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進門就看見西門九幽撿起她故意丟掉的紙團在看,鏡月未央尷尬地抬起手捂著嘴輕咳了兩聲。
該死,那個時候忘記扔掉了……
比起被慕容晏瞧見這張紙團,鏡月未央更不願意被西門九幽看見,好像被人窺視到了自己陰暗的小心思,對方又是西門九幽這樣的身份,總覺得會因此被人鄙視看低,被抓住了把柄似的直不起腰身。
「怎麼,」西門九幽轉過身來,手指摩挲著指尖皺巴巴的紙張,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口吻清淡並沒有夾雜多余的情緒,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卻讓鏡月未央巨莫名地臉頰一燙,「你很介意冥皇大婚?」
「沒……」
如同被人踩到了尾巴,鏡月未央眼皮一抖,趕緊矢口否認。
西門九幽卻是不理她,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听說那聞人公子的真正身份就是冥皇本人,那日在蝴蝶谷你故意放虎歸山,莫不是喜歡上他了?」
「喜歡他?怎麼可能?!」受不了西門九幽探究而又篤定似的目光,鏡月未央立刻撇清關系,「朕生氣是因為聖焰國忘恩負義倒打一耙,想必你也很清楚,一旦西冥聖焰聯手夾擊,我鏡月必將處在兩難之地捉襟見肘防不勝防!如今兩國大肆聯姻,可不就是故意給朕施壓?朕可以無視兩國交好,卻不能對江山國祚置之不理,如今形勢危急,叫朕如何不著急?」
「呵……」
西門九幽忽而冷冷一笑,丑陋的面容上陰詭不定,嘴里卻一口咬著鏡月未央不放︰「你敢發誓,你對冥皇沒有任何一絲的私心?」
鏡月未央本來還有些心虛,想著借口把這個話題搪塞推諉過去,卻沒想到西門九幽步步緊逼,一時間也被他激起了脾氣,當下舉起右手指天發誓︰「朕對天發誓,倘若對冥皇宗政雪微有哪怕是一分的私情,必當五雷轟頂亂箭穿心不得好死!」
一口毒誓果斷決絕,字字落地有聲鏗鏘有力。
西門九幽聞之卻不見歡欣,暗沉如淵的黑眸晦暗深邃,望著一臉堅定的鏡月未央,指尖輕輕使力,將一紙文書碾磨成了碎屑。
「怎麼樣?這下可以了吧?滿意了吧?!」
抬眸白了一眼西門九幽,鏡月未央一甩袖子放下手臂,越發覺得他討人厭了。
西門九幽嘴角提著一絲冷笑,抿著刀削般冰冷的薄唇,沒再繼續追問。
「轟隆隆——」
兩人正僵持著,宮殿外灰蒙蒙的天宇忽然炸開一聲響雷,不同于那種由遠而近的悶雷,一聲驚人心魄的雷聲驟然炸響在耳邊,像是同時爆破了十幾個開山大炮,幾欲嚇得人魂飛魄散。鏡月未央被震得腦門一空,背上的毛孔應聲豎起,不等她鎮定下來,一道亮得幾乎能灼傷人的眼球的閃電當空劈裂而下,瞬間把整個陰暗的天宇斬成兩半,四處竄動的電流筆直射到門外的庭院里,眨眼間就燒毀了一整顆兩層樓高的大榆樹。
鏡月未央的小心肝兒猛的一顫,臉色唰的就白了。
他大爺的這也太邪門了!
西門九幽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散的注意力,等他再次把目光轉回來的時候,袖口的衣裳正被某人緊緊的拽在手里,而那個適才還張狂得不可一世的女人現在正像松鼠般縮著腦袋躲在他的身後,嘴里還念念有詞地說個不停,仔細分辨才听清她念的那幾個沒有標點符號的句子︰「主啊上帝啊菩薩啊大神啊南無阿彌陀佛咪咪媽咪哄……」
見狀,西門九幽先是一愣,繼而才又想起來,這個女人本來就是這幅德性,前些日子看她揚眉吐氣得瑟久了,倒忘了她的霸道狷狂下,不過是個神經敏感的弱質女流罷了。
可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性格能混雜在同一個人身上,倒也算得上稀奇。
雷聲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鏡月未央一直扒著西門九幽的袖子不肯松手,寧願冒著被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一掌拍飛的風險也不要一個人獨自被雷劈死。好在西門九幽還算有點兒人性,即使臉上已經露出了神不耐煩的神情,但始終沒有冷血無情地推開她。
雷聲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大雨,嘩啦啦像是要把整個大地都沖走似的,啪啦啪啦在地表的水面上接二連三砸出一個個大窟窿。
「咳咳……」
緩過神來,鏡月未央一把松開手退開幾步,轉開頭左顧右盼︰「雨這麼大,這屋子應該不會漏水吧……啊,不對……」立時整理好錯亂的意識,鏡月未央收斂神色整了整衣襟,回頭看向西門九幽,目光已然鎮定如水︰「說吧,你來找朕做什麼?」
「陛下曾答應過微臣,一旦開春便親自帶領微臣去尋那一方玉脈,如今業已入夏,陛下是不是該兌現當初的承諾了?」
「這個……」鏡月未央為難地撓了撓耳後根,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眼下局勢這麼亂,西冥聖焰蠢蠢欲動伺機待發,死妖孽那里也不知道出了什麼ど蛾子,貌似還比較棘手的樣子,話說這廝又不缺錢用,干嘛非要在這種時候趕著湊熱鬧?「不能再拖上一段時間嗎?你是知道的,做皇帝很忙的,而且現在朝中的這個情況,作為一國之君朕如何月兌得開身?」
「那陛下的意思是……」西門九幽絲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臉上如冰霜般不解人情,「要微臣將鳳城雙手奉給冥皇?」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靠!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落井下石威脅她,要不要這麼過分?!
「微臣只不過是想要得到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
「真的,半點都不能通融了?」
「最晚……下個月一定要出發。」
你大爺的!「這跟現在馬上走人有什麼區別啊?!」
「這已經是微臣忍讓的極限了。」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讓朕再想想……」一看到西門九幽那副討人嫌的嘴臉,鏡月未央就忍不住憋著一肚子的火,什麼人啊這是,早不催晚不提,偏偏掐準了她最煩亂的時候跑出來威脅,分明就是跟她過不去!
用罷晚膳,屋外雨點已然小了很多,還還在 里啪啦地落著不見放晴,鏡月未央也懶得出去走動,干脆泡了個熱水澡就窩到了床上,趁著大家都忙成一團漿糊打算好好放自己一天假養精蓄銳,然而心里頭惦記著西門九幽的要挾怎麼也拂不開,便又爬起來對著地圖琢磨,一邊提著毛筆在紙上亂涂亂畫。
「西門九幽……死變態……」
言笑晏晏的聲線忽而在耳邊響起,鏡月未央一轉頭,迎面就是一陣馥郁的香風,再抬眸,彥音那廝正俯身倚在一邊的柱子上,香肩半果媚眼如絲地看著她。
鏡月未央不由得腦袋轟的一震,瞬間就大了兩倍。
這家伙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自己竟然連他腳腕上那串風騷的鈴聲都沒听到,話說他不是在操兵練軍陣嗎?旁人一個個都忙得跟狗一樣,他倒好,洗得香噴噴地跑來勾引她,影響太不好了。
「這麼快就回來,兵都練好了?」
「沒有啊。」彥音厚顏無恥地笑了笑,扭著水蛇腰裊裊娜娜地走過來,俯身就湊到鏡月未央面前,「好久沒見你了,想得緊。」
好久沒見?虧他說得出來!
尼瑪前天晚上在她床上折騰到大半夜的那只是鬼嗎?!
「別鬧了,朕在考慮正事呢!」
「這都亥時了!還有什麼政事是比……」彥音一邊說著,一邊緊緊貼了上來,雙手極度不安分地在鏡月未央身上四處游走,溫軟的唇瓣徹底封死了她的反駁抗議,直到把她吻得透不過氣來才微微松開口,從兩人的舌尖飄出幾個香軟的音節,「這個更重要的呢?」
「當然……m……有了!」
掠過彥音的肩膀瞟到從窗邊走過的身影,鏡月未央立刻抬起腿一腳踩在彥音的腳背上,趁著他吃痛的當空趕緊連退了兩步,扯起衣衫整好胸襟,微蹙眉頭努力擺出一副正常的姿態,著看白朗之抱著哇哇大哭的小肉團子款步走進。
該死的這一個個進門前都不知道先敲門嗎?!
「小二貨怎麼了?哭得這麼厲害?」
「大概做噩夢了,哭了好一陣子怎麼也哄不了,所以就只能抱過來了……」白朗之張口就來,也不管編得像不像樣,尼瑪一個不滿周歲的女乃娃兒能做什麼噩夢?「沒有打擾到陛下吧?」
你——說——呢!
鏡月未央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繼而走過去抱起小魔女輕輕哄了起來,不顧身後的兩個男人明里暗里地瞪眼使臉色。
小魔女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驚下,一直一直哭個不停,差點沒把鏡月未央的心都哭碎了,好不容易才哄得不哭了,一放到床上又開始嚎,鏡月未央沒有辦法,只能抱著她睡覺。
「天色不早了,你們也都回房休息吧。」
話音落了好久,屋子里的兩個男人卻是誰也沒有動,互相較勁似的,兀自賴著都不肯走。私底下你看我一眼,我瞟你一瞟,眼光如刀遑不相讓,一個笑著一個剔眉,表情卻甚是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