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兵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那大胡子水兵面前︰「馮大哥,有什麼事嗎?」
大胡子罵罵咧咧的︰「叫你給老子洗兩件衣服,現在衣服還在桶里。你小子是不想在艦上混了吧,小心老子收拾你!」說著話就上來拉扯,看樣子,想打人。
那姓鄧的水兵忙加解釋︰「馮大哥,您先別動手,是副長叫我來擦炮的,催的挺急的,我也沒辦法,馮大哥的衣服我小鄧包了,回去我就洗。」
大胡子仍不肯罷休︰「你少拿副長來壓我,我馮堅誰也不怕!」
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就在甲板上推拉起來,其他的水兵只是冷眼旁觀,卻無人來勸解制止.
大胡子水兵力大身高,對上瘦瘦的小鄧,自然大佔優勢,幾下就把小鄧逼到了甲板邊上,大胡子呵呵大笑︰「小子,今天馮爺爺叫你知道馬王爺長著幾只眼!」
徐斐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看得出那年輕水兵是個很老實的人,那大胡子卻肯定是個兵霸之類的人物,他生平最恨的便是這種人,見那小鄧受窘,便有心管管這事,正要上前,卻又遲疑起來,他在此艦上只算是客人,鄧司令剛剛又有交待,徐斐倒不怕這個兵痞子,卻怕給司令帶來什麼麻煩.上?還是不上?
大胡子正在得意非凡之際,突然眉頭大皺,嘴里痛呼出聲,原來**中了一記撩陰腿,痛不可當之下,慌忙松手退開,怒目望去,竟是那個小鄧情急之下的一記反擊.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看到這一幕的徐斐,心中暗贊,其實卻是大大的誤解了.
小鄧雖然做出反擊,其實不過是下意識的行動罷了,見馮堅的樣子,知道自己已闖了大禍.急忙轉身向後奔逃.馮堅怒吼一聲,拔腿就追.
這馮堅本來就是艦上一霸,好勇斗狠,平時連艦上軍官也不大敢管他,一些如小鄧之類的新兵更是受盡他的欺辱,但大多只能忍氣吞聲,小鄧今天的反抗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也讓他怒不可遏.如果不能快速將這事擺平,.馮堅在艦上的「江湖地位」必然一落千丈,人人都不會再怕他了,這可是馮老大決不會容忍的事.
馮堅和小鄧一追一逃,在甲板上繞了兩個大圈,小鄧畢竟剛當兵不久,比不得那馮堅久歷行伍,腿腳快捷,狂奔之後,難免氣力不加,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一時竟然爬不起來.
馮堅大喜,一個箭步沖上前去,雙手一把卡住小鄧的喉嚨,呵呵狂笑︰「鄧兆祥,你小子今天有難了,看馮爺爺今天怎麼炮制你!」
一旁的徐斐卻是一個激凜,鄧兆祥?剛剛那個馮堅已喊過一次,自己沒有太過在意,現在卻慢慢回過味來,這個很老實的小鄧,不會就是後來很有名的那個海軍艦長吧?見鬼,會有那麼巧嗎?隨便一個小兵就是後世的大名人?
穿越的感覺,真奇妙啊.
一個冰冷的東西頂在馮堅的後腦門上,渾身一激凜,馮堅的腦門上出汗了,槍,一支槍!
馮堅很郁悶,真的很郁悶.
身為飛鷹號上魯籍士兵的頭頭,他馮堅是很有些號召力的,旁邊就有幾個他的把兄弟,可是現在槍頂在頭上,誰敢來救他呢?沒有人敢。
他晃晃悠悠的轉過身來,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槍口後面是一張笑眯眯的臉,但在馮堅眼中卻是說不出的可怕。
從這個一張笑臉的軍官眼中,他恐懼的發現了一絲殺意,平時的勇悍已飛到了爪哇國。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很怕死。
奇怪的是,在這生死關頭,馮堅竟然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是山東兗州人,生于1894年,也就是甲午那一年,別看他一臉的大胡子,其實還不到三十歲.
1898年底,在天津小站練兵的袁世凱,接到朝廷的旨意,要把他帶領的新建陸軍改編為武衛右軍,1899年,袁世凱又奉命率武衛右軍七千人由小站開往山東德州,以會操為名鎮壓剛剛興起的山東義和拳,袁世凱正愁沒有借口向外擴張他的力量,這下子是磕睡有人送枕頭,喜得他天天哼河南小調,晚上辦起事來也是龍精虎猛,弄得幾個姨太太早上起來都一臉納悶,老爺這是咋了?以前沒這麼強的啊,是不吃啥藥了?
1899年夏天,僅山東兗、沂、曹、濟一帶及魯西北各屬「四十余州縣」,義和拳反抗教會壓迫的事件就有一千余起,這使西方列強感受到莫大的威脅,清政府的軍機大臣榮祿上奏慈禧,調他的親信,剛剛出賣了維新派,靠六君子的血染紅頂子的袁世凱前去鎮壓。
毓賢是一個殘酷、昏庸的滿族官員,盲目排外,對一切洋玩藝都看不上眼,在義和拳的怒潮面前,他既無力鎮壓,又不願向清政府求援,怕丟官罷職,他靈機一動,下了一道手令,把義和拳改為官辦的義和團,加以控制利用。結果適得其反,義和拳改名義和團後,以「扶清滅洋」為號召,吸引了更多的群眾參加,如濰坊縣七百六十個村莊,拳廠多達九百處。一時山東成了風暴的中心,義和團人數激增,達到數十萬人,到處燒教堂,殺洋教士.引起西方列強的極大驚慌。美國駐北京公使康格公然要求清政府撤換毓賢,「派一個能干的人代替他的職位」,並說「假如沒有足夠武力的話,可把天津操練得很好的軍隊調去協助」。暗示袁世凱的武衛右軍可以擔當這一屠殺山東百姓的任務。
對山東的局勢,袁世凱早已暗中留心。1899年5月底,他奉榮祿的命令率領新軍八營前往德州一帶,演習行軍陣法。這次行軍表面上說是為準備抵抗德國侵略,實際是向義和團示威。他在德州駐扎期間,多次給榮祿寫密信,報告山東情況。
在一封信里,他大意說︰「內有德酋請治其罪,地主(指毓賢)復求其疵,出師未捷,已月復背受敵,今而後知帶兵之難也。」在給徐世昌的信中,他說毓賢「糊涂」,「甚無用,偏而且亂,又甚惡洋操」,對毓賢的作法表示「不勝憤悶」。7月回到小站,他立刻向清政府上了一個奏折,說自己目睹山東局面,「夙夜憂憤」,並獻策說︰在山東必須「慎選守令」,「講求約章」,「分駐巡兵」,「遴員駐膠」,以便「導愚民,而締鄰好」。即消滅義和團運動,而與列強和好。11月,他進京為西太後「祝嘏」,趁機又向榮祿面陳了自己對解決山東問題的意見。
義和團運動的迅速擴大和列強的要挾,使清政府十分焦急。多年來仰承帝國主義鼻息辦事的清政府,對主子的旨意當然不敢置之不理,加上袁世凱個人又提出了一套解決山東問題的辦法,榮祿也認定袁有魄力,是一個處理棘手問題的能手,竭力保薦他到山東去。
因此,清政府于12月6日發布上諭,命令「毓賢來京陛見」,派「袁世凱署理山東巡撫」(次年3月14日實授)。同時,命令武衛右軍全部由小站開往山東,仍由袁統率。
此諭一出,洋大人們當然大為欣喜,12月7日,康格給美國國務卿海約翰的報告中大贊袁袁世凱︰「我高興地報告您,昨天武衛軍袁世凱將軍受命代理山東巡撫;他是一個能干勇敢的人,和外人交游甚廣,相信皇上給予適當的諭旨以後,則擾亂即可停止,秩序即可恢復,我們希望如此。」
袁世凱于12月26日率領新建陸軍到達濟南,開始進行用軍事控制山東政治局勢的嘗試。他確實沒有辜負中外主子對他的期望,接任後立即抓住肥城縣義和團殺死英國傳教士卜魯克(S.M.Brooks)的事件,作為媚外資本。他派兵前往肥城搜捕團民,押至濟南,請英國駐上海副領事「觀審」,判處兩人死刑,一人終身監禁,三人充軍,四個村保受鞭笞之刑,知縣也撤職。還命令當地村民交納賠償費銀八千兩,又給卜魯克建立「紀念碑」,完全滿足了洋大人的蠻橫要求。中國人的生命財產就這樣作了袁世凱取信洋人的贄禮。從此,袁世凱派兵保護各州縣教堂;傳教士外出活動,由清兵護送來往。
袁世凱還嫌兵力不足,他大招人馬,在山東將山東勇營整編為武衛右軍先鋒隊。武衛先鋒右軍中有炮隊一營,裝備舊式的兩磅熟鐵後膛過山炮四十二尊、舊式三磅快炮八尊。武衛右軍先鋒隊中有中路炮隊左、右二營,每營計官弁兵夫598名,配炮十八尊,共計五生七陸炮三十六尊,由山東巡撫衙門撥款添置。武衛右軍及先鋒隊總兵力超過兩萬。
袁世凱奉西洋人若神明,卻把中國人為草芥。他在出的安民告示上大呼「義和拳實系匪類,以仇教為名,而陰逞不軌」。他認為義和拳之所以能在山東發展,主要是由于毓賢「一味縱容」。因此,他一到濟南就派遣防營前往各州縣鎮壓。這時,有一些山東籍京官連續奏劾袁,說他「一意主剿,致滋事端」。清政府也擔心他操切從事,「激成大禍」,連下三道上諭,告誡他「不可意氣用事,徒恃兵力」。袁接到上諭,認為這是「居心傾排」者所為,于1900年1月13日向清政府上了一個奏折,為自己的「剿辦」政策進行辯護。他大罵義和團是「匪類」、「邪教」,說什麼義和團不能「舉強盛之洋人而滅之」,「就使能糾合百十萬人鞭撻五洲,而該匪等勢成燎原,不可向邇,國家又將何以制其後?!」因此,他表示「不敢畏避嫌怨,扶徇欺蒙」,對義和團必須痛加「剿辦」,並提出「治本治標」兩層辦法,雙管齊下。
為此,袁世凱對武衛右軍先鋒隊大加犒賞,加發餉銀,並許諾獲得一名拳匪的頭發二兩銀子賞錢,黑眼珠見了白銀子的這幫大兵,如同蚊子見了血,再也不能節制,于是無所顧忌,大殺特殺,不少良善百姓也受了池魚之秧,死于非命,頭顱慘被割去。
在兗州城里有一對馮姓夫婦,以賣燒餅為生,平日一向安份,武衛右軍先鋒隊一來,竟也被指為拳匪,連同家中三子二女,一同遇難,只有幼子馮堅在外玩耍,僥幸逃月兌,他四處流浪,多次被人販子拐賣,但他始終記得自己的血海深仇,從未忘卻,坎坷的生活,養成了他勇悍,狡猾,講義氣的性格。
為報滅門之仇,1911年,他找到機會,殺死買下他的人,逃到直隸,投入北洋軍當兵,企圖找機會刺殺袁世凱,可這是那麼容易的事嗎,袁世凱一步步上升,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內閣總理大臣,最後當了大總統,馮堅卻只能在他的手下混日子,隨軍隊四處調動,刺殺之事,毫無機會,情急之下,他來到北京,卻听到了袁世凱死去的消息,這對他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大仇人已死,生活中的目標就此消失,從此他浪跡江湖,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很多軍隊里都干過,在張勛的定武軍里當過正目,段祺瑞馬廠出兵討伐張勛復闢,他又投了段,直皖大戰,段祺瑞垮了台,他又成了吳佩孚手下的連長,吳佩孚出關討奉大敗而回,他跟著吳大帥浮海南下,吳大帥上岸去了兩湖,他們這些人卻被海軍攔了下來,被強行編入海軍,又隨著南下艦隊到了廣東.
想到自己的父母,家人,雖然已過了二十年了,他們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但每一憶及,心中都會隱隱作痛,必竟是血濃于水啊.
他睜開雙目,直直對著那槍口︰「來吧,朝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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