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淑芳哦了一聲︰「那可真是不巧了,我還想見見他們呢?好多年沒見過他們了。」
斐走在丁老頭身後數步之外,眼楮死死盯著丁老頭,不知道為什麼,斐總覺得這老頭身上透著一股不對勁,可是卻拿不住他的把柄,想到這里,斐眼楮向後掃了掃,不再多想,反正自己已經盡力了,成敗在所不計。
與此同時,離這所宅子大約一里地的一個小山包,紅褐色的沙土,讓人眼楮一陣不舒服,繞過山腰,你會驚奇的發現,這里居然隱藏著一支近百人的隊伍,雖說這支隊伍衣衫五顏六色,手里的槍械也是雜七雜八,看得出來,這支隊伍不怎麼正規,沒錯,這是一支土匪隊伍。
為首的一人,年約四十,山羊胡子,眼神里掩飾不了的凶狠狡詐,這個人,就是千機寨的二當家,實權在握的高善文。
高善文手中握著一具望遠鏡,眼看著斐等一行人進了丁府,露出滿意的神色,轉頭對身邊的小土匪說道︰「這法蘭西的貨色真不錯,比以前那個大清國造的強多了」
左右都奉承他:」還是高爺有眼光,能弄到這麼好的洋貨。弟兄們都想開開眼呢。
高善文呸了一聲︰「你們這些兔崽子,也配用這麼貴重的洋玩意,這是老子花了3百大洋從香港買的,沒得糟蹋了好東西.」
左右都賠笑不已,高善文冷哼一聲︰「加把勁,只要咱們把事辦好了,咱們進城好好樂呵樂呵。」
旁邊的土匪小心翼翼的問道︰「高爺,那伙子當兵的看樣子挺扎手的,咱們是不是?」
高善文陰笑道︰「沒事,老丁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丁府。斐等人已經隨著丁老頭進了內花廳,分賓主坐下,看來丁老頭也看出斐在這群人中間的地位,特地將他讓在客位第一的位置上,蕭淑芳也坐在旁邊,鄧兆祥等都散開在四周,保持戒備。
丁老頭望向斐︰「還未請教這位長官高姓大名啊,在哪里得意?」
斐微笑回應︰「鄙人姓徐,現在廣州孫中山大元帥麾下效力。」
丁老頭微微一驚︰「失敬失敬,長官原來是天子近臣,管家,快點拿府里的雲霧茶給長官奉上!」
蕭淑芳哼了一聲,斐這話本也無錯,不過,難免有自抬身價之嫌,讓她心中有幾分不屑。
斐眼光一掃蕭淑芳,心中暗笑不已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指揮著幾個丫鬟模樣的上來點茶,給斐和蕭淑芳各上了一盞,上到鄧兆祥等人的時候,鄧兆祥揮揮手,表示不用,幾個丫鬟互相看著竟有些不知所措。
丁老頭眼光一閃︰「各位老總大概對我丁某還是不太放心吧,呵呵,我先飲為敬了。」
說完,將茶壺拿過,斟滿一杯,一飲而盡。
看到這一幕,鄧兆祥等人心中松了一口氣。紛紛想接過丫鬟手中的茶具。有幾個心急的已經急不可耐的已經想向嘴巴里灌了。
慢著,斐一聲斷喝,上前兩步把茶壺提溜了過來,幾個丫鬟嚇得雙腿發抖一個比較瘦小的丫鬟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關我事,都是……」
丁老頭重重咳嗽了一聲,幾個丫鬟一下子鴉雀無聲。
斐望著丁老頭,冷冷一笑,,提起茶壺的把手,輕輕一提,茶壺蓋子打開了,斐一瞥之下,一指丁老頭︰「抓起來!」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不過並沒人猶豫,一擁而上,把丁老頭按倒在地上。
這一切急如閃電,一旁的蕭淑芳看的目瞪口呆,大聲喝問︰「姓徐的,你瘋了嗎?」
斐回頭一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自己看!」
蕭淑芳接過茶壺,眼楮一掃,臉色大變,轉向丁老頭︰「丁……你為什麼這麼做?」
斐接口道︰「好精致的陰陽壺啊,看來丁先生在江湖上也混過,這可不像名醫的做派啊。蕭姑娘,這事我來處理吧」
蕭淑芳眼神一冷,卻沒有多說什麼,退到一邊去了。
忽然奇變陡生!
轟的一聲,被按在地上的丁老頭忽然發難,一股黑色的煙霧迅速彌漫,按住他的馮堅等人大聲咳嗽起來,花廳里面的人紛紛走避,斐大吃一驚︰「大家退後.」
煙霧散了,地上的丁老頭已經無影無蹤了!
馮堅氣的大罵起來︰「娘的,讓這老小子跑了。」
斐臉色如鐵︰「他跑不遠,大家戒備,可能他還有援兵。」
眾人紛紛點頭,急忙向大門跑去,斐疾步來到門口,抬眼一望,一揮手,下令眾人立即把大門堵上,門外已是槍聲響徹雲霄了。
馮堅指揮著幾個士兵將大門關死,還搬來幾塊大石頭將門堵上,門外傳來歐歐的叫喊聲,蕭淑芳上前細听,這些都是高善文的手下,看來是沖著自己來的。
門口的槍聲停了下來,傳來一個公鴨嗓子;「里面的人听著,我們高大當家說了,只要你們交出姓蕭的小娘們,咱們弟兄們拍拍就走,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限你們一炷香時間內答復。否則弟兄們殺進來,可就難看了。」
房里眾人听了,都回頭望著斐,不少人心里嘀咕,反正這女土匪和他們都是一路貨,他們窩里反和咱們可沒什麼關系。
蕭淑芳臉色一變,向後退了幾步,一副戒備的模樣。
馮堅眉毛一豎︰「大家听著,不可胡思亂想,一切都由徐長官做主!」
斐緩緩開口︰「弟兄們,這伙土匪的話不可信,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丁老頭剛一跑,土匪就來了,可見他們是一伙的,是要把咱們置于死地的,絕不是要一個人這麼簡單,大家覺得呢?」
眾人紛紛點頭,幾個打算動手抓蕭淑芳的士兵也退後了,氣氛緩和了。
門外的高善文已戴上一副墨鏡,坐著一頂滑竿,意態悠閑,看起來這個土匪雖然落草為寇,卻喜歡擺出一副紳士做派,也頗為可笑。
斐在門洞里看著這土匪頭子這副做派,暗暗好笑,對著鄧兆祥打了個手勢,鄧兆祥會意,向天井走去,從腰間掏出左輪手槍,朝天連開三槍,刺耳的槍聲劃破了天空,在滑竿上坐的在滑竿上穩如泰山的高善文臉色忽然變了。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還未等他回過神來,密集的彈雨已經從後方兩側席卷而來,已經射倒了身邊的兩個土匪,都是連聲也沒出一聲,就撲通一聲就倒下去了,子彈打在高善文身邊的泥地里,發出令人心顫的噗噗聲。
事態緊急,高善文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了,急忙從滑竿上躍下,接連幾個翻滾,躲到一棵高大的松樹後面,暫時月兌離了危險。
可他下面那些小嘍可就沒他那麼幸運了,一個個被猛烈地彈雨打得鬼哭狼嚎,如同一群喪家之犬。四處躲藏,卻躲無可躲。
里面觀察的馮堅等人大喜,紛紛以欽佩的眼光望著斐,原來徐長官早已成竹在胸啊,難怪徐長官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斐眼光掃過眾人,眾人紛紛拿好自己手中的武器,躍躍欲試,沖著大門準備出擊,斐指揮這眾人搬開了原先堵在大門口的大石頭,上前踢開了大門,眾人一陣風似的涌了出去。很快,槍聲更加響亮了。
斐第一個沖出了大門,心里充滿了必勝的信念,這一切其實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在蕭淑芳帶著他們來找丁郎中的路上,經驗豐富的老胡就發現後面有尾巴跟上來了,和斐商量之後,老胡悄悄帶著一部分分人馬離開了大隊,在不遠處慢慢跟隨,不久就發現有一批土匪跟著斐等人的後面過來了,老胡悄悄地派人將情況告訴了斐,經過緊急思考之後,斐決定老胡的人馬繼續隱蔽待機,等斐的信號發出之後,一起夾擊土匪!
斐等人出了大門之後,放眼一望,不禁愕然,原以為還需要經過一場惡戰才能解決他們,沒想到的是,門外已是尸橫遍野了,到處都是死去的土匪,還有一些受傷的土匪,躺在地上哀號不已,但也已經失去了戰斗力,馮堅帶著人端著槍橫行無忌,繳獲了大量槍械彈藥,許多受傷的土匪紛紛跪倒在地,乞求投降。
斐站在戰場上,游目四顧,竟然不見那個丁郎中,心中大驚,老實說,斐對于打死或是俘虜幾個土匪並無太大興趣,但是,這個丁老頭卻是他志在必得的人,梅如雪的病情已經有惡化的跡象,這附近人生地不熟,要想再找個郎中之類的人極為困難,更重要的是,梅如雪等不起。
蕭淑芳也跟著斐一起沖了出來,手里握著斐給她的一支馬牌擼子,心中五味雜陳,戰場所見所聞,都是山寨中人,可是他們已經不再忠于父親,而已經成了高善文的狗腿子,眼光閃動,高善文在槍聲一起之時,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蕭淑芳心中焦躁,萬一這個壞蛋逃回山寨,謀害父親,自己一時無法回到山寨,萬一不幸……
蕭淑芳不敢再想下去,她目中噴射著烈火,逼視著幾個倒在地上的土匪,「高善文逃到哪里去了,快說!」
幾個土匪臉色大變,連連求饒︰「大小姐,咱們實在不知道,高善文那個王八蛋,槍一響就沒影了,’說到此處,幾個土匪居然憤憤然起來︰「這個王八蛋,平時說的嘴響,一交火就把山寨的弟兄們全丟下了,娘的,真不是個東西!」
一邊說,一邊偷偷抬眼看面前的女煞星。
蕭淑芳心中怒極,可是拿這幾個小蝦米撒氣有什麼用?眼神中露出的神色讓幾個小嘍心中膽寒,望著蕭淑芳手中的槍口不斷的晃動,大顆大顆的汗珠滴滴落下,打濕了一地。
斐卻無心關注這邊的事,他提著手槍,焦急的四處張望,忽然,眼前一亮,不遠處的樹林里有個影子一晃,心中一動,急忙招呼幾個人一起朝樹林左右包抄過去,很快從樹林中揪出一個人來,一看。果然是丁中。
丁老頭沒什麼變化,臉上不是灰就是土,兩只眼楮暗淡無光,一臉頹喪之色,看見斐提著槍過來,眼楮一避,把頭扭了過去。
脾氣暴躁的馮堅看見這個可恨的死老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一把將丁老頭的衣領攫住,眼中閃著凶狠的神色,嘿嘿冷笑︰「老頭,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今天馮爺爺送你上路!」
丁老頭眼中閃過一絲懼色,卻緊閉嘴巴,一語不發。
斐慢慢走到丁中面前︰「要想活命,現在回去給我把屋里的病人治好,否則……」
眼中威脅之色,讓鴨子死了一嘴殼硬的丁老頭打了個寒戰,默默點了點頭。
「小鄧,找兩個人扶著他,進屋!」
鄧兆祥答應一聲,招呼一個士兵把丁老頭架起來往房子里面去了。馮堅見此情景,只得無奈的將手槍收了起來。
一陣大笑從身後傳來,原來是老胡帶著幾個人走過來了,他手上還捏著他的寶貝煙斗,眼楮放著光,連連向這邊招手,斐等人急忙迎了上去。
「胡老,這次可全靠您,大家才能化險為夷啊!‘
斐微笑著向老胡拱了拱手,老胡哈哈大笑︰「我老頭子可不敢貪天之功為己有,這次交手,徐長官才是總指揮啊。」
圍繞在四周的眾人听了老胡的話,非常驚奇,大家本來非常奇怪,怎麼好像早就知道這里有埋伏似的
斐哈哈一笑:「胡老,這可是您太高抬我了,我也是覺得有些可疑罷了,就請弟兄們做了些準備,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老胡點點頭:「你看下一步咱們怎麼辦呢?」
斐沉吟片刻:「咱們原來的計劃是去桂林找孫大元帥說明經過,為鄧長官報仇,現在計劃當然不能變,不過,這幫子土匪為什麼在這里打咱們的埋伏?實在令人不解啊,這件事沒查清楚之前,咱們必須加倍小心啊。」
老胡點點頭:「這事確實蹊蹺,不過,現在梅小姐恐怕無法隨我們一起行動了,再這樣長途奔波,是無法支持的,徐長官以為呢?」
斐臉上也露出擔憂之色:「現在這個小地方,也找不到什麼好大夫,只有先讓這個丁郎中看看吧,他的小命都捏在咱們手里,諒他也不敢玩什麼花樣!」
這時,鄧兆祥跑步過來,敬了個禮,長官,那個丁老頭已經關到西廂房了,您要不要審審他?
斐冷笑一聲,搖了搖頭,我沒興趣和他廢話,你告訴他,好好給梅小姐看病,如若不然,我隨時取他的老命!
轉頭告訴馮堅,你帶弟兄們把這丁府給我整個圍起來,放好警戒哨,防止再次被敵人襲擊!
馮堅一個立正︰「請長官放心,我馮某在,弟兄們的安全就萬無一失。」
斐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身進屋了。
馮堅目送斐進了屋子,一直保持立正的姿勢,直到斐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才轉過身來,臉上竟然微微見汗了,
不知不覺中,馮堅居然對這個小自己很多的長官,產生了一種敬畏的感覺,實在連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斐進屋之後,腳步不停,直接向後房走去,鄧兆祥已經告訴他,梅如雪就在後房養病,已經押著丁中去給梅如雪診治了。
進屋一看,屋子里只有幾個人,旁邊的桌子上擺著幾個茶杯,丁中坐在桌子邊,一臉的無奈,沮喪之色,看見斐進來,溜了一眼,又低下了頭,臉上灰白,極為難看。
正在房間里帶著幾個弟兄監視丁老頭的是李春生,他上前敬禮,附耳在斐旁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斐臉色一變,怎麼,梅小姐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
李春生滿頭是汗,這個,這丁中倒是給看了看,卻不肯開方子,那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弟兄們差點揍他,我怕耽誤梅小姐的病情,喝止了他們
斐眼楮盯著丁老頭,為什麼向我們下毒?你和那些土匪是什麼關系?快點回答我。不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丁老頭身子一抖,嘴巴動了動。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斐心里暗怒,卻沒有立即發作,圍著丁老頭轉了轉,他發現丁老頭雖然表面鎮靜,其實兩條腿都在打顫,還不時向一個方向張望,天井!
他看什麼呢,斐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大青石砌成的四方天井,上方是光亮的天空,紅色的瓦片,天井的排水功能十分良好,大廳里面沒有什麼積水,雨聲打在屋瓦上, 里啪啦響個不停,猶如爆豆子一樣,聲音頗為動听。
斐眼楮一跳,快步走出屋子,來到天井旁,細細查看起來。天井旁邊都起了青苔,腳下很滑,天井下方擺著四個大水缸,缸里面裝滿了細細的沙子,看來是放在這里做滅火之用,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斐凝視著這幾個大水缸,忽然飛起一腳,踢中了其中一個水缸。 當一聲,水缸滾出去好幾米遠。
隨後趕來的李春生等人見此情形,也嚇了一大跳,不知道斐此舉是什麼用意?
屋里的丁老頭見此情景,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嘴里嘟囔著︰「完了完了,這下子」
旁邊的士兵大聲喝令他起來,可是丁老頭卻像一團爛泥一樣,眼珠子也直泛白,可是,眾人已經沒空理會他了,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眾人都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那口大水缸還在地上來回滾動著,發出刺耳的聲音,可是眾人的眼楮已經顧不上看什麼水缸,更大的驚變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