋。」

「山主能死里逃生,實屬僥幸,他心知自己命不久矣,而他一死,霸天山只怕轉眼崩析,當下一咬牙,命我坐鎮山上,他帶著五虎,親率八萬大軍揮師南下,霸天軍氣勢如虹,一路勢如破竹,打過大江,直逼吳國西都,徐知浩大驚失色,一連調動幾路大軍拼死抵擋,但仍只是螳臂當車,山主一直打到和州城外采石山驚神谷。」

天痕一听「驚神谷」三字,臉色劇變,心兒怦怦直跳,只听魏子雲嘆道︰「天易老道實乃神人,他自與我交戰幾場之後,便銷聲匿跡,卻是算準了山主必經過此地,故而早早在此,歷時數月,設下奇陣,守株待兔,待山主率軍路過此地,頓時四面楚歌,陷入十面埋伏。」

「那一戰打得昏天暗地,飛沙走石,機關暗器,火燒土掩,慘烈之況,難以言狀,天易攜同三門親率十萬大軍埋伏于此,四天四夜之後,霸天軍全軍覆沒,山主與天易激戰千余招之後,終不支戰死,箭皇、霸王也相繼戰死,財神、刀狂、鬼斧先後遭擒。」

「驚神谷一戰,我霸天山算得上是灰飛煙滅,我得到消息之後,卻是驚得三日沒說出一句話來,一張口竟吐出血來,驚鳳夫人當場昏死,三日後便不告而別,不知去了何處,也就在三日之後,三門率軍圍攻霸天山,我孤身一人帶著兩萬軍隊,拼死抵擋,但仍無濟于事,終至山破。」

天痕听得汗出如漿,道︰「他們為什麼不殺你?」魏子雲一笑,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我是三門逆徒,理應受到懲罰,這西島禁地供奉了三門祖師靈位,他們將我流放于此,便是要我日日夜夜面對著這些靈位,懺悔一輩子。」

天痕一驚,不覺憤怒,道︰「你本無過錯,又何必懺悔?」魏子雲笑道︰「其實花木庭早想殺我,只是一直礙于一人,他始終不敢殺我。」天痕奇道︰「是誰?」

魏子雲一笑而起,徑自信步回屋,淡淡道︰「此事不說也罷,小兄弟,故事我已說完,你日後只怕要和我長住于此,我先幫你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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