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易傾南低喃出聲。
二虎也看見了,驚得跳起來︰「這家伙,他是要參加比賽呢!」
石頭牽著翠丫,滿不在乎道︰「放心吧,福貴是我們村出了名的能吃,他去參加比賽,保準能贏!」
這瞅見熟人,哪里還移得開腳步,連同易傾南都沒了回去的心思,隨著擁擠的人群朝那邊高台而去。
路上不時听見人們議論,說這豆腐孫祖祖輩輩在青州城里賣豆腐,做出來的豆腐軟女敕細滑,純正清香,且韌性十足,名號那是響當當的,青州城的百姓都愛吃,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不僅賣豆腐,還賣豆漿、豆干、醬豆腐、豆腐腦等等,近日在城中最好的位置開了新店,下了血本舉辦這場吃豆腐比賽,原因無他,積聚人氣招攬生意是也。
這比賽規則倒也簡單,所有報名參賽者都得上台去,每人面前擺著足夠多的新鮮豆腐,裁判一聲令下,當眾一齊開吃,看在規定時間內誰吃得最多,勝者可以得到兩貫錢的獎金。
兩貫錢,足夠普通人家半年的生活開銷了,這巨額獎金便引得城中百姓從四面八方涌來,爭先恐後報名參賽。
那比賽的台子足有三尺高,長逾丈許,寬也有六七尺,台上立著張大大的長桌,桌上整整齊齊碼著四堆豆腐,一塊一塊重疊上去,擺得跟座小山似的,台下還放著幾擔豆腐備用。
易傾南等人好不容易擠到人群邊緣,眼看那圍得水泄不通的高台,根本沒法靠近,二虎瞅了瞅路邊的一棵大樹,蹬蹬爬了上去,尋到合適的位置,又招呼易傾南和石頭也跟著上來。
石頭爬樹也還靈巧,沒幾下就上去了,易傾南學著他倆的動作,抱緊樹干,雙腳發力,居然也敏捷異常,臉不紅氣不喘的,順利抵達。
「嗚嗚,你們倒上去了,我怎麼辦?」翠丫站在樹下,提著裙擺,幾乎要哭出來。這可是她最好看的一身衣裳啊!
易傾南看看她那淡綠的衣裙,又看看樹上的枝椏,二話不說,輕盈滑下,站到她身邊。
「沒事,我陪著你。」
翠丫沖她感激一笑︰「還是小五哥對我最好!」
二虎在樹上指著她倆朝石頭擠眉弄眼︰「听到沒,你家翠丫說什麼呢,滿口都是小五哥小五哥的,咳咳,女大不中留……」
翠丫听得羞紅了臉,跺腳道︰「二虎哥盡胡說,我不理你了!」
易傾南瞪了二虎一眼,道︰「翠丫,走,我帶你去那邊看。」
台下到處是人,易傾南仗著個子嬌小靈活,拉著翠丫在里面鑽來鑽去,出了一身汗,終于擠到靠近高台的位置,身後則是幾個小吃攤子,賣涼茶,賣湯面,賣燒餅什麼的,小販們此時也顧不得做生意,眼楮齊刷刷直往那台上瞧。
易傾南抬眼一看,有些怔愣,只見就一盞茶功夫,方才人站得滿滿當當的台子上驟然一空,就只剩下四人,其中一個正是福貴。
「咦,人怎麼走了那麼多?」
自言自語一句,引來身後賣涼茶的小販一聲輕笑︰「你這小子不是城里人吧,你看看那台上那穿藍衣服的人是誰?有他在,誰還敢上去比試,一個個都自動溜了,就剩幾個不怕死的,嘿嘿,比了也是白搭!」
易傾南朝台上定楮一看,果然見得福貴對面站了名藍衣漢子,約莫二十來歲,個子高高的,塊頭大大的,很是精壯有力。
「請問大叔,這人是誰啊?真那麼厲害?」易傾南回頭與那小販搭起訕來。
「他啊,是豆腐孫的大兒子,從小就跟著他爹做豆腐,推豆漿的,吃的豆腐比咱喝的水還多,力氣大,飯量更大,那是城里出了名的,跟他比吃豆腐,不輸才怪!」小販笑了笑道,「人家豆腐孫給出兩貫錢的獎金呢,那得賣多少豆腐才能賺得回來,那句話怎麼說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易傾南恍然大悟,不由得暗地為福貴擔心,又听得翠丫不服氣道︰「這有什麼,福貴哥在我們村里也是鼎鼎有名的,那回別人家擺喜酒,他一個人就吃了差不多一桶飯!」
小販搖頭笑道︰「小丫頭還不信呢,到底誰輸誰贏,看了就知道了!」
易傾南抿唇不語,仔細朝那台上的幾人打量,除了福貴和那藍衣漢子,高台上還有兩個人,歲數也都不大,長得身寬體胖的,一看就特別能吃。
再看福貴,這幾天下來黑瘦了不少,面頰上還有點淤青沒散,不過精神倒是挺好,盯著他跟前的那堆豆腐,居然不住吞口水,這家伙,看這樣子,怕是有兩頓沒吃了,當真是卯足了勁來贏獎金的!
台子邊上站著個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手里提著面銅鑼,高聲叫道︰「各位看仔細了,本店的吃豆腐比賽正式開始——」
說罷,當的一聲銅鑼敲響,台上的四人一把抓起面前的豆腐,大口大口吃起來。
一開始,福貴跟那另外兩人都是一手抓一塊,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般狂吃,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而那藍衣漢子卻是氣定神閑,均速吃進。
吃,吃,吃……
沒過一會,三人面前的豆腐就少了大半,台下眾人看花了眼,紛紛鼓掌助威。
那擔任裁判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揮手道︰「加!」
幾名豆腐店的伙計從台子側面木梯上去,往每人面前又整齊碼上一堆豆腐。
三人手沒閑著,嘴巴也不空,很快就把增加上去的豆腐又吃得差不多了。
中年男子再次揮手,伙計們又搬了豆腐上台。
很快就是第三次,第四次……
日頭西斜,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隨著豆腐的不斷增加,台上那三人吃豆腐的動作漸漸慢下來,表情也變得奇怪,不是邊吃邊揉肚子,就是吃得一臉痛苦,而那藍衣漢子還是面不改色,不緊不慢吃著。
易傾南看得蹙起眉,這豆腐平時炖啊燒啊,在飯桌上吃著美味,但這回可是生豆腐,什麼味道都沒有,吃一點沒關系,吃多了怕是不好受。
她粗略計算,每個人起碼吃了七八十塊豆腐了,再等一會估計就要出狀況,見分曉了。
不出所料,眼看比賽時間過半,那伙計已經在準備再抬豆腐上台了,但桌上的豆腐卻沒消多少,台上幾人急紅了眼,抓起豆腐使勁往嘴里塞,可這越吃越是艱難,慢慢地,那兩名胖子中有人停下來,捂住肚子,連連干嘔。
「受不了了,不行了,不能再吃了……」
有伙計上台去將他扶下來,剛走到台下,那人就哇的一聲吐出來!
又過一會兒,另一名胖子也面色難看敗下陣去,台上就剩那藍衣漢子和福貴了。
兩人乍一看並不受影響,還在不停地吃,可仔細觀察,福貴吃得面紅筋脹的,肚子早就鼓起來了,每吞一口都顯得無比費力,而那藍衣漢子也是臉色微白,慢慢吞咽,不時抹一下額上的汗水。
很顯然,這兩人都有些撐不住了。
比賽進入最關鍵時刻,成敗在此一舉,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楮盯著台上。
易傾南看著看著,心里也是一陣發緊,忽覺得衣袖被人一扯,听得翠丫低叫︰「糟了,小五哥,福貴哥好像吃不下了……」
果然,福貴嘴里包著一大口豆腐,神情痛苦,直翻白眼,半天咽不下去,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吐出來。
藍衣漢子見狀放慢了速度,一副看好戲的姿態,只等福貴如前人那樣退下,他就可以穩穩獲勝,拔得頭籌。
翠丫在下面正看得心急如焚,忽然間手上一空,旁邊站著那人不見了!
「小五哥?小五哥?」她轉頭四顧,不住低喚。
左看右看沒瞧見人,正要去找,卻見易傾南不知從哪里又冒出來,朝著那高台直沖過去,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台子,高高跳起來,對著福貴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大蠻牛,你還欠我十文錢呢,吃什麼吃,趕緊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