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如墨,月色朦朧,繁星點點,微風習習。恰是夜黑風高之時。
一道黑影矯健敏捷地在府邸里的各個回廊越過,在攀上屋檐之時,黑影微微回眸,眯眼看了看不遠處住著侍妾的院子里通明的燈火,被黑布遮掩住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諷。
黑影似乎很是熟悉府邸里的地形,動作迅速而敏銳,準確地避開了所有的暗衛和巡邏侍衛,最後停在了清王府守備最是森嚴的書房。
黑影在離書房不遠的另一處建築物的房梁上趴著,眸子微微緊眯,望著被守得水泄不通的書房,微微抿緊了唇。
她現在似乎能夠明白為什麼他們不自己來偷,而非得讓她來了?
這樣森嚴的戒備,想要無聲無息地偷走虎符,那根本是比登天還難。而且,若是想要強搶,在那些行走間腳不沾地的侍衛高手中偷走,似乎也沒那麼容易呢!Pxxf。
柳溪陌微微咬緊了唇瓣,眼眸望了望夜空中的月亮。
她擦了擦手掌,暗暗嘆息,她沒有那些高超的輕功,若是強搶,恐怕只有自投羅網的份了。
看來,現在只能繼續等了。
等到黎明之時,眾人防範意識最薄弱的時候。
柳溪陌趴在房梁上,暗暗想到。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柳溪陌揉了揉太陽穴,接過柳芮遞過來的熱毛巾,敷在眼楮上,這才稍微感覺舒適了點。
那些人根本就是石頭做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保持著十分的警惕,一晚上她根本無從下手。甚至連換班之時,也毫無破綻。
不過,也是。若是那麼容易偷,司徒凌然和寒景洌手下能人眾多,而且他們本身自己身手就了得,豈會來找她。
虧得她今日特地鬧了這麼一出,讓那些女人把梵涼淵給纏住了。
結果,第一計劃,還是完敗了。
柳溪陌不禁耷拉下了腦袋。
不過,一晚上沒睡,保持著十分的清醒,真的是好累啊!
「小姐,您要不要去床上先休息休息?畢竟,您的身子也剛好,若是不好生保養著……」柳芮說到這,不禁閉住了嘴。
「嗯,我先去眯會兒。若是有人找我,就說我身體不適,便都給推了。今天的晨昏定省也讓她們散了吧!」柳溪陌起身,淡淡道。
「是,小姐。」柳芮俯身應下。
等柳溪陌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正午。
她才剛更衣洗刷完畢,柳芮便來與她說,梵涼淵在正廳等她一起用膳。
聞言,柳溪陌不禁皺緊了眉頭,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厭惡。
不過,她也沒拒絕,「好,走吧。」
此時的梵涼淵已經換下了一身朝服,身著便裝的等候在桌旁,見到她時,起了身道︰「你來了。听柳芮說,你的身體又不舒服了,下午便宣御醫再來看看吧!」
柳溪陌眼底劃過一抹冷然,嘴上卻是淡淡地應道︰「是。」
「坐下用膳吧,今日廚房做了你喜愛吃的菜。」梵涼淵急忙道。
柳溪陌點點頭,「好的,多謝王爺。」
梵涼淵有些不適應她驟然改變的稱呼,「其實你不必喚我王爺的,你可以……」
柳溪陌連忙打斷他的話,「我最近沒什麼時候做,想要看看書,听聞王爺的書房里,有很多珍貴的書籍,不知我可否有這個榮幸借閱借閱?」
梵涼淵聞言,望了望她冷淡的眸子,怔了怔,點頭道︰「好。等會吃完飯,我便帶你去。」
柳溪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謝謝王爺了。」
梵涼淵有些愣神地望著她嘴角的那抹淡然清冷的笑容。這樣熟悉又陌生的笑容,總是讓他控制不住地失神。
不知為何,他最近總覺得有些事情很不對勁,其實他也說不上來是哪里,是自己不對勁,還是蕭淨螢不對勁,抑或是柳溪陌不對勁了。
但是,坦白說,這樣的柳溪陌,卻讓他有一種想要努力靠近的感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可是,以往都是她努力想要靠近他,不過而今,卻輪到他想要解靠近她,以此來解開自己的這種微妙感覺。
梵涼淵望著安靜用餐的她,忍不住開口打破了寧靜,道︰「對了,听說你昨日杖責了靈側妃的丫鬟,又不給西邊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小廝們發放工錢了是嗎?」
聞言,柳溪陌停止了用食,眼眸微微上挑,「怎麼,王爺你心疼了,來我這里為她們討說法了?呵,果然,王爺的許諾對別人永遠是有效的,而對我的,則永遠是遺忘的呢!」
「不,沒有。只是那樣對小廝和丫鬟……」梵涼淵也想起那日自己答應柳溪陌不過問府邸里的事情。
「是,沒錯。我的確說過,不給府邸里伺候那些侍妾的小廝和丫鬟工錢了。」柳溪陌點頭,「王爺不要誤會,我只是對于自詡不是府邸里的侍從們一些懲罰罷了。我早便說過,讓府邸里所有的人員昨日到大廳來集合,可是她們即沒來,也沒譴人過來說明。既然她們有膽挑戰我身為主母的威嚴,那麼就要承受相應的懲罰。我想,王爺你帶兵打仗的時候,對于擅自做主的人,也是會嚴加處置的吧!所以,我也只是做了相應的事情而已。不要說什麼,這與帶兵不同,在我眼里,都是一樣的。」
她挑眉看向梵涼淵,「要知道,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王爺還是一味地想要替人求情,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的答應的。」說到這,她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冷嘲。
「嗯,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既然你那麼說,便照你的做。我只是覺得那樣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情緒罷了……」梵涼淵淡淡道。
柳溪陌把筷子放下,拿帕子擦拭了下嘴角,「是嗎?王爺不必如此勉強又心疼,我等會便撤銷了那懲罰吧。畢竟成全王爺的一片憐花惜玉之心,也是我的本分。好了,我已經吃飽了,王爺慢用。」說罷,她站起身來,朝他福了福身,便往外走。
卻在門口處停桌上,下,回頭問道︰「對了,我現在可以去書房借書嗎?」
便淵淵在。梵涼淵抿了抿薄唇,頓了頓,才點點頭,拿出一塊金色腰牌放在桌上,「可以,你去吧!」
柳芮恭敬地捧起那塊腰牌,又回到柳溪陌身後。
「謝謝。」柳溪陌朝他點頭微笑致謝。
梵涼淵望著已經沒了佳人蹤跡的門口,又回眸望了望桌上幾乎未曾動過的飯菜,微微蹙緊了眉頭。
他並不想鬧成這樣的。他只是想要敘述下自己的觀點,可是她卻這般大度地履行了,這讓他心底很不舒服。
她這是不屑于和他說話嗎?
似乎,自從孩子沒了後,她對他的態度便有了很大的變化。眼底沒有了一如既往的愛戀與痛苦的糾纏,只有清明淡然,她當真就這般輕易地放開了他。
她不在愛他,不在糾纏他。這明明該是高興的事情,可是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口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對他而言,很是重要的東西。
他按住了胸口,眉頭緊蹙。
「小姐,王爺他太過分了,他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這樣一味地替別人說話,責備小姐,當真是很讓人生氣!」柳芮嘟嘴不悅道。
柳溪陌摩挲著手里的腰牌,聞言,微微笑了起來,「生氣,有什麼好生氣?他替別人說話就替吧,反正與你我無關。而且,撤銷了那懲罰,我們不是也得到了獎勵嗎?」
她撤銷那懲罰,要的就是梵涼淵的愧疚。畢竟她已經不想再愛那個人了,有的也不過是綿綿的恨意,他再怎麼對別人好,都與她無關,也阻止不了她的腳步。
「小姐,我不大明白。」柳芮搖搖頭,不解地望向她。
柳溪陌輕笑,「沒事,你很快就會明白的。」她捏住手里的那塊腰牌。
這樣,她就獲得了自由進出書房的機會了。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因為,這本來就是她一開始的目的。
兩人走至幽靜的書房處,便被身穿鎧甲的侍衛擋在了門外。
「書房之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柳溪陌輕輕笑了起來,把那金色腰牌舉了起來,「我想要進去借書,這是王爺給我的。現在,我能進嗎?」
那侍衛一見到這腰牌,忙退後了一步,紛紛跪下行禮,「屬下冒犯了,王妃請進。」
柳溪陌滿意地點頭。
但是柳溪陌才推開門,便听得身後那侍衛道︰
「你不能進去。」
「為什麼?」被攔住的柳芮不高興地皺眉,「我是王妃的貼身侍婢,必須時時刻刻跟在王妃身邊伺候的。」
「那也不能進去。」那侍衛冷著臉道。
柳芮聞言,望向柳溪陌。
「不能通融一下嗎?」柳溪陌柔聲問道。
「抱歉,王妃,持此腰牌者,方能入內。」侍衛搖頭道。
他的意思很明顯柳芮沒有拿這腰牌,就不能進去。
柳溪陌只好點頭道︰「芮兒,你在外等我,我只是借書,很快,就會出來的。」
柳芮只能不甘地瞪了那侍衛一眼,點點頭,應了下來。
柳溪陌望了眼守備嚴密的書房,嘴角微微一勾,慢慢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