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網眼看那少年跟玉冠華服年輕男子驗過身份,匆匆進宮門,老太監張張口,嚅囁道︰等……等下……
距離尚遠,寧彥辰與易傾南都未曾留意這邊動靜,只疾步往里走,老太監微怔之下,拔足欲追,忽覺面前寒,兩桿長戟交叉而至,那持戟士兵厲聲喝道︰這老不死,宮禁豈能亂闖,當這家菜地,隨進隨出麼
不,剛剛進去那個,,好像……老太監得點遲疑,這個名字,就算出來,這些衛士只怕也絲毫不識,于改口,問題,嗯,問題……
士兵將長戟在地上頓,低聲斥道︰瞎眼,那康親王……休得在此胡言亂語,要驚擾王爺,小心老命趕緊退開
康親王……
老太監匆忙瞥,其實心里也不很篤定,此時再往里看去,已走得不見,只能看到轉角處片飄飛而過衣角,作為鐘樓灑掃宮,遠離中心大殿妃嬪居所,數十年來面對只破敗宮牆與滿地塵埃,單道這康親王皇上胞弟,天之驕子,身份尊貴,具體情形卻不甚清楚
既王公大員,又怎會領身份可疑之入宮,或許……看錯吧
從那門里出來,也不可能再回去,背後那座莊嚴巍峨宮殿,里面那位高高在上,便再無關系,就這樣吧,也別去多事,要斷就斷個干淨
彎腰拾起掉落在地破包袱,老太監嘆口氣,佝僂身子,沒再回頭,背道而行,步步遠離
易傾南可不命運就在剛才瞬差點翻轉顛覆,此時正低頭跟在寧彥辰身後,畢恭畢敬,誠惶誠恐,也不看別處,只盯己腳尖寧彥辰背後衣擺,奴性十足地小碎步奔走
寧彥辰輕車熟路大步流星走得飛快,原想小家丁多半跟不上,沒料到這少年竟寸步不離直跟得緊緊,連氣都沒喘口,倒些意外,待轉過處廊樓,見四處無,便停步笑道︰行啊,這小子腳力還不錯嘛
回王爺,小以前在村子里田間地頭走路走得多,大伙都夸贊小腳勁好呢,爬個山過個坎輕輕松松,不在話下易傾南小聲回句,話間大膽子往周圍瞟瞟,話這可皇宮啊,前世只在電影電視上才能看到地方,己居然能身處其中由行走,真太炫,別不,過過眼癮也好,回去還能福貴二虎們吹上吹,哈哈
那就好好跟上,放機靈點寧彥辰掃眼,繼續前行,易傾南不迭點頭跟上
宮殿極大,阡陌交錯,路上也沒見什麼,顯得些冷清,兩就這麼直穿行,走過好幾條甬道,路過好幾處殿堂,易傾南只覺得頭都似被繞暈,最終到得此行目地,景宏宮,也就東宮
寧恆宣貴為皇後所出嫡皇子,東宮之主,身份正統,無奈就身子骨太弱些,從小在藥罐里泡大,常年累月棲在內苑,也難得出來走動,更不用踏出皇宮大門,所以听皇叔到來,喜不禁,不管不顧地奔出寢室,立在殿前
皇叔,可來
身後則大幫太監宮女,臉露憂色地簇擁,殿下,快些進屋去,外面風大
這寧恆宣給易傾南第印象便,家境富足溺愛過度小孩,五官與寧彥辰幾分相似,除此之外,面色稍顯青白,氣血些不足,臉上也沒那種孩童天真爛漫神采,而顯得斯文老成,淡紫色袍子寬寬松松裹在單薄瘦小身軀上,更覺弱不禁風
小小年紀就待在這政治權力中心地帶,多不容易啊
快見過皇子殿下
寧彥辰突如其來聲音令回神過來,趕緊跪倒,邊行禮邊隨之哼哼唧唧,小見過殿下而寧彥辰己,則走去寧恆宣身邊,把將抱起來
見過王爺在旁太監宮女紛紛行禮
寧彥辰看也不看眾,只捏捏寧恆宣瘦削臉,柔聲道︰看,又瘦,要多吃飯吃菜,將來才能皇叔長得樣壯實,道
寧恆宣點點頭,滿目崇拜之情,望輕問,皇叔,給帶什麼好玩東西沒
寧彥辰抱走進殿去,邊走邊道︰當然帶,這回給帶來個會講故事小兒,讓听個夠罷回頭瞥向那還跪在地上少年,易小五,還傻跪做什麼,跟上
易傾南急急爬起來,這位大爺就喜歡給安罪名,什麼叫傻跪啊,大不讓起身,奴才就該跪不動,不
叔佷倆去到偏殿坐下,早宮女奉上茶水點心,寧彥辰先喂寧恆宣吃小塊蛋絲松餅,又喂喝口茶,這才對立在角落里易傾南招手,過來
皇叔,誰寧恆宣見得這個陌生少年,好奇問道
嘛,就皇叔給帶來玩具寧彥辰含笑道,宣兒想听什麼故事,盡管提,听什麼就講什麼
想听……寧恆宣眨眼楮思索,想半晌還放棄,低聲道,不道想听什麼
那好寧彥辰道這個皇佷久居深宮,帝後素來愛重,對期望甚高,五歲起就太傅教授功課,早早就失童真樂趣,也不勉強,只朝易傾南道,就隨便講吧,挑最拿手講,那什麼武松打虎,什麼美猴王,通通都給殿下講講,好好講
易傾南答應得干脆,這兩出本就編戲碼,戲班子演多少回,就看多少回,听多少回,可謂爐火純青,此時也不管寧彥辰在跟前,繪聲繪色講起來
話很久以前,海外國土,名曰傲來國此國臨近大海,海中座名山,喚為花果山那座山山頂上塊仙石,常年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日突然迸裂,爆出個石卵來,圓球那麼大,因為見風,最後化成個石猴……為完成這尋主大計,易傾南可謂全身心投入進去,講到*處,禁不住手舞足蹈,不僅小皇子寧恆宣,就連身邊侍候太監宮女都被故事吸引住,听得津津味
當然也例外,便康親王寧彥辰,百無聊賴地喝幾杯茶,便借口更衣出門去
易傾南心去打探將軍主子消息,為不引注目,講得唾沫橫飛更加帶勁,先美猴王,再講武松打虎,這兩個故事完,寧恆宣听得大興奮,讓宮女賞杯茶,碟點心,休叫易小五吧寧恆宣見那少年毫不客氣吃喝起來,不帶半點矯情,不由得心生好感,道,講故事真好听,皇叔什麼故事都能講,那問,會不會講打仗故事
易傾南幾口咽下嘴里點心,又灌下大口茶,好歹將空癟個早上肚子填個半飽,舉袖擦擦嘴,答道︰回殿下,小會講啊什麼國演義,水滸傳,隋唐英雄傳,隨便掰個出來,里面都好多打仗故事呢
寧恆宣听得心之向往,贊道︰好厲害,竟然道那麼多,這些故事都己編
易傾南吹牛歸吹牛,卻也不敢太托大,總算點之明,謙虛道︰殿下謬贊,小看書看得多,所以就道得多些
也看不少書,可書上都沒這些寧恆宣悶悶道
小也就看些閑書,亂七八糟不入流,哪像殿下您,看都文韜武略,經典名著,所以小只能當地上蹦麻雀,而殿下您就扶搖九天大鵬,呵呵,不樣
易傾南使出溜須拍馬看家本事,把寧恆宣逗得轉憂為喜,朝上下打量番,越看越順眼,以前沒見過,皇叔府里新吧
嗯,小……易傾南糾結下,還默認,就當己王府里吧,萬要出點紕漏什麼,也好往寧彥辰身上推責任,可不能讓追究到將軍府里去
寧恆宣狀似對興趣盎然,想想又問,在皇叔府里都做些什麼
干活啊,煮飯,做菜,洗衣服,整理房間,打掃院子……易傾南掰指頭數,邊數邊咋舌,己做事情可真多啊,可謂全能型才
那平日能出去寧恆宣見那少年不解眨眼,忙解釋道,意思,去上京城里玩過,什麼樣子
當然去過啊,上京城可大,東邊西邊南邊都集市,熱鬧得很,到處好吃東西,出來饞得流口水,焦糖果子、牛肉燒餅、香炒蠶豆、烤栗子,另外還捏泥,做風車,耍雜技,又好看又好玩,南湖還畫舫游船,過節還趕鴨子放河燈節目……易傾南得滔滔不絕,忽然察覺到對方滿艷羨眼神,吶吶住口,嘲笑道,其實小就出門玩過次,後來直沒假期,就沒機會再去
寧恆宣見那少年臉上炫目光彩倏然收,取而代之低眉順目卑微模樣,心下不忍,安慰道︰放心,等會皇叔回來,就叫多給放幾天假,就可以去玩
謝謝殿下易傾南嘴里答應,心里卻在想,給放假沒用啊,得找家大BOSS才行,不過話回來,這小皇子性情溫煦,又講義氣,要不彼此身份懸殊,倒值得結交……眼珠轉,討好笑道,殿下去過地方肯定比小地方檔次高多……
如所料,寧恆宣臉色黯下來,搖頭道︰從來都沒出過宮
殿下想出宮去玩易傾南輕聲問道
想啊寧恆宣點點頭,復又嘆氣,但父皇母後還小,不同意去
這又何難易傾南看看四周太監宮女,壓低聲音道,殿下要出宮也簡單,就去王爺府里做客,到時候王爺就可以帶殿下從王府里溜出去……見目光閃閃望己,干笑兩聲道,那個,還就小,小也可以帶殿下出去玩
寧恆宣眼楮亮起來,父皇常皇叔去地方不能去,以後就跟去玩好,話可算數
算數算數,言為定易傾南答應得爽快,心道帶出去玩還不簡單,但也要能出得宮,而出得府才行,兩個條件缺不可
听得篤定,寧恆宣抿唇笑,縱使心里甚歡喜,但小教育卻使得並不如別孩童般早已蹦跳起來,只露出難得笑容而已
殿下,該去御書房上課大煞風景句話飄過來,話之屋內年紀最長那名太監,看得出來,在這里地位相對較高
等下,還想听個故事寧恆宣小聲表示反對,轉頭朝易傾南道,易小五,再給個故事,好不好
當然好——
不行那太監沉聲打斷易傾南,殿下學業要緊,要听故事則隨時都行,並不急在時,若殿下真喜歡,可向王爺要,召進宮來近身侍候便……
使不得,殿下這可使不得易傾南听得大驚,連連擺手,這侍候差事,進宮入府,那可性質全然不同,搞不好會要小命
縱然極力想攀上皇子殿下這高枝,此時也必須保存身,顧全大局,順那太監話勸道︰殿下還去上課吧,等下回機會小再給殿下故事,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那太監贊許看眼,轉向寧恆宣道︰殿下,時辰已到,這就去吧
寧恆宣無奈點頭,朝易傾南留戀望眼,舉步往外走,干眾也跟上去
易傾南剛松口氣,正退到角落去等寧彥辰回來,忽听得外間陣腳步聲,似隊朝這邊大步過來,尖細嗓子唱道,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