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二十八章 長拳

作者 ︰ 紫殘

燈火闌珊,酒宴散後,錢通泰引天痕進了偏廳,笑道︰「山主,這些人皆是老夫當年的伙計,人脈極廣,相信不過多久,雲姑娘的爹爹便會有下落。」天痕聞言欣喜言謝,錢通泰擺手,正色道︰「山主,眼下戰事已無,左右也無要事,何不趁此時報了山主的殺母大仇?」

天痕一震,面色劇變,耳邊旋即響起水雲寒淒絕的聲音︰「痕兒,你記住了,日後你武藝有成,一定要覆滅少林、藏劍盟,以慰你娘在天之靈!」

錢通泰只見天痕神色不定,過得許久,天痕方嘆道︰「錢伯伯,外婆說我娘親被少林、藏劍盟、雲家害了,事隔多年,如今裳兒他爺爺早已過逝了,葉大哥的爹爹也不在了,而宏生大師也已圓寂,天痕就時常在想,這仇究竟該向誰去報?」

「裳兒她待我很好,少林寺的宏泰方丈在我重傷之時曾悉心照料過我,葉大哥更待我不薄,上一代的仇怨已經煙消雲散,何苦再牽連下去,如若我將他們盡數殺了,日後他們的親戚朋友勢必來尋我報仇,如此反復,不知何時方有了結?」

天痕說罷,只覺心底酸楚,忍不住眼眸微濕,錢通泰動容良久,忽地仰天大笑,說道︰「說得好!男兒生于亂世,本當快意恩仇,如此沒完沒了,不是大丈夫所為,卻是老夫迂腐了!」

天痕搖頭道︰「錢伯伯是為我好,天痕知道。」錢通泰點頭道︰「既是如此,倒也省了不少時日,待尋到雲姑娘的爹爹,我們便可回去。」天痕聞言一震,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是好,心底一時糾結,忽地見錢通泰微微一笑,徑自去了。

次日初曉,天痕系上趙匡胤給的鐵牌,告之錢通泰,便去了城東校場口,兩名侍衛見得鐵牌,帶他去到禁軍操練營地。

行不及一陣,天痕便覺視野倏闊,只見一塊青石砌的廣場上,千人縱橫列陣,一名披甲的少年小將立于陣前,龍行虎步,正教眾禁兵打拳,但見千余名兵卒喝聲震天,手足劃一,場面壯大,氣勢恢宏。

天痕在旁觀望,只見那少年生得龍章鳳質,方面大耳,儀表堂堂,年歲與己相仿,卻有一股道不出的威儀,舉手投足間,拳出如風,步踏如石,剛猛有力,又不失穩健,頗有將帥之風。

天痕觀得幾路拳法,只覺甚似當年趙匡胤在鄴都上傳給自己的那一套三十二式拳法,卻又不盡相同,正自奇怪,忽見他使出一招「魁星踢斗」,左腿驀起,右腿屈曲,左腿順勢向前一蹬,卻是使得不倫不類,不覺輕輕嘆了一聲。

那少年聞聲一驚,轉過身來,見得天痕,不覺驚怒于色,上前喝道︰「你是哪個衛所的?」這時那兩個侍衛早已自行回去,只剩下天痕孤身一人,天痕搖頭不答,只說道︰「你這招使得不對。」說罷橫步使出一招,正是「魁星踢斗」,只不過右腿繃直如筆,左腿蹬出之後,又有圈地之勢,攻守兼備,力道也更加強勁了些。

天痕使罷,眾禁軍在旁瞧著,竊竊私語,那少年聞得眾聲,又驚又怒,臉色漲紅,喝道︰「你這臭小子,不知從何處偷學來這不倫不類的趙家拳,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說罷左步跨出,左手化掌,向天痕腰際打到,右拳按腰蓄勢不動,待左手掌到,驀然拉回,右手猝然直擊出去!

天痕見這少年不分青紅皂白,便上前大打出手,心頭不覺添了幾分怒氣,但見他一招「弓步沖打」迎面撲來,來勢凌厲,當下也使出一招「弓步沖打」,招式相同,但拳勢卻相反,右手拉回,左拳擊出。

那少年見得天痕使出相同的招式,眨眼間卻後發先至,不覺驚駭,旋即收回右拳,身子微向下坐,呈後拉之勢,避過天痕一拳,左掌劃弧平推而出,左腿前踢,右手再次化掌拍出,正是一招「齊案拍掌」,此招一變三式,奇快至極,攻敵之不備,卻是一記精妙的招式。

天痕見他這招使得甚妙,暗自稱好,當下右手驟然翻掌,擋住他的左掌,左手以反掌由右掌下方直穿而出,又化解了他一踢之勢,右手同時向上反甩,不但擋住了他右掌,且反守為攻,如操琴瑟,若揮琵琶,去拂他眉間天庭。

眾禁兵見天痕竟用趙家拳中最尋常的一招「燕子抄水」擋下了這三記妙招,不覺瞧得目瞪口呆,這招「燕子抄水」再也尋常不過,在場之人人人皆會,但要使得如天痕這般恰到好處,卻只怕無一人。

兩人越斗越劇,在廣場上大打出手,行不及數十招,那少年忽見天痕使出一招「落步盤花」之後,卻不接「翻身平掌」,又徑自變出第二十九式「大鵬展翅」,不覺奇怪,當即凝神留意,方發覺天痕使來使去均是前三十二式,沒有後面二十八式,心頭詫異,當下使出一招「走回馬槍」,此招是趙家拳第五十九式,落右步,提左步,四步急行,左腿翻身而起,雙拳揮出,身姿矯矢如龍,拳落如長江大河。

這招「走回馬槍」一出,天痕神色微變,旋即一招「左穿雲手」化解,卻是頗為勉強,那少年見他神色,心道︰「他果然不識!」當下棄了前三十二式不用,只用後二十八式攻他。

豈料天痕兀自不亂,仍是游刃有余,又斗一陣,這少年見天痕使來使去皆是前三十二式趙家拳,但自己偏偏破不了,只覺此人卻是將趙家拳法發揮得淋灕盡致,心里又驚又敬,不由得暗生欽佩之意,心念既轉,拳腳也放輕一些。

天痕見得這少年新招層出,雖未見過,但想必是趙匡胤這幾年所創,但見得後二十八招,招招妙化無方,不覺替趙匡胤欣喜,當下留心觀察。

忽忽斗得數十招,這少年驀然使出一招「雙抄封天」,天痕也遞出一招「雙抄封天」,正是趙家拳的起手之式,兩人雙掌相擊,同時仰天大笑。

這少年一拍天痕肩膀,笑道︰「你姓月,名天痕,是也不是?」天痕驚異莫名,道︰「你是……」這少年濃眉一軒,笑道︰「我叫趙匡義,趙匡胤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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