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縫繕纏綿,邵靖棠和連可瑄翌日都睡晚了,不過他還是堅持先送嬌妻到醫院探望她弟弟,再到公司。
將車停在醫院的停車場,邵靖棠下車正要走向她,卻見剛下車的她被人推了一把,沒站穩而跌倒在地。
「可瑄!」他驚喊著跑向她,扶起她急問︰「沒事吧?有沒有哪里摔疼了?」
「我不要緊。」連可瑄搖頭回答,看著小心為她拍去掌心與長褲上灰塵的他,心湖輕輕漪動。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細膩體貼。
確定她沒受傷,邵靖棠站直身子,正想找莫名其妙推她的那個人算帳,突然有人喊出他的名字——
「邵靖棠!真的是你。」
他抬頭望去,等看見喊他的人,不免有些訝異,他實在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前女友。
「這位小姐是你朋友?」連可瑄認出這位穿著入時的美艷女子正是剛剛與她擦撞,並伸手推她的那名女子。她是靖棠的朋友?
邵靖棠猶豫的未作回答,雖然昨天可瑄允許他要她,應該表示她願意重新將他放入她心里,要試著再愛他,可他知道她目前仍不相信他對她的情意,若曉得他遇見的是前女友,會不會多心猜想他對舊情人也許還有感情?
「我是任妤姍,你不認得我這個前女友了?」見他似乎不記得她,任妤姍有些不是滋味的提醒他。听見他的聲音她就覺得耳熟,等看清為那個擋到她路的女人拍灰塵的俊逸男人是誰,她忍不住出聲喊他,可沒想到他竟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連可瑄心頭一震,她記得任妤姍這個名字,驚嘆原來靖棠的前女友這麼漂亮,卻更在意他偶過這背叛他的前女友時,心里是否會不好受。
「我們的交往已是過去的事,沒必要特地去記。」邵靖棠淡然低道,極自然的輕攬過嬌妻,對前女友無多余的熱絡情緒,只想知道——「你剛剛為什麼動手推人?」
「我哪有推人?我感冒不舒服要開車回家休息,只是輕踫她一下要她讓路,是她自己跌倒的。」任妤姍驕縱回話,不承認她剛確實不耐煩的推了擋到她的路,並和她擦撞到肩膀的連可瑄一把。
見邵靖棠面對她這個前女友一臉淡漠,卻從剛才就萬分緊張與保護身邊的女人,甚至親密的摟著對方,本就犯大小姐脾性的她心里不禁泛起一陣妒意。那個女的又沒她漂亮,邵靖棠對她那麼在乎干麼?
「胡扯,明明是你——」
「算了靖棠,是我擋到任小姐的路,她不舒服,你就別跟她計較。」連可瑄輕拉老公衣袖,要他別因為她和前女友起爭執。
「你呀,怎麼還是這麼傻。」他半沒轍半帶寵溺的輕捏她鼻尖。人家擺明在欺負她,這小女人怎還傻傻的替人家說話。
「她是你女朋友?」看見前男友再次對身旁的女人展現溫柔的親昵,任妤姍忍不住問出心里的疑惑。
「她叫連可瑄,是我老婆。」
「你結婚了?!」她震愕的瞪大眼,完全沒想過對方竟是他老婆。
連可瑄亦微訝的覷向他,他們是再婚了,昨晚也再度有親密的肌膚之親,可她以為他並沒打算公開他已婚的事實,很意外他會向前女友表明她是他老婆。
「這沒什麼好震驚的,遇見對的人,會和對方結婚很正常。」邵靖棠對前女友明顯的震驚反應,回應依舊淡然。
聞言,連可瑄芳心先是怦然悸跳,不過很快便潑自己一桶冷水。他所謂遇上對的人,應該是指她是女乃女乃中意的孫媳,而非他的真命天女這浪漫又不可能的答案。
他淡然的述說听在任妤姍耳里,直覺他在挖苦當年和她交往是個錯誤,假使知道她是個「錯的人」,他壓根不會與她交往。
小心眼一起,她以高傲的態度反唇相稽,「那你還真要感謝我,若非當年被我劈腿背叛,成為被甩的一方,你就沒辦法和你現在的老婆在一起了。」
連可瑄倒抽口冷氣,「任小姐,你怎麼這麼說?靖棠從沒講過你半句壞話,你這樣嘲諷他實在有失厚道。」
當年那段慘遭背叛的感情是靖棠心中的痛,任妤姍怎麼能這樣揭他瘡疤,打擊他的自尊?
「你在為我感到不平,為我生氣嗎?」不在意任妤姍說的難听話,邵靖棠輕扳過嬌妻的小臉,讓她看著他,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連可瑄未作多想的點頭,低問道︰「你不生氣?」
他噙笑搖頭,溫柔地拂開散落她鬢邊的調皮發絲。
「看到你為我抱不平、為我動怒,我很開心。」那代表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又回復一層。「再說任妤姍說的也沒錯,我和她當年若沒分手,你不會走入我的生命,我也無法擁有你,說起來的確是該感謝她。」
教他專注的眼神凝視得心跳加速,她靦的微抿紅唇,不禁在心里想,這個男人只是在作戲給任妤姍看,反擊她的嘲諷吧?可他未免也太有演戲天分,說得好像她真是他生命里的真愛,連她都差點信以為真了。
他輕撫連可瑄的臉,平靜的向任妤姍說︰「是真的要謝謝我們那段沒有結果的愛情,讓我擁有現在的婚姻,我過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語畢,他攬著連可瑄往醫院走去。對任妤姍當年的背叛,他早已沒有怨恨,在深愛上可瑄之後他已明白,他對前女友雖是真心相待,對她的愛卻沒那麼深,也因此遭她背叛那時,他並未痛不欲生,反倒失去可瑄的時候,他心痛逾恆。
可瑄是他想廝守一輩子的真愛,至于任好姍,早已是令他波紋不興的過去式。
看著邵靖棠摟著妻子越過她離去,任妤姍胸中涌上錯愕、不甘等情緒,最多的卻是後悔。
邵靖棠的溫柔體貼曾經只屬于她,她卻因無法體諒他工作忙碌,不能時常陪她才劈腿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結果那段感情很快就玩完,如今她猶在情海里浮沉,邵靖棠卻已結婚,對他老婆體貼入微……
胸口再次襲上不成熟的妒意,但她保持最後一絲理智未叫住邵靖棠,坐進座車準備駕車離開。
就算她再自負自傲,卻還沒白目到看不出邵靖棠眼里只有他老婆這清楚可見的事實,她若叫住他,問他是否對她還有余情,最後只會落得難堪的下場。
她只能帶著遲來的後悔離開,期待有天也能尋到自己的幸福。
連可瑄瞥見任妤姍駕車離去,她正想是否該說些什麼安慰剛才在作戲、此刻大概因過往傷疤被掀而心情不好的邵靖棠,沒想到他的聲音先她而起——
「老婆。」
「嘎?」她心跳不禁快了一拍,靖棠從以前就習慣喊她的名字,怎會突然喊她老婆?
「晚點你陪我到公司,有些工作我需要你這個特助幫我處理。」
「特助?我?」她停下腳步瞅著他。她幾時成為他的特助了?
隨著她停下腳步,邵靖棠轉身與她面對面,「你前幾天說你的老板不同意你請那麼多天假照顧宸雋,你只好辭職,現在宸雋的手術成功,恢復情形也很好,還有韓阿姨和民叔可以輪流照顧他,我希望你回天幕上班。」
「可是你說的是當你的特助而不是秘書。」
前兩天他問過她現在在哪兒上班,她將她在一家小公司當秘書,不過已經辭職的事告訴他,而听他說再婚那天就和韓阿姨和民叔講定,要再雇請他們幫忙照顧宸雋後,她本想再去找工作的,可沒想到他現在要她回天幕集團上班,還是擢升為他的特助。
「這一年天幕集團的版圖穩定擴展,我要處理的事情也更繁多,希望有個更得力的助手能幫我分擔工作,而那個人選就是你。」
未坦白的私心是,讓她當他的特助,他才能光明正大將她的辦公室和他的安排在一起,這樣他時時刻刻都能見到她,才能安心。
「可是……」她有些猶豫,當初她離職得突然,再回公司難免會尷尬,現在要是一回去就晉升為他的特助……這樣好嗎?
「我知道了,雖然你老公很需要你,但假使你真的不想回公司幫忙也沒關系,反正這一年我已經胃痛得很習慣,接下來的日子就算忙得再犯胃痛也沒什麼。走吧,去看宸雋了。」見她一臉為難,邵靖棠狀似不在意的說著,轉身就要邁開步伐,衣擺卻被拉住。
「嗯?」他微挑眉,回頭睇望他心愛的嬌妻。
「我答應當你的特助。」連可瑄不再猶豫的允諾。听他提起他已犯得習慣的胃痛毛病,她的心緊緊揪窒,什麼都無法再顧慮,只想天天陪在他身邊,幫他分攤工作、為他泡養身花茶、提醒他三餐要定食。
邵靖棠柔情的笑了,摟住她在嫣唇上竊了個吻,開心的說︰「我就知道老婆對我最好了。」Yes,他的苦肉計成功了。
連可瑄因他突來的親吻微紅雙頰,他確實是她的罩門,每次事情發展到最後,妥協的好像都是她,只是看著俊魅迷人的笑容時,為何她突然有上當的感覺?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當她隨他到天幕集團,與當初情非得已斷去聯絡的好友溫安妮開心敘舊,並和以前共事過的同事們打過招呼後,他除了宣布她將回公司擔任他的特助,竟然加碼爆料他們已經登記結婚,她現在是他老婆的消息。
「你怎麼把這事說出來了?」她在秘書室響起此起彼落的驚呼聲中,困窘又錯愕的低問他。
他會告訴任好姍他已婚,應該多少帶了回敬的意味,想讓任妤姍知道當年遭她背叛的他已經結婚,過得很好,可是在公司他沒必要坦白這件事,免得影響日後遇上令他心動對象的追求行動不是嗎?
「我本來就沒打算隱瞞這件事,這一兩天就會請女乃女乃為我們挑日子舉行公開的婚禮,而你重回公司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我們結婚的喜事就連帶宣布一下嘍。」她的老公攬著她,一派坦蕩的這麼說。
事實上邵靖棠在決定請妻子回公司當他特助時,已想好要公開兩人的婚姻關系,除了要讓可瑄明白他只認定她這個妻子的決心,也要其他男人明白,可瑄是他的,誰都不能打她主意。
只不過他宣示主權的心思連可瑄並不明了,一逕覺得這次和她再婚的他有點奇怪,她依然猜不透他的心。
而接下來的日子里,她這個令她猜不透心思的老公,白天對她很溫柔,兩人在工作上合作無間,等到晚上,他除了白天的溫柔之外,更多了令她臉紅心跳的熱情,總是將她鎖在他懷里,纏綿熾熱的愛她。
接連一個多月以來,她常有種錯覺,仿佛她全心愛著的老公,也同樣愛著她。
這天,連可瑄路過一間婚紗店,瞥見櫥窗里的新娘禮服,不禁停站在櫥窗前,嘴角有掩不住的甜柔笑意。
她和靖棠的婚禮就訂在下個月,縱使她不知道靖棠是不是真的有些喜歡她,也不曉得兩人的未來會如何,但她要開心當他的新娘,因為假使有一天她和靖棠之間真的結束了,她至少擁有開心當他最美麗新娘的記憶可以珍藏。
「連可瑄,你怎麼會在這里?」
一道耳熟的話傳入她耳里,連可瑄心中一驚,轉過頭就見她婆婆站在斜前方,她硬著頭皮喊,「媽。」
「我問你為什麼會在這里?你這個副總裁特助該不會是要特權,蹺班出來逛街吧?」姜儷淑對她的叫喚無動于衷,挑剔的詰問。這女人不好好待在公司幫靖棠工作,杵在街上讓她撞見,打壞她要去找朋友打牌的好心情是怎樣?
「我是利用午休時間去看我弟,正要回公司。媽要去哪兒?」一听婆婆以為她蹺班,她趕忙解釋。
宸雋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身體已完全復原,這次的骨髓移植追蹤檢查也很正常,而因這陣子公司比較忙,她和靖棠較少回宸雋住的租屋處看他,趁著靖棠中午要和靖堯討論合作案,她自己回去看弟弟,不意竟會遇見婆婆。
她和靖棠再婚後,婆婆雖礙于女乃女乃的話,未再對她再嫁靖棠一事表示意見,對她的態度卻依舊冷淡,在沒有靖棠的陪伴下遇見婆婆,她有些忐忑,想著岔話問她要去哪里,也許能轉移她認為她蹺班的注意力。
「我要去哪兒難道還要向你報備不成?」
姜儷淑瞋瞪她一眼就要離開,眼角瞟見她剛剛在看的是婚紗店,想起她即將與大兒子舉行公開婚禮,胸中的不滿頓時洶涌而上,回身責罵,「連可瑄,你就不能有自知之明點,主動離開靖棠,非要巴著他不放?」
「我不懂媽的意思。」見要離去的婆婆又回身數落她,連可瑄一口氣還未松吐而出,就得再緊繃心神應對。
「你是裝不懂吧,要不是靖棠有地位又有錢,你會耍手段回到他身邊,讓他再一次娶你為妻?」
「我沒耍手段,會和靖棠在一起也不是為了他的地位與金錢。」
「別說得那麼好听,若非看中靖棠背後的榮華富貴,當初我反對你嫁入邵家時就該有自知之明的離開靖棠,和他斷得一干二淨,而不是連著嫁他兩次。」
靖棠值得更好的門當戶對的對象,她也該有著令她可以炫耀的豪門親家,這個財力家世沒一樣擁有的連可瑄,憑什麼和他們邵家扯上關系!
「我知道我高攀不起邵家,有我這個媳婦讓你覺得很沒面子,可是我愛靖棠,除非他不要我這個妻子,否則很抱歉,媽,我想一直待在他身邊。」連可瑄力持平靜的說道。
她清楚婆婆對她的嫌棄,可她已經決定,無論靖棠是否愛她,在他不要她這個妻子前,她都要和他在一起。這無關那紙再婚契約,而是她好愛他,她會珍惜能幸福當他妻子的每一天,直到他不要她為止。
「你!能維持尊嚴離開你偏不,等靖棠不要你的那天,你就等著難堪吧,哼!」又嗤哼一聲,姜儷淑惱怒的踅身走開。
那個連可瑄是怎麼回事?她數落她那麼多次,她竟還能那樣平靜,更奇怪的是,她在她的話里眼里完全感受不到絲毫挑釁,反而是讓她差點就動容的誠懇。
呿,這女的若非太會演戲,就是腦子秀逗了。
在姜儷淑身後,連可瑄唇邊噙著一抹苦笑。她知道當靖棠不要她的那天來臨,她的心一定會比當年兩人離婚時更痛,若真有那天,她會咬牙吞忍一切苦楚。
連可瑄邁步向前,因為和婆婆同方向,她稍微放慢腳步。突地,她瞥見婆婆半途就穿越馬路,連忙喊道︰「媽,這樣很危險。」
姜儷淑沒理會她,直在心里嘀咕,她要過馬路自己會看車子,連可瑄是在那里羅唆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轎車由路口轉角疾馳而來,而姜儷淑並未注意到——
「媽,小心!」
啞——嘰!砰!
在連可瑄的駭然驚喊之後,響起的是一串刺耳煞車聲與一道砰然巨響,時間仿佛在瞬間凍結下來——
「媽,可瑄呢?可瑄怎麼了?」
醫院的急診室外,傳來邵靖棠心急如焚的詢問聲。稍早他正在公司等他心愛的嬌妻,不意竟接到她出車禍的驚人消息,他倉皇趕來醫院,只想知道她的情形。
「她還在急診室里急救,情況如何還不曉得。」姜儷淑看著仍然緊閉的急診室門說道。
「到底出了什麼事?媽怎會和可瑄在一起?可瑄又為何會出車禍?」他成串追問著。
「我們在路上遇到,分開後我差點被車撞,她沖過來把我推開,結果……」回憶車禍經過,她心有余悸,當時她只听見連可瑄要她小心,接著就被推開,等她回過神已發現連可瑄被撞倒在地。
依母親平時對可瑄的不友善態度,心急妻子情況的邵靖棠未作多想的作起質疑猜測,「是這樣嗎?還是媽對可瑄說了難听的話,接著情緒激動的推她一把——」
「我沒有!我承認我是對她說了些難听話,但我沒推她,我只是叫她離開你,沒想到她不听,我氣得要穿越馬路離開,沒注意到有車子疾馳過來,更沒想到她會沖上來推開我,自己被撞到。」
「你該想得到的,可瑄自始至終都那麼善良,她從以前到現在都是真心在對待你這個婆婆的,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發生危險!」邵靖棠忍不住吼道。
他並非氣母親沒注意交通安全,橫生這起意外,而是生氣她居然完全不顧他的幸福,想叫可瑄離開他。
他若失去可瑄,他的人生將從此陷入黑暗深淵,難道媽不知道嗎?!
姜儷淑難得的沒有反駁,就算她以前教名利蒙蔽心眼,對連可瑄的善良視而不見,但在今天這場車禍中,她也已經震撼的領受到連可瑄的無私善良。有幾個人能像她一樣,不顧危險的沖上前救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總是對她惡言相向的婆婆?
「媽若仍要執迷不悟,不曉得珍惜可瑄這麼好的媳婦,隨你,但你千萬別再叫可瑄離開我,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邵靖棠凜神吐出最鄭重的申明。假使媽連讓他這個兒子恨她的後果都不在意,她要再怎麼攪和都隨她,他們的母子之情就沒再維持下去的必要了。
姜儷淑驚抽口氣,由兒子肅穆的神情明白,他說會恨她是真的!她仿佛直到這一刻才有所體悟,她每回對連可瑄做言語攻擊,企圖激她離開靖棠的同時,也同樣傷害著深愛著她的靖棠。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執迷不悟實在是……愚蠢至極。
「姊夫,我姊怎麼了?!」連宸雋的問話聲介入兩人之間。
不久前他打電話給邵靖棠,想請他下班順路過來拿姊姊忘在他那里的手機,豈料竟听見姊姊出車禍的消息,他于是請段大哥載他過來。
「可瑄還在急診室,我也還在等她的消息。」邵靖棠望見趕來醫院的連宸雋,也看見了段禹翔,他猜到是他送宸雋過來的,可他還是忍不住皺眉。
他和可瑄再婚這一段日子里,段禹翔雖未再找他說些讓他動怒的話,然而想起他對可瑄的居心,他依然有些在意。
「你說你會好好照顧可瑄,為何讓她出了車禍?」段禹翔微帶斥責的問。這男人是怎麼保護可瑄的,竟讓她躺進了急診室。
「我要是在可瑄身邊,絕不會讓她出意外!可惡,我要是陪可瑄回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回駁到最後,邵靖棠不由得自責懊惱的握拳捶向牆壁。中午他要是別讓可瑄一個人回去看宸雋,她也不會出意外,到現在仍在急診室里急救。
一想到她不知傷得如何,他心口被緊緊勒縛住,自責的就要再舉手擊向牆壁發泄心情。
「姊夫,別這樣,你要是受傷,姊姊看到會難過。」連宸雋忙不迭抓住他的手阻止,再向段禹翔道︰「段大哥,稍早是我姊一個人回去看我的,她會出意外和我姊夫無關,姊夫當時若在姊身邊他一定會拚命保護她,你別怪他啦。」
段禹翔沒再出言簿責邵靖棠,將他心急可瑄,以及自責沒能在她身邊保護她的濃烈情感盡收眼底。
他對于邵靖棠是否逼可瑄再嫁他、對她是否是真心的事,一直有所存疑,只是不想增添可瑄的困擾,他只如同以往像個大哥一樣做她的後盾,隨時準備在得知邵靖棠讓她受委屈時為她討公道。
不過今天見到邵靖棠對她滿溢的擔心與深情,他已明白自己的質疑是多余的,這個男人恐怕是用整個生命在愛可瑄。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我媳婦是因為我而出車禍,是我連累她,和靖棠無關。」姜儷淑平靜的澄清,語氣無絲毫跋扈。
邵靖棠微微一怔。媽喊可瑄媳婦,還說是她連累可瑄?難道媽已經有所覺悟,承認可瑄這個難能可貴的媳婦了?
未及細想,急診室的門在這時打開,截斷他的思緒。他急奔上前問道︰「醫生,我太太的情況怎麼樣?她要不要緊?」
姜儷淑、連宸雋與段禹翔三人也都圍上前等醫生的回答。
「傷者左肩挫傷,不過胸腔內未出血,頭部雖有撞擊但沒大礙,等她醒來後觀察有無腦震蕩即可,最幸運的是傷者肚子里的寶寶平安無事,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醫生盡職地解說情形。
「可瑄懷孕了?!」邵靖棠先是一愣,接著求證似的問出其他三人同樣也有的問題。
「恭喜你,你們的寶寶已經一個月大。傷者的情況很穩定,不過今晚需住院再做觀察,你們可以去辦住院手續了。」說完後,醫生逕自離開。
得知妻子懷孕的消息,邵靖棠沒注意到連宸雋與段禹翔的欣喜,也沒望見他母親欣然笑開,他像一般新手爸爸一樣愣在那兒,心情激動的喃喃低語,「我要當爸爸了!」
靜謐的特等病房內,邵靖棠坐在病床邊凝視著尚未醒來的妻子,慶幸她和寶寶安然無恙,心中卻盤旋著介意不安。
可瑄沒跟他說她已經懷孕,難道她對他還有怨,想找機會帶著孩子離開他?
「嗯……」
病床上人兒低細的輕吟聲截去他的注意力,他移坐至床沿,俯低身子低喊,「可瑄?」她是即將醒來,或是因身子的疼痛,下意識申吟?
只見她密長的眼睫緩緩眨動,慢慢張開眼,蒙朧的視線里一映入她熟悉的身影,她恍如作夢的輕喃,「靖棠?」
「是我,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會不會覺得頭痛或頭暈?如果會,我馬上找醫生過來。」
醫生兩個字打散她混沌的意識,想起在街上發生車禍的事。「對了,我好像被車撞到……媽呢?她沒事吧,她——」
「媽沒事,你左肩有傷,小心點別弄疼自己。」見她想到母親,大動作的就要起來,驚得他趕緊輕按住她,就怕她扯痛傷處,改小心扶她坐起來,並將枕頭放在她背後讓她舒適的靠著。
「媽沒事就好,我頭不痛也不暈,你別擔心。」得知婆婆無恙,她頓感放心,明白自己讓他擔心了,她急作補述想緩和他的擔憂。
看她似乎真沒有頭痛的跡象,應該無腦震蕩,邵靖棠稍微緩下心,只是思及盤旋他心中的不安臆測,他胸口緊窒著,在不弄疼她傷口的力道下,小心將她擁入懷里,心情忐忑的呢喃,「可瑄,我愛你,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我。」
聞言,連可瑄一震,「你說什麼?」
「我要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我。」
「不是這一句。」右手輕推開他,她仰起小臉瞅著他問︰「你說……你愛我?」是她听錯還是他說錯?
「對,我愛你,早就愛上你了。」他輕撫她小臉,再也不想管時機對不對,只想讓她明白他的情意。
她心湖一陣激蕩,眼眶因入耳的愛語隱隱泛紅,猶如作夢的低語,「你早就愛上我?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與你離婚後我才發現自己早已愛上你,這一年來更沒有一天不想你。」
他的意思是,其實在他們第一次結婚之後,他就已經愛上她了?心口怦跳如擂鼓,但她的腦袋自動下達疑惑指令,「若真是這樣,我們重逢後為何你從沒提過這件事,也沒說過你愛我,甚至半強迫的要我簽下再婚契約?」
「那是因為我擔心你還恨著我,若貿然跟你說愛,你大概不會相信,為了能把你留在身邊,我只能小人的利用宸雋要動手術的機會,逼你簽下再婚契約,打算用愛慢慢化去你對我的怨恨,好讓你再一次愛上我。」邵靖棠表白得急切,事到如今,是坦白一切的時候了。
「你不是因為要讓喜歡我的女乃女乃開心,所以要我再嫁給你?」
「我曾因為這樣傷過你一次,怎麼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再傷你一次?再說,要真是你以為的這個原因,我何必要你永遠不能和我離婚,只能愛我一個人?」
「這就是我一直想不透的地方。」她微低下頭,小聲坦承她的困惑。
他輕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心急說道︰「你想不透的地方只有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那就是我愛你,這輩子只要你這個妻子。」
望進他深黑眸底的情真意切,連可瑄的眸心輕顫著,心弦亦撼動著,這個男人似乎是真的愛她。
「你還是不相信我,仍想找機會帶著孩子離開我?」她的靜默無語讓他直覺這麼認為,不禁緊張的追問。
她微愣住,「什麼孩子?」
「你懷孕了——」
「我懷孕了?!」她驚詫的截斷他的話。她懷了靖棠的孩子?
「你不曉得你懷了我的寶寶?」他直到此時才察覺到這個問題,之前他一心在意妻子想帶球落跑,完全疏忽她醒來未問及肚里寶寶情況的不合理反應。
她直搖小腦袋,伸手輕踫月復部,「我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天,寶寶……寶寶沒事吧?靖棠——」
「別緊張,寶寶沒事,醫生說寶寶已經一個月大,只要細心調養就好。」他低聲安撫她略顯激動的情緒。
「太好了,寶寶沒事。」她松口氣,心里忽生起一道猜疑,她咬唇看向他問︰「你是不是因為……知道我懷孕了,為了孩子才說你愛我?」
「老天,不是這樣,我到底要怎麼才能讓你相信……對了,懷表。」他焦急的辯駁突然中斷,急亂的掏出西裝口袋里的懷表給她,「你打開看看。」
連可瑄不明所以的接過懷表打開,視線驀地定在里頭瓖嵌的照片上。和他再婚後,她知道他隨身都會帶著這只懷表,可她不曉得懷表里嵌有她的照片。
他低徐的述說飄入她耳里,「和你離婚後我買了這個懷表,並請鐘表行師傅將你的照片嵌在里頭,這樣我隨時都能看著照片想你。靖堯有好幾次進我辦公室都看見我在發呆,那往往是我望著懷表里的你,心痛想念你的時候。思念很苦,可是我無法停止對你的想念,因為我的心早就遺落在你身上了。」
連可瑄胸中漫過心有戚戚焉的感動,她明白思念有多苦,這一年來,每每在午夜時分因夢見他而醒來,她的心總是揪疼,任由自己不承認的思念將她淹沒一整夜。
「還有這個。」他低道,在她抬頭看向他時,拿出他始終放在皮夾里的再婚契約攤開給她看,再毅然將它撕掉。
「你怎麼把再婚契約撕了?」她詫愕的看著他起身將撕裂成片的碎紙丟入垃圾桶里。
「倘若這張契約會讓你認為我是因為女乃女乃而要你再嫁給我,那麼留著也沒有意義。現在,我沒有可以把你強留在身邊的威脅籌碼了,只求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請你試著像當初那樣再愛我一次好嗎?」
他滿溢深情的請求令她感動又心疼,眼淚忍不住滑落下來,這一刻,她有了深切的體認——她有多愛他,靖棠對她的愛就有多深。
「可瑄,你怎麼哭了?」見她掉淚,邵靖棠心驚的坐回她身邊為她拭淚,「傷口痛嗎?還是……你仍然不相信我愛你,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愛我,甚至……該不會再婚契約撕毀後,你想……離開我?」
望著他每做一項猜測,便在眉間烙深一層抑郁痛苦,連可瑄直覺不舍,她輕攀上他的手臂,仰頭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個吻。
「這是什麼意思?」怔愣的看著她細致小臉退開,邵靖棠會意不過來的問。可瑄從不曾主動吻過他,剛剛的吻是……
「我從沒恨過你,或許曾氣你、怨你利用我對你的感情,有目的的娶我,卻不曾恨過你。」她柔聲說道。
「所以?」他緊緊與她相望,問得緊張,听她表明從未恨過他,他胸中掀起釋懷的波紋,可他猶不清楚她想給他何種答案,一顆心仍難安的糾結著。
「這一年來我從沒忘記你,直到我們在拍賣晚宴意外重逢,我再也無法否認自己仍愛著你的事實。我一直以為你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愛我,要我再嫁你一定有什麼原因,即使好不容易听見你說愛我,也無法相信。不過現在我相信了,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相信我有多愛你,你就有多愛我。」
她的低述剛結束,他已悸動的吻住她,在她顫然為他輕啟嫣柔紅唇時,小心的摟著她,伸舌直探她檀口里,激動纏綿的吻她。听到自己深愛的小女人始終愛著他,也終于相信他愛她,他糾結的心總算松透開來。
連可瑄溫馴的回應他,心情和他一樣激蕩。她和靖棠兩顆相互追逐猜臆的心,終于合而為一了。
「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不會離開我對吧?」濁喘地停下對她的深吻,讓她也能喘口氣,邵靖棠在她耳畔追著她另一個還未給的答案。
她輕喘的在他懷里點頭,「其實我早已經決定,就算你沒愛上我,在你開口說不需要我這個老婆之前,我會陪在你身邊。」
「這輩子我最需要的就是你,怎麼可能不要你?幸好今天你平安無事,要不然我會崩潰。」
感受到他身軀的微顫,明白他因想起她車禍的事心情有所起伏,連可瑄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低柔的說︰「我沒事,寶寶也沒事,我們都在你身邊。」
是啊,她和寶寶都在他身邊,那可怕的萬一不值得再去想。
聞言,他微松開對她的環摟,在她眉心輕吻了下,「跟你說個好消息,經過這次的意外,媽好像改變了。」
「什麼意思?」
「剛剛宸雋和段禹翔趕來看你,媽不但跟段禹翔說你是她的媳婦,還說是她連累你出意外。知道你懷孕,她很高興,直說要親自熬炖中藥替你養身安胎,她還請段禹翔載她一程,拉著宸雋去采買要給你吃的營養食品。」
「媽真的這麼說,還帶宸雋一起去買東西?」她好驚訝,媽終于承認她這個媳婦,也不會再因為她遷怒宸雋了?
「嗯,媽的態度很親切,在你不顧危險的救了她之後,媽的良心總算蘇醒了。」
「噯,別這麼說媽。」
「我知道這麼講媽有點不妥,但她教無謂的偏執蒙住心眼,長久以來對你不好是事實,也是她該覺悟的時候了。我已經跟媽說過,她若還要繼續為難你,有任何想叫你離開我的念頭,我會恨她一輩子,她將失去我這個兒子。」
聞言,連可瑄震驚又感動,她知道邵靖棠很孝順,即使對母親有不滿,也不會說出忤逆的話,如今竟為了她做出這麼嚴厲的申明……
她想,婆婆的覺悟,有大半是因為他的重話而幡然醒悟的。
「靖棠,謝謝你這麼維護我。」能遇上他,是她最大的福氣。
「傻瓜,你是我老婆,不維護你要維護誰。」他笑著揉揉她發頂。
她回以甜蜜微笑,忽然想到了件事,不禁問道︰「你沒跟段大哥起沖突吧?」她沒忘記他對段大哥一直很有意見。
「我心疼你的傷都來不及了,沒時間跟他起沖突。不過那個家伙要離開醫院時居然跟我說,以後我要是敢欺負你、讓你受委屈,他就把你接回去由他照顧!要不是顧忌你會生氣,我早就扁他了。」他說得咬牙切齒。
她莞爾一笑,「都已經告訴過你,段大哥是把我當妹妹疼,這樣你還要吃醋?」
「這是一定要的。」他大方承認他的不是滋味,縱使已看出段禹翔確實像個大哥在疼愛可瑄,他還是忍不住要打翻醋壇子。
連可瑄好氣也好笑,今天才發現老公很愛吃醋。為免他教一缸子醋淹沒,她轉移話題道︰「女乃女乃要是知道我懷孕,一定會很高興。」
「是啊,她一定會嘉許我們趕進度趕得很成功。」
「喂,你胡說什麼啊。」她小臉微熱的嬌嗔。
他一臉認真的做補充,「我是真的每次愛你都愛得很賣力很賣力啊。」
「邵靖棠!」想起他每回的熱情纏綿,她害羞到連耳根都紅透的輕搥他胸膛。這男人是扯到哪里去了。
邵靖棠愛憐的摟著她,柔情淺笑,「好啦,不逗你了。你好好養傷,婚禮有些小延期,等你傷好了再當我最美麗的新娘。老婆,我們未來會很幸福對不對?」
迎上他眼里的深情,連可瑄心窩甜甜暖暖的,她依戀的偎進他懷里,含笑低應,「嗯,我們會很幸福。」
能和他相互廝守,還有他們的寶寶相伴,她相信往後的每一天,他們都將過得美滿又幸福,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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