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那輛車你在哪見過嗎?」
司令部里,鄧鏗擺弄著那顆子彈,張通被它一擊斃命。
一顆馬格南子彈!這是柯爾特左輪手槍的專用彈!
柯爾特左輪手槍可以說是自美國南北戰爭以來,美國陸軍所使用的傳統0.45口徑制式手搶的最後一種產品。而柯爾特的特色,則在于它那特大的口徑。該型手槍采用了0.45ACP馬格南子彈來作為彈藥,這一種子彈的口徑有11.43MM,而且每顆子彈重達15g可以說是一種又大又重的子彈。這款槍誕生于1905年,它是由美國更早些時候的袖珍型左輪手槍演變而來的。這款左輪手槍采用簡單的復古設計,槍管有所加粗,發射強力的馬格南子彈,采用固定式照門,威力巨大。
這種槍在它的故鄉美利堅,深得美國聯邦警察的喜愛,是美國警察標準配槍。
這種手槍飄洋過海來到中國大地後,得到中**隊的青睞,尤其是當時各省軍隊中的中下級軍官,愛這種槍個小輕便,威力巨大,常佩帶此槍,陳山虎手中的就是這種槍,羅翼也有一支。
徐斐穿著一身粵軍尉官服,站在鄧鏗身後,初任副官,很有點顧盼自雄的味道,一掃初來此地的浪狽,在以前那個世界里,他可沒當過軍官呢,沒想到來到這里沒兩天,就榮升了,雖有個副字,可大小也是個官啊,心里那個美啊,真想開口唱兩句.又不斷給自己提醒「淡定,淡定。」
「是的,我認得那車,是一輛花旗國的福特,目前在廣州城里,據屬下所知。只有」
鄧鏗凝視著他,羅翼無奈開口了,「只有總部,還有各軍,師部有幾輛。」
鄧鏗默然,轉頭看看他︰「知道了,此事就這里在場的人知道,不準外傳,你交代一下陳山虎他們。」
羅翼點頭立正︰「是,司令!」
鄧鏗揮了揮手,「你下去休息吧」
羅翼離開了,還悄悄關好了門。
徐斐很不解,從他第一次見到鄧鏗以來,鄧鏗給他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年富力強,英姿勃勃,精明干練,無論坐,立,走都透出一股子軍人作風,是屬于徐斐心目中那種標準軍人的形象。
可這位司令官眉宇之中卻蘊藏著一絲陰雲,時常眉頭緊皺,流露出一副心頭郁結的表情,好像心中有巨大的心結。
「司令,為什麼不順著這個線索追查下去?城里就這麼幾輛福特車,應該不難查。只要找到那個凶手,順藤模瓜一定可以真相大白。」
鄧鏗掃了徐斐一眼,搖搖頭,「很多事你不懂,做好你的份內事,其他你不必過問。」
徐斐踫了一鼻子灰,垂頭喪氣的出了鄧鏗的房間,剛當上副官就被長官訓斥,實在有點沮喪。
他走出大門,繞過一條小街,來到城防司令部里下級軍官們住的宿舍。走進自己的房間,只見陳三虎坐在椅子上,用抹布擦拭一把雪亮的東洋刀。嘴里還咬牙切齒。
徐斐見此情景,靈機一動,我何不從他那探點消息。
他笑咪咪的來到陳三虎跟前,未語先帶三分笑,「山虎大哥,我來幫你 吧。」
陳山虎看他一眼,一個勁的搖頭,「兄弟,我這刀可不是一般人能踫的,上面有殺氣,見過血,別傷了你。」
徐斐哈哈一笑,「山虎大哥,你說笑吧,一把刀而已,有這麼厲害?」
陳山虎瞪起了眼珠子,「這可是我爹傳給我的,甲午年間,幾千東洋鬼子打威海衛,我爹當時在山東給李大帥當戈什哈,和小鬼子狠狠干了一仗,打死了一個鬼子軍曹,得了這把寶刀,嘿嘿,現在傳到我這了,將來我有兒子,孫子,這把刀還要一代代的往下傳。」
「哪個李大帥,是李鴻章嗎?」
「我呸,那李鴻章人稱李鬼子,我爹可是響當當一條漢子,豈能為他效力,是當時的山東巡撫李秉衡大人,我爹那時在李大人手下當差,鬧八國聯軍那年,李大人是直隸總督,他老人家在通州張家灣殉國後,我爹才回老家了。」
徐斐听後,油然生出一股敬意,「山虎大哥,令尊還是位抗日老英雄啊!」
陳山虎听的此言,咧開大嘴哈哈大笑,「徐兄弟,我爹要听到你這話呀,準高興。」
其實,徐斐不知道,那位他不知道的山東巡撫李秉衡,也是一位大英雄。
李秉衡,奉天海城(今屬遼寧)人,和現在北方的胡帥張作霖是同鄉,1884年任廣西按察使,次年護理廣西巡撫。中法戰爭中主戰,與馮子材分任戰守,團結戰斗,取得鎮南關戰役的勝利。中日甲午戰爭時任山東巡撫,率師駐煙台,反對簽訂《馬關條約》。1897年德國強佔膠州灣時,力主增兵籌餉,與德人抗爭,被革職。1899年底被派為巡閱長江水師大臣,赴江陰江防陣地,宣布遇敵艦即行開炮。義和團運動中,曾參與「東南互保」。八國聯軍攻陷天津後,應召入京,力阻和議,自願赴前敵決戰。1900年7月,授幫辦武衛軍事務大臣,指揮湖廣、兩江及山西、山東等地勤王師四軍出京御敵。但將不用命,所部清軍一觸即潰。8月11日,退到通州張家灣服毒自盡。
陳山虎听得徐斐之言,大為高興,「徐兄弟,走走,咱哥倆喝兩杯去,今天我不當值。咱哥倆喝個痛快!」
徐斐欣然同意,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大門,迎頭踫到一個人,正是羅翼。不管三七二十一,兩人一拉一扯把羅翼也拖去了。
在街邊的天一居里,酒過三旬,菜過五味,羅陳二人和徐斐也熟絡起來,三人聊了一會兒,徐斐借機把話題慢慢轉到司令部的事務和鄧鏗的性情脾氣等上面來。
提到上午的事,陳山虎拍案大叫,「真他娘的憋氣,到手的功勞就這麼沒了,讓老子抓到那個開槍的王八蛋,非點他的天燈不可!」
徐斐一個哆嗦,點天燈?不至于吧,心里暗自為那個凶手一嘆,小子,自求多福吧。被這頭猛虎咬上一口,後果嚴重啊。
羅翼卻是滿臉凝重之色,「最近,司令的處境很不好啊,我們做下屬的,要主動為長官分憂,我這次本想抓到張通,讓司令高興一下的,可是張通這麼快被殺,明顯是被滅口了。」
徐斐點點頭,「剛才在司令部,司令不讓再追查下去,看來這里面大有文章啊,陳羅二兄,你們知道些什麼嗎?」
羅翼苦笑著,一仰脖子,又是一杯下了肚,長長的一聲嘆息,那個捉拿張通時輕捷驍勇的青年軍官,此刻卻是一片蒼涼。
「你已猜到張通背後的人是誰?為何不肯說,是否有我這個外人在場,不方便?」徐斐見羅翼久久不語,故意激他一激。
陳山虎也開口了,「小羅啊,大家都是袍澤兄弟,司令的事要大家來管。你一個人憋著,有個屁用啊。」
徐斐呵呵一笑,「羅兄不說,足見你對司令的忠誠啊,不愧為我粵軍的標準軍人,小弟佩服,不過,你不說,我也猜到了幾分,我寫一個字給你看看,你看我猜的準嗎?」
陳山虎大感有趣,「你們兩個秀才,在我這老粗面前猜謎,這不欺我不認得字嗎?」
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了。一天的雲霧,似乎都散了。
「人打死沒有?」
「好象********好象打死了。」
啪的一聲,答話的人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接著又是一腳,成了滾地葫蘆。
「丟那媽,你們幾個能不能辦成一件事,我簡直就養了一群飯桶,豬玀!」
地上的「葫蘆」戰戰噤噤爬了起來,「長官,弟兄們也盡了力了,阿標一槍就打中了他,當場就倒下去了,那里好多人,遲了就走不月兌了,所以就********」
「所以你們就逃了,恩?」
「告訴你,誤了我的事,他們不找你,我要你的命!」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好了好了,阿昆,你下去休息吧,你們這次雖沒把事做干淨,也算有功,下去領20塊大洋吧,下次可不要這樣了。」
「我阿昆代弟兄們多謝兩位長官!」
阿昆一听有錢可拿,連身上的痛也顧不得了,臉上喜笑顏開,樂顛顛的出門去了。
看著阿昆出了大門,慢慢的離開了兩人的視線,房中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個胖子罵了一句︰「個把人都殺不了,一群廢物!」
旁邊一個眼鏡慢悠悠的開了口︰「軍座,張通要是未死,那可就麻煩了,鄧鏗如果從他口里掏出點東西來,丟到老總那里,老總也不好說話,那咱們就坐蠟了。」
胖子一瞪眼︰「丟那媽,老子給他鄧仲元來個鍋底抽柴!」
眼鏡忙糾正︰「軍座,是釜底抽薪,不是鍋底抽柴。」
胖子擺擺手︰「酸,你們讀過書的人就這毛病,一個個都想當大學士啊,別廢那麼多話了,現在怎麼辦?」
眼鏡陰陰的一笑︰「把他們全送上西天見佛祖去!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胖子點頭︰「你去辦吧,干淨點。」
眼鏡沒料到自己被抓了丁,只得答應著向外走。
到門口的時侯听到胖子長聲一嘆︰「這個世上象我這樣的人很少了吧,送他們回老家之前,還給他們好多錢享受,我可算個大善人了吧。」
眼鏡听得他這番高論,腳下一晃,差點跌個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