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加上待嫁心事,再加上學習,頌妝每天從睜眼起就忙碌到閉眼睡覺為止。就在她幾乎忘記茶鎮恐嚇事件時,南區派出所打來電話,稱抓到幾個嫌疑人,讓她前去指認。頌妝不得不從百忙中挪出兩小時跑去南區派出所,才一進門就和抱著檔案出來的葉惠打了個照面。
「听說你要結婚了?恭喜。」葉惠開口第一句話就把頌妝震住了。
「你怎麼知道?」頌妝納悶的同時,葉惠又開口說話了︰「已經有人在等你了,跟我來吧!」
頌妝頭腦里又多了個問號,跟在葉惠身後走進一間用于辨認疑犯的暗室,發現莊臣也在,「你怎麼在這里?」
「因為我是報案人!」莊臣小聲道,拉她面向指認窗口。
頌妝順眼看向隔壁房間一字排開的嫌疑犯,听葉惠道︰「他不僅是報案人,還是派出所的常客!」
「葉警官,你……」莊臣說到一半,就見頌妝眼光殺了過來,話立時打結︰「我……」
‘常客’是代表他沒少犯事吧!頌妝心知肚明,輕描淡寫道︰「以後要學好!」轉過去指出疑犯中的兩個︰「就這兩個,其它不是!」
莊臣和人打架斗毆好幾次進了南區派出所,基本都是葉惠主審。每次家人前來保釋也都是葉惠經手。冷不丁被提及,他像捏了把汗似地特別緊張,見頌妝並沒怎麼在意,頓時松了口氣。
葉惠得知莊臣前來所為的案件是和林頌妝有關,立即聯想到前幾月報紙上的頭版頭條,看頌妝的眼神多了層怪異色彩。
因為急著趕回公司,頌妝顯得很急切,看葉惠只顧盯住自己,忍不住開口問︰「可以了嗎?葉警官?」
葉惠這才說了聲好,和同事耳語幾句,事情也就算結束了。出暗室時,她要求頌妝和莊臣隨時保持聯系,並稱會盡快審理案件。
頌妝攜莊臣作別,忽听葉惠問︰「于子西還好嗎?」
頌妝的思維停頓了一下,看著葉惠沒說話。
葉惠有點尷尬,笑著解釋︰「上次看他在醫院激動成那樣,順便問問。」
難道她看上子西了?頌妝想到這一層後立即自我否認了,轉過去看莊臣。那小子不僅沒感應到,還吹著小口哨。頌妝只好答了︰「他去英國了,過得不錯。」
葉惠舒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這樣。」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離開了。」頌妝笑了笑,走出派出所的玻璃門。冷風吹得她縮了縮脖子,一直裝作開小差的莊臣反而精神抖擻,迅速糾正她的話︰「是我們一起離開!」
「你不是常客嗎?還用離開?」
莊臣差點被口水噎到。
頌妝又問︰「這個葉警官真奇怪!」
「怎麼奇怪了?」
「她好像特別關心子西。」
「只要她不關心我就好。」莊臣聳動雙眉。
「我快結婚的事情,是你和她說的?」
「她問我怎麼和你扯到一起了,我說我們是朋友!然後她問到你的情況,我簡單說了幾句。就這樣!」
「難怪。」頌妝沉吟道,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葉惠通過玻璃門的身影。
「對派出所戀戀不舍?」莊臣取笑道。
「有嗎?」頌妝哼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街道邊。莊臣杵著拐杖,隔著老遠距離道︰「我听葉警官說,她見了你好多次。」
「是見了好幾次。」頌妝招了輛出租車,開了車門。
「喂,你打算把我丟在這里?」
「誰說的?快上車,我趕時間回公司,工作好多。」頌妝站到車門一側,沖他嚷道。
「這還差不多。」莊臣收好拐杖,坐在後排。
頌妝坐進副駕駛位,問莊臣︰「你去哪?」
「和你一樣。」
頌妝皺眉問︰「確定?」
「當然。」
「司機,安越大廈。」
實際上,莊臣早盤算好了,現在是十一點半,到安越大廈剛好十二點,與她共進午餐簡直是順理成章。
果然,半小時後,頌妝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好帶著他去20樓的餐廳。餐廳里用餐的大多是安越國際的員工,就算不是同部門也是常打照面的熟面孔。兩人一出現立即成為焦點。
頌妝故意表現得若無其事。莊臣當四周的人是空氣,吃得津津有味。快吃完時,頌妝意識到一個不得不問的問題,說︰「如果這案子查出來真是你父親或者墨菲所做,你打算怎麼辦?」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听莊臣用‘求’字,頌妝就知道不是小事,道︰「說來听听看!」
「不管是誰做的,請你向法院提起訴訟。」
頌妝放下湯勺,抬眸看他,「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和你關系非淺的人,這麼做是不是太輕率了?」
「別這麼看著我,我沒有胡來。」
頌妝考慮再三,點了點頭。「好吧!」
「感謝!快上樓吧,我已經耽誤你很多時間了!」莊臣看看表,善解人意地道。本來,關于案子,他大可不必專程坐出租車下山,只是一想到頌妝要嫁給別人,終究不是個滋味,想再見見她的想法也就順理成章地壓倒了一切理智。現在,人是見到了,距離卻更遠了,真悲哀!
「我還沒來得及去買新手機,恐怕得過一陣子才能將手機還給你!」離座之前,頌妝歉意地道。
莊臣笑笑當是默認,等頌妝走遠,才接了手心里一直振動著的電話︰「媽,我已經說了一千遍了,我不會和她訂婚,更不會娶她。」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
「不要再用借口來逼我,我不可能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
「林頌妝已經快嫁人了,你怎麼還不醒悟?」
「她嫁人是她的事。我愛她是我的事。」沒等莊太說完,莊臣先掛了,長嘆一口氣。從他住上茶山那天起,父親就將他和墨菲的訂婚大事提到了日程表上,說是希望趕在春節之前舉辦。莊臣一萬個不願意,與父親鬧得水火不容。現在,除了莊太電話,其他人打來的電話他一律不接。
「醒悟?說得倒容易。」莊臣自嘲地干笑了一聲。要是愛情這麼容易就醒悟,還能叫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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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間四周泛著唧唧喳喳的聲音,無非就是議論頌妝和莊臣共進午餐有桃色嫌疑。頌妝听得煩,用耳機塞住雙耳,認真處理工作,直到下午三點半,才抽空休息了十分鐘。
「頌妝,《始于洗手間的愛情奇遇》又出了新特輯哦,男主角為女主角送了生日禮物,你不想看看嗎?」小李探過頭問。
「不想看。」埋頭整理資料的頌妝只是笑了一下。那小子是真有些才氣,一個小小的FLASH,都能做得風聲水起,獲得無數粉絲的追棒,要是走上藝術道路,一定會有錦繡前程。
「真不懂,故事到了這里,女主角還沒有被感動。」小李嘟囔著坐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被感動呢?頌妝心里暗暗地答,手中動作停下來,想起莊臣要她提出訴訟的事情。要真是這小子的家人,是不是真的要告呢?
就在頌妝無比糾結的時候,肖婷揚起一封紅色信封,興高采烈地朝她走來,邊走邊叫︰「大新聞,大新聞!」
全體同仁的好奇心都被撩了起來。頌妝正奇怪怎麼連肖婷都成了傳聲筒,就听她大聲道︰「大家听好了哦!安越國際第一黃金單身漢方亦杰與營銷部才女林頌妝大婚之日定在2010年1月1日,有請柬為證!」
消息一公布,整層辦公室都轟動了。所有人都涌向頌妝,左一言右一語地關照起來,弄得頌妝不知所措。沒過一會兒,又見前台小姐抱著一大疊紅色炸彈分發給大家。頌妝只得再三解釋,聚集的人群才慢慢散去。
前天才定好要邀請的人員名單以及婚禮地點、婚宴酒樓,請柬竟然下得這麼快!頌妝紅著臉,見肖婷得意地晃著手上的請柬。「你們真有效率!」
「說不定將來你比我們還有效率!」頌妝眨眨眼。
「效率?我那一半還不知道在哪里呢!」肖婷嘆道,「對了,我听歐陸那邊的人說,于理事離職了?」
斐然出事,于子西回英國,只有頌妝和方亦杰最清楚,兩人都不曾向公司提及,肖婷不知事因很正常。冰雪聰明的頌妝從中捕捉到一些信息,實話實說︰「嗯,是離職了,去英國了。」
「這樣呀?」肖婷略有點失望,「不會回來了嗎?」
頌妝捕捉到肖婷臉上那縷淺淡的情緒,「他沒說。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看!」
在慶功舞會上,方亦杰提起于子西,肖婷不很在意。倒是後來一系列或多或少的接觸與觀察讓她對于子西很有些傾心,听說他離職,這種情緒越發明顯。現在,被頌妝看穿,肖婷的臉一下子燙起來,趕緊借故走開。
頌妝偷笑著重新插上耳塞,打開方亦杰的筆記本電腦,準備他晚上要的文件。登錄QQ後,白秋在線,發個了大大的女圭女圭笑臉過來,說已經收到請柬,要和陳寒一起送她大禮,末了提到取走方亦杰體檢報告的是個叫‘Jenny’的漂亮女人。
頌妝呆了一下,因為方亦杰從來沒提過這個人,腦子里忽然冒出他筆記本電腦里鎖著密碼的文件夾。會不會他隱瞞了什麼事情?她起了疑心,三兩下點出文件夾,盯著它思來想去,決定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用方亦杰的生日以及銀行卡密碼分別試了一次,都無法打開文件夾,只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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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26日,周六,是頌妝參加PMP考試的第一天,也是她的生日。白秋老早就說要邀請校友為她慶祝,頌妝以考試為由硬是推掉了。
下午考完出場,頌妝望著頭頂陰霾的天空,感到有點失望。本來,方亦杰說能趕回來陪她過聖誕節,後來又說要推遲一天。推遲一天就推遲一天吧,起碼還能陪她過生日。可是,上午考完後,她收到他發的信息,說由于天氣原因還滯留在機場,最快也得後天才能回到A市,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請問你是林頌妝小姐嗎?」
頌妝聞聲,見一個穿著大紅愛心馬甲的年輕女孩正端望自己。「你是……」
「我是娛樂頻道‘愛心志願’欄目組的工作人員,有一位姓莊的先生通過我們欄目向你轉達生日祝福。」
「什……什麼?」頌妝以為自己听錯了,結結巴巴。
「林小姐,請你跟我來。」年輕女孩對頌妝驚愕的表情並不感到訝異,微笑著將頌妝引向考場對面的街道。
頌妝身影一出現,空蕩蕩的街道忽然一下子冒出許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人手持一只心型彩色氣球,涌過來將頌妝圍在正中,齊聲高喊︰「生日快樂!」聲落,有工作人員推來一座三層蛋糕,要頌妝許願吹燭切蛋糕。
頌妝感動之余,依言照做,又驚又喜地許了願,將蛋糕分切給無數陌生人,自己也吃了一小塊。柔軟香甜的蛋糕從喉嚨滑下去,讓她周身倍感溫暖,好像有誰正擁抱著她一樣。漸欲模糊的雙眼在人群里找來尋去,始終不見莊臣的影子。
欄目組的工作人員請頌妝發表了感言,人們再次祝福頌妝,而後漸然散去。告別時,年輕女孩給了頌妝一張賀卡,說是委托人要她轉交。
頌妝接過來,緊緊握住。這時,天已經黑了,微霧籠罩下的街道華燈閃爍。頌妝一時迷眼,感動之情像要躍出胸腔溢出來。
就著街燈,頌妝看見賀卡上寫著這樣的話︰為了你,我可以舍棄一切,因為我愛你!祝你生日快樂!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寫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會疼嗎?他會流淚嗎?
兩顆淚從頌妝眼眶里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