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孤俠 第一卷 初出茅廬 第九回 救美(中)

作者 ︰ 李高平

第二日四人聚了頭,徑趕到石榴巷內,從龍府去往薔薇樓,必然從此路過。四人安排妥當,只等著楊媚娘龍青瑤到來。

這一條巷子倒也幽靜,因兩旁的院子多種石榴而得名,此時正值五月,榴花飄香,清風拂來,落英繽紛,確是個好去處。

等了許久,只零落過了幾個小販,郭栩本不情願參與此事,把面紗摘下來,丟了棍棒,道︰「龍姑娘許是不會來了,我便去老師家了。」他一介斯文,如今要假扮盜賊,攔路調戲清白女子,實是難堪。

郭正道︰「你連哥哥也不幫麼?」

郭栩為難的道︰「我自然是心向著哥哥,只是這樣的事我卻做不來。」

這時郝鼎臣打個手勢,輕聲道︰「來了來了。」

郭正忙替郭栩遮好面紗,將棍棒塞在他懷里,又怕他看起來太過斯文,在他臉上抹了一把泥,模樣更凶惡一些。

果然,遠遠的只見巷子口進來了三位姑娘,龍青瑤楊媚娘在前,唐小蘅在後,三人踏著榴花,緩步而來。楊媚娘此番說動龍青瑤,費了不少唇舌,龍姑娘混不在意什麼宴席賠禮,只為听她說薔薇樓如何有趣,想出府游玩,故而應允。

龍青瑤挽著楊媚娘的手,問道︰「姐姐,近來華公子如何?」

楊媚娘笑道︰「他和你走得近,你怎麼問起我來了?」

龍青瑤的臉微微一紅,恰似那榴花一般醉人,她道︰「姐姐打趣我,華公子在府中都做些什麼?」

楊媚娘道︰「表哥近來卻是奇怪,在府里只是偷著笑,有幾次我听見他好似念著詩,什麼‘青青芳草,懷佩瓊瑤。夙夜興嘆,君子有思’,我問他思什麼,他也不說,只是笑,真是奇怪。」

唐小蘅「咯咯」笑道︰「他思什麼我家小姐知道。」

楊媚娘問道︰「這倒奇了,龍妹妹,你是如何知道的?」龍青瑤輕輕拍了一下小蘅的額頭,笑道︰「這丫頭淨是胡說,姐姐如何信得?」

這三人只顧著說笑,那料得有人「 里啪啦」一陣響,已打翻了十幾個醋壇子,郭正見她們走到巷子深處,向郝鼎臣三人使個眼色,三人會意,分頭跳將出來,張國靖攔在前頭,郝鼎臣與郭栩斷其後路,同時大叫︰「美人兒站住。」

乍然出來三個蒙面強盜,唐小蘅嚇了一跳,忙護在龍青瑤身前,可龍青瑤並無懼色,推開了她,道︰「你們想做什麼?」

張國靖與郝鼎臣對視一眼,皆模著下頜,上下打量著她,婬笑起來,道︰「小美人,你說我們想做什麼?」以他們所知,書中的那些下流胚子,都是這副模樣的。

龍青瑤冷冷的道︰「我不知道。」

張國靖朝郭栩道︰「四弟,既然她不明白,你便說給她听。」

郭栩一不留神,把棒子掉在了地上,俯身去拾,听得他的話,便吞吞吐吐道︰「我們是……是老牛山的強人,想劫幾個壓寨夫人。」

郝鼎臣道︰「我們三兄弟,這里三個姑娘,正好相配。」指著唐小蘅道︰「這個歸我。」指著龍青瑤道︰「這個歸四弟。」又指著楊媚娘道︰「這個是二弟的。」言罷看看張國靖,又看看楊媚娘,不禁大笑起來。

張國靖笑道︰「不妥不妥,我要那個瘦的,胖的給大哥。」郝鼎臣道︰「我才不要。」二人一面爭一面笑。

這可惹惱了楊媚娘,她橫眉怒豎,道︰「你們幾個挨千刀的強盜,滿嘴混賬話,誰要是敢上來,我便與他拼命。」

張國靖大棒一橫,道︰「要死可沒這麼容易,時間急得很,大哥三弟,我們快些動手,天黑趕回山去洞房。」說罷獰笑著,一步步走上前。

郭正一直躲在巷子里,听著他們的話暗自偷笑,他估模著該是時候現身了,欣喜不已,心想著龍姑娘在如此絕境之下,乍見自己出現,打跑這三個「強人」,定然對自己心存感激,仰慕不已,不過一年半載,便能永結同心,相廝相守,那該是如何的美事?正要出去,忽又覺得這麼做畢竟是小人所為,以如此手段獲得美人芳心並無光彩,縱然無人知曉,自己也斷然難以釋懷。左右為難之際,又心道︰「我不這麼做,只怕與龍姑娘永無可能,這麼做了,興許還有些希望,既然月老兒不幫我,我也管不了那麼多。」猛地沖出巷子,大喝一聲︰「住……。」「手」字還未出口,突然身後飛過來一腳,他始料未及,往前翻倒,頭昏眼黑之時只听另一個男子大喝︰「住手。」把他該說的話搶了。

楊媚娘見華瀟郎及時出現,又驚又喜,拍手叫道︰「表哥來得正好,原來還躲著一個強盜。」

華瀟郎今日又往龍府去尋龍姑娘,得知她去了薔薇樓,遂一路趕來,恰在此時經過,瞧見一伙強人攔路,又見郭正鬼鬼祟祟的藏在巷子里,故而錯把他也當成了強盜。而郭正本是想做英雄的,沒曾想又成了強人,真是有苦說不出,他知此時辯解無益,無可奈何,滾地時抹髒了臉,讓旁人看不出真面目。

華瀟郎的突然現身,讓張國靖三人始料未及,三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華瀟郎縱身落在龍青瑤身前,雖無言語,眉目之間,關切之情溢之于外,他又朝郭正四人大喝︰「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

郭正新近學了幾手功夫,也想和他一較高低,翻身而起,道︰「好說好說,爺爺便是老牛山的強人,看中了這位姑娘,想搶回去做壓寨夫人。」

華瀟郎回想起那夜世伯受襲之事,暗自納罕︰「原來真有個老牛山。」冷笑道︰「好得很,又是你們幾個蟊賊,我正愁找尋不到呢,沒曾想你們倒自己送上門來了,看拳。」身如風動,轉瞬一拳已到郭正面前。

此時的郭正已非從前,腳下一滑,避了開去,跟著一招「品物流形」直打其肋下,華瀟郎一怔,想不到這蟊賊功夫也不弱,遂施展出天絕掌來,化解此招又快攻而上。

八卦游龍掌自然難以匹敵天絕掌,況且郭正又是初練,領悟不深,拆當得十余招,越發招架不住,他怕拆穿了自己一伙的真面目,忙向張國靖三人大叫︰「這龜孫子好厲害,弟兄們快走。」

張國靖听得叫喊,忙不迭的奔走,郝鼎臣一面跑一面叫︰「三弟你纏著他,我們去殺他全家。」

華瀟郎一驚,心道楊府有許多師兄弟,不怕這伙強人前去,可萬一他們殺奔龍府,那可大大的糟糕,一分心,攻勢稍緩,郭正便趁機施展抹油腳,東奔西走,剎時間沒了蹤影。

龍青瑤听了強人的話,憂急萬分,朝華瀟郎道︰「華公子,這伙強盜怕是去了我家府里。」眼看強人去的遠,等她們趕到,只怕府中已遭不測。情勢緊迫,華瀟郎道一聲︰「得罪了。」抱住她的腰,在榴花飛舞中,縱地盤旋而上,跳上屋頂,朝西疾奔,不多時已沒入榴花不見,只把巷子里的楊媚娘小蘅看得呆了。

半路殺出個華瀟郎,非但壞了自己英雄救美的好計,還讓他撿了個便宜,成了救美之英雄,郭正垂頭喪氣,在河邊洗淨了臉,趕上大槐樹下的張國靖和郝鼎臣,問道︰「我弟弟呢?」

郝鼎臣道︰「郭栩等不及你來,便去了時府。」

張國靖嘆道︰「真是可惜,差一些便成了,都怪那姓華的。」正說著,驀然瞧見華瀟郎抱著龍姑娘從屋頂飛來,嚇了一跳,怕郭正回頭看見,忙挽住他的手,笑道︰「罷了,往後還有許多機會,我們兄弟喝酒去。」郭正察覺他神色有異,猛一回頭,心已沉了下去。

郝鼎臣輕搖畫扇,嘆息一聲,勸慰道︰「‘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郭正,莫要痴了,這世上有人歡笑便有人愁,況且男女授受不親,龍姑娘和姓華的有了肌膚之親,已非清白之身,你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許久郭正才怔怔的道︰「我也知一切皆是妄想,只是有些不甘不舍。」靜默一陣,忽一拳打在槐樹上,憤憤道︰「我要教訓姓華的,以泄心頭之恨。」

張國靖道︰「我也想揍他,只是他武功那麼高,你我根本無可奈何。」

郝鼎臣笑道︰「這有何難?我去請幾個江湖好漢來,還怕對付不了他麼?」

郭正道︰「我定要親手打敗他,讓他在龍姑娘面前磕頭求饒。」

郝鼎臣張國靖面面相覷,心道這只怕比登天還難。郭正又道︰「縱然再難我也不會退縮的,再過五日,本城各大武館要在南便橋招徒,我去入個好武館習武,不怕打不過姓華的。」

按照慣例,每年的五月二十日,蘇州的各大武館要齊聚南便橋,招納青年才俊,以壯本館聲威,屆時非但有得看有得玩,還有得喝有得吃,人們縱然不想習武,也要湊過去游玩,是以那時的南便橋真個喧囂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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