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得頂上又是啪的一聲響,翻板已經合上,而她還在直直往下墜落。
幸好手里還抓著個墊背的,此時她已感覺出那是個人,而且還是個大活人,慌忙間也不管不顧了,張開雙臂緊緊抱住。
這一跌下,足有好幾丈深,本來兩人一齊落下勢頭不小,但臨到墜地前一霎,那人忽然帶著她斜飛出去,在空中打了個轉,力道卸去,便如同風吹落葉般,輕飄飄落到地面。
「小子,嚇傻了?」
其實就算他不說話,易傾南在落地之後精神一松,也嗅出他身上的氣味來了,那是宮廷行走之人常有的檀香味,她認識的人里面倒有兩個,但另一個還是個小孩子,絕對沒他這麼高大,這麼挺拔,「王爺?」
竟是康親王寧彥辰?
易傾南驚得猛然收手,倒退一步,「王爺,你……為什麼會在……」他不是跟赫連祺在听雨軒喝酒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裴夜的寢室?她之前翻箱倒櫃的舉動,他有沒有看到?
四周一片漆黑,就听得她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和寧彥辰的輕笑,「你都能在,為何我就不能在?」
「呃……」易傾南搓著手,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間劃拉一聲,眼前陡然亮堂起來,原來是他點燃了一只火折子。
但,他今日不是來赴宴的嗎,怎麼還隨身帶著這東西?
易傾南腦子里還是一片亂,瞪著那錦衣玉服的人,半晌說不出話來,忽看見他飛身躍起,在牆壁上東點一下,西蹬一把,沒幾下就已到得頂部翻板。
寧彥辰舉著火折子查看一陣,伸手便推,只覺觸手堅硬如鐵,竟推不開,再看四周,巧妙的機括將鐵板咬合得死死的,而他人在半空,卻無法使出更大的力氣來,咬牙再一發勁,鐵板紋絲不動,身子卻已經月兌力落下。
「裴府之中竟有如此機關!」寧彥辰連續躍起幾次都是徒勞無功,便長嘆口氣,心知這機括由上方控制,翻板之下怕是難以啟開,硬攻只能是白費力氣,索性放棄,轉而在四壁游走查看。
誰知那四壁也是鐵板所鑄,光滑無痕,連條細縫都沒模到!
易傾南一瞬不眨看著他的動作,一時間滄桑巨變,真覺得在做夢一般,難以接受︰「王爺,我們怎麼辦,能不能找著出去的機關?」
寧彥辰冷哼一聲道︰「盡問笨話,沒看出這是個地下陷阱麼?陷阱造來做甚,當然是抓捕敵人的,難道還會想著給敵人留條活路?」
易傾南听得差點哭出來,「那我們不是死定了?」且不說兩人在地下要待多久,只說裴夜醒來見得滿室狼藉,人去屋空,會怎麼想啊?穿越五胡亂華全文閱讀!
感受到少年的緊張與不安,寧彥辰反而輕松下來,就地坐下,狀似隨意問道︰「你是皇兄的人吧,你還有同伴沒有?」
啥?易傾南咀嚼著他的話,他皇兄不就是蒼漢皇帝嗎,跟自己有什麼關系?
見她木然不語,寧彥辰也沒在意,繼續問道︰「你剛剛是怎麼觸到那機關的?」
這話倒是問得易傾南清醒過來,可千萬不能暴露自己下藥尋牌的行為,默想了下,警覺作答,「小人給將軍主子找件袍子,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踩空掉下來了,幸好有王爺在,要不然小人鐵定是摔下來摔成肉醬了!」
寧彥辰听得點頭,沉吟道︰「你想必是觸到室內的機關了。」
易傾南不解問道︰「小人想不明白,這屋子小人整天進進出出打掃收拾的,從來不知道還有什麼機關啊,為何以前都沒遇到過,今日卻一下子就踫上了?」她心里卻幾乎可以確定,寧彥辰說的機關就是那只大箱子,以前她只是模一模,敲一敲,力道太輕,所以沒出事;而今天她卻企圖將箱子搬走,應該就是那一推,把陷阱給推出來了!
所以說人不能太貪心啊,貪心會出大事的!
寧彥辰聞言冷笑道︰「誰叫你行事如此莽撞,以為裴夜喝醉了,就可以肆無忌憚?本王為了找這裴府之秘,在他身邊跟了好幾年,你以為你幾個月功夫就能得手?」
火光映在他清俊溫雅的臉上,全無平日的高傲刻薄,眉宇間一片沉穩鎮定之色。
易傾南看得呆住,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說什麼裴府之秘?還說什麼得手不得手的,他真是那聞名京師的閑散王爺嗎?還是別人假扮?
感覺自己就像是走進一大團迷霧當中,前方道路茫茫,毫無方向。
有種莫名的直覺,這一步她走錯了,稀里糊涂當上了螳螂爪下的那只蟬。
寧彥辰見少年默不作聲,還道是因為誤踩陷阱而心頭懊悔,起身道︰「要反省等出去以後再反省,這會兒還有正經事要辦。」
「做什麼?」易傾南喃喃問道。
「趁裴夜酒醒之前找到出口。」寧彥辰似是邊說邊在思索,語速極慢,「裴家人處心積慮做出這麼個地下鐵牢,只關個你這樣的笨蛋小賊,真是牛刀殺雞,小題大做了,自當還有別的用處,本王覺得這里應該還有通道。」
哼,這回被困的又不是她一個人,她是笨蛋小賊,那他自己呢?
還有,先前她說去找出去的機關,被他一口否決,說什麼不能給敵人留活路,現在他倒好,又要她去找出口了,這不是出爾反爾自打嘴巴嗎?
易傾南暗地月復誹著,想想又忍不住問道︰「王爺怎知道這個地牢是裴家人造出來的,萬一是別人呢?」
寧彥辰瞥她一眼,不辨喜怒,「地牢在裴府之中,不是裴家人造的,難道是你我造的?也不好好想想,別人進得來麼?挖土鑄鐵,可以不聲不響進行麼?」
「王爺說得有道理,但是——」易傾南低聲辯解,「小人听說這座宅子是當今聖上御賜的,在此之前是座郡王府,說不定這地牢是郡王府時代就有的……」
「你是被裴夜策反了嗎,三句兩句都幫著他說話惡魔黏上小女佣!」寧彥辰不悅打斷她,「廢話少講,尋找出口要緊!」
說話間,他再次走近鐵壁,仔細模索起來。
易傾南只得跟在他身後,學他模樣也在鐵壁上模找,找來找去也沒發現什麼,不禁有絲疑慮,低問︰「萬一真沒出口怎麼辦呢?」
寧彥辰哼道︰「那你就大喊大叫,把你那主子叫醒了,放你出去。」
易傾南覺著倒是有幾分可行性,認真研究起來,「但那上面的鐵板是關著的,不知道有多厚,地板上面還有一層柚木地板,小人的嗓音實在穿透不了,不如王爺來喊?」
寧彥辰順手在她頭上一敲,「笨蛋小賊,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你以為裴夜會放過你?」
易傾南把手一攤,無辜道︰「小人是誤打誤撞跌進來的,又不是在做壞事,只要跟將軍說明情況就行了。」
寧彥辰又是一聲冷笑,「好,你深得你家將軍信任,那本王呢,本王說是跟著你誤打誤撞跌進來,裴夜會信麼?」
易傾南呆了呆,喃道︰「他為什麼會不信?」剎那間將他跌落之後的一系列說話聯系起來,腦子里靈光一閃,月兌口而出,「王爺當年在滄州戰場上不是真的被圍,而是以此為理由來接近將軍?!」世人眼中的康親王為報恩而與裴大將軍交好,其實只是個障眼法,他接近裴夜的最終目的是另有所圖,為了將軍府的秘密,為了這座……地下鐵牢!還有,他問她是否是皇兄的人,並允許她跟他一同行動,那他也應該是蒼漢皇帝寧江析派來的,也就是說,蒼漢帝對裴夜並不放心,甚至可以說是處處防備,暗藏殺機!
這個認知無異于一聲響徹天地的驚雷,震得她腦袋發懵,耳邊嗡嗡作響,心底只一個念頭,裴夜有危險,相當地危險!
忽又想起寧彥辰之前的一句問話,問她有沒有同伴,難道蒼漢帝還另外派了人手來,會是誰呢?想著府中眾人,一張張面孔在腦子里走馬觀花呈現,只覺得個個都像是皇帝派來的臥底,個個都對裴夜表面尊敬愛戴實際居心叵測,心里便是亂七八糟,擔憂得不行。
忽然喉嚨一緊,已被寧彥辰五指扼住,冷聲質問︰「你究竟是誰派來的?你之前在裴夜房間找什麼東西?」
「小人……不是……咳……小人沒有……」易傾南喉間疼痛,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本王只要稍微用力,你這條小命就沒了。」寧彥辰冷笑一聲,手指慢慢增加勁道,此時兩人相距極近,幾乎是相擁相貼,但覺那少年呼吸急促,吐氣如蘭,火光映射下,淚眼婆娑,楚楚可憐,近日暗淡的五官又變得明媚嬌艷起來,與此同時,一股淡淡的似有似無的幽香也隨之而來。
寧彥辰心頭一蕩,不自覺將力道放松,冷聲道︰「你還不肯說,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別怪本王手下無情!」話是如此,指尖卻遲遲沒有再行使力。
「咳咳咳……」易傾南劇烈咳嗽起來,邊咳邊是委屈辯解,「咳咳……小人……冤枉啊……咳咳咳……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咳咳咳咳……小人就是小人……誰的人都不是……」
「還敢嘴硬。」寧彥辰哼了一聲,勁風突起,一指點了她的腋下穴道,接著大手過來,朝她胸懷處模去。
不說是吧,那好,搜身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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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更致歉,悲催的龜央,這周末考試又考砸,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