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烏雲遮蔽著天空,時而有一道閃電撕裂在雲際,雷聲滾滾,便將山上櫛次鄰比的殿宇照得更加明亮。
此山比不得昆侖山雄奇高險,比不得華山宏偉壯觀,也比不得嵩山貴氣逼人,被散落在四方的低矮丘陵映襯著,它卻反而多了幾分,其他三山所不具有的精致秀氣。此山,正是蜀山劍派的所在地,蜀山。[搜索最新更新盡在砰,砰。」
隨著三聲輕微的敲門聲響起,蜀山大殿外一個恭敬的聲音說道︰「師尊,弟子許松來了。」
「吱呀……」
大殿巨大的木門無風自動,緩緩向兩側打開,大殿中明亮的燈光登時瀉出門外,灑在了一身白衣,豐神俊朗的年輕人身上。除了臉上誠摯的恭敬,許松依舊如過往般孤傲,只是他的眼神之中,精光已經完全內斂,不再像原來那樣鋒芒畢露。
大殿之中,巨大的神像之下,一個中年道士盤膝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闔,氣息悠長,面色平靜如水,直到許松走到他面前,他的雙眼才緩緩睜開。這人並不是別人,正是許松的授業恩師,蜀山劍派掌門通玄真人。
通玄上下打量了一眼許松,點頭微笑道︰「經過這幾日的鞏固,境界可曾穩定下來了?」
「回稟師尊,弟子境界已經穩固。」許松答道。
玄笑道,「你本天賦極高,在我蜀山劍派已有數百年不曾出現,不僅對本派所授道法一學便會,更能夠將其總結升華,創造出威力更加厲害的招數。以你的資質和修為,原本幾年前便可達到虛丹境,奈何心結所累,數年來卻總也突破不了瓶頸。為師一直擔心你參悟不透,想不到此番下山,你竟可以打開心結,邁過這一步,總算了了為師一樁心事。」
「弟子慚愧,害師尊操心了。」許松慚然說道。
「無妨,你想開了就好。」通玄呵呵一笑,說道,「如今時辰也差不多了,既然你的境界已經穩固,那便隨為師來吧。」
「是,師尊。」許松答應一聲,緊隨通玄身後而去。
通玄真人引著許松來到大殿後方,轉身拐進一所偏僻的房間,房間不大,陳設也十分簡單,只有一個陳舊的蒲團,仿佛一個靜室。緊接著,只見通玄手上綻放出青光,抬手在牆上打出幾個符文,他們對面的牆壁便慢慢褪色,直至變成好像一座水牆一樣。
見此情景,許松面色倒還平靜,雙目卻不由一瞪,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破敗到令人毫不在意的所在,竟然就是通往蜀山聖地的門戶。
「運行蜀山口訣,隨為師進來吧。」通玄沒有回頭,淡淡吩咐道。與此同時,他口中默誦口訣,身上騰起一道淡淡的青光,籠罩全身,然後直接走向牆壁,一下子穿了進去。
牆壁之後,是一個面積非常廣大的世界,似乎這里原本就是屬于蜀山的一部分,卻被人們遺忘了一般。此處至今依然還是原始森林,沒有遭到任何人為的破壞,瘴氣動物毒蟲極多,一切都跟數千年前一樣。
通玄似乎來過很多次了,對一切都置若罔聞,徑直帶著許松繞過幾個山頭,終于來到了他們目的地,蜀山聖地劍塔。這還是許松第一次見到蜀山傳說中的聖地,心中不免好奇,忍不住仔細打量起來。
劍塔,並不是說它真是一座塔,而是一座通體黝黑的小山。整座山共高九十九丈,其上插滿了數不盡的寶劍,只有劍柄露出山外,又因為山體酷似寶塔,仿佛被人生生切削而成,故名劍塔。相傳,當年蜀山劍派祖師,為求修煉大神通,走遍整片蜀地而不得門路,卻在此處無意中邂逅劍塔,從而修成了無上的神通。
後來,蜀山劍派祖師創下基業,蜀山劍派日益興旺,這劍塔卻在某一天忽然消失,搜遍整座蜀山也再尋不到蹤影。只是,真正得到認可的蜀山弟子,以及其他七派的核心弟子,心中卻都清楚,劍塔只是被蜀山劍派封印了起來,成為蜀山劍派核心弟子才可以見到的聖地。
通玄望著面前那散發著驚人劍氣的黑色小山,眼中閃過一絲發自內心的激動和崇敬,片刻之後,他緩緩彎腰,對著劍塔深深鞠了一躬。許松眼中則還有未褪盡的痴迷,眼見通玄的動作,他這才也連忙向劍塔鞠躬行禮。
「徒兒,我蜀山劍派的規矩你已知曉,凡是達到虛丹境的核心弟子與內門弟子,都有一次前來劍塔尋找機緣的機會。可是,劍塔中的劍很難認主,每年都有弟子前來取劍,最終能在劍塔中獲得寶劍認可的人卻非常少,能不能獲得寶劍,便要看你的造化了。」通玄轉過身,鄭重向許松說道。
「弟子明白,弟子定會盡力而為。」許松說道,望著劍塔目光灼灼。
通玄點點頭,說道︰「盡力就好,但也不要太過強求,畢竟劍塔周圍的劍氣太過強大,曾經便有弟子貪圖冒進,最終卻被劍氣所殺。」
許松答應一聲,緩緩向劍塔走去。
「嗡!」
當許松走進劍塔百丈範圍之時,劍塔上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劍鳴,一股無形劍氣登時以劍塔為中心,猛然向他壓來。萬千劍氣恍若實質,寒意直透骨髓,仿佛要將他千刀萬剮一般,割得許松渾身生疼。
許松咬緊牙關,雙眼迸射出不屈之色,頂著劍氣繼續前進。他很熟悉這種感覺,只不過從前都是他讓對手體會,此番卻是發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如果只是面對這樣的痛楚,他自問還能夠忍受。
七十丈,許松艱難地向前推進,劍氣越來越強,雖然只前進了三十丈,劍氣卻已經足足強大了好幾倍。這時,只听布料撕裂聲不斷響起,許松身上的衣服瞬間便被切成了條狀,凌亂得披在他身上。
許松滿臉通紅,額頭青筋突起,腳下開始出現清晰的腳印。面對劍塔強大的劍氣,他已經不得不將真氣運轉到極限,由體外收回到體表,全力同劍氣對抗。
五十丈,劍鳴聲漸漸轉變成嘹亮的龍吟,刺得許松耳朵嗡嗡作響,頭昏腦脹。劍氣在此刻也忽然大幅度增強,保護在許松體表的真氣瞬間崩潰,一道道明顯的裂痕,將他的身體切割的千瘡百孔。
四十丈,許松的腳印越來越深,兩腿開始劇烈顫抖。此刻的他,早已成為名符其實的血人,連衣服和頭發都被血液粘在了皮膚之上。
三十丈,許松嘴唇干裂,面色蒼白,每前行一步,腳下都會一個踉蹌,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血腳印。他渾身顫抖,仿佛已經到了極限,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只是眼楮依舊熠熠閃光,死死盯著眼前的劍塔。
二十丈,許松渾身骨頭發出 的聲響,腳下一軟,忍不住對著劍塔半跪了下去。
「許松,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回來吧。劍塔對你釋放的劍氣太強,遠超其他弟子許多倍,絕不是你現在修為可以承受的。」通玄暗嘆一聲,強壓下心中的失望,對許松大聲喊道。
「不!師尊,我還能堅持!」許松咬著牙說道,聲音從他的牙縫中擠出,滿是堅定與傲氣。他用力喘息,劇烈的呼吸,仿佛要將他的肺撐炸一般,雙臂用力,緩緩站起,繼續向前。
十五丈,十丈,九丈,八丈……許松的腳步越來越慢,身上的血仿佛快流干了,渾身真氣也在飛快流失。只是,他的目光卻仍然明亮而瘋狂,透著不可磨滅的執著。
「唉!」望著許松的背影,通玄嘆息一聲,看著他的目光滿是復雜。他本希望許松能成功取到寶劍,實力更上一層,再加上他自身的資質,早晚必是蜀山劍派的頂尖人物。可是如今……
「罷了,等到他倒下的時候,我再出手,總不能讓他死在這里。」通玄了解許松的性格,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暗自決定,在他撐不住的時候便出手相救。
六丈,五丈,許松的力量與真氣完全用盡了,只剩下信念支撐著身體,一直不肯倒下。
忽然,他只覺得身上一輕,鋪天蓋地的劍氣竟登時消散,漫天劍鳴也全部噤聲,天地為之一靜。劍塔之上,千萬劍柄靜默,仿佛千萬雙眼楮,靜靜注視著許松。通玄眉毛一挑,雙手積蓄的真氣悄悄消散,驚喜地望著許松一步步向劍塔靠近。
兩丈,一丈,兩米,一米,許松終于來到劍塔之前。此刻的他,體力真氣雙雙嚴重透支,視線早已模糊,但他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整座劍塔,然後才緩緩伸出手,輕輕按在了黝黑的石壁上。
「吟!」
嘹亮的龍吟響徹天地,一柄綻放出耀眼銀芒的神劍,仿佛天地的焦點,從劍塔頂端緩緩上升。劍塔周圍的寶劍也同時出鞘,仿佛朝見它們的王者一般,圍繞著劍塔在空中不停盤旋。
「這是……」通玄震驚地望著劍塔頂端的神劍,心髒猛地一跳。此等場景,即使是傳說中的祖師取劍之時,也不過如此吧。
劍塔之下,許松渙散的眼楮,望著神劍逐漸有了焦距,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緩緩涌上他的心頭。緊接著,一道銀光從劍尖處射出,照射到許松身上,他身上的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體表流淌的鮮血則匯聚成一滴晶瑩的精血,漂浮在他身畔,同他一起上升,直到停在劍塔之巔。
「湛盧!」神劍表面耀眼的光芒漸漸變弱,劍身之上隨之露出兩個字,一閃即滅,許松不禁出聲念道。湛盧神劍歡鳴一聲,從空中直接降落到許松面前,吸收了他身邊的精血,許松也是毫不猶豫,一把握住了湛盧的劍柄。
一時間,湛盧表面的銀芒徹底消散,一股強沛到恐怖的能量,瞬間沿著許松的手臂涌進了他的丹田。劍塔周圍盤旋的千萬寶劍,在這一刻仿佛完成使命,重新插回到了它們原來的地方,只將劍柄露出黝黑的山石之外。
許松手握神劍,立在塔頂,閉目體會著丹田內龐大能量,以及這股能量對身體帶來的巨大好處。他體表散發著柔和的光,氣勢如淵似岳,恍若仙人,超凡出塵。許久,他終于重新睜開眼楮,目光變得更加澄澈明亮。
「看來,這次是真的趕不過去了,不過我們兩人之間,早晚會有一戰。」許松苦笑著望向中州少林寺方向,嘴角微微上翹,嘴唇輕啟,不無遺憾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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