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孤俠 第二卷 何以家為 第二十七回 巧了(中)

作者 ︰ 李高平

郭正遠遠看著,很是為妙真和白衣揪心,記起在蘇州南便橋買的匕首,便握在手里。

刀劍相交,火星四濺,噌鳴不絕,數十招急攻之後,三鬼見白衣仍然神情自若,自知先前小覷了他,再打下去只怕不是他的對手,膽小鬼叫道︰「勝負已知,色鬼無頭鬼,我們打不過這小子,趕緊逃命吧。」話未說完,縱地一躍已退後丈余。無頭鬼喝道︰「你怕什麼?我就不信這小子真有三頭六臂。」唐刀破空作響,徑往白衣頸間砍去。膽小鬼一走,白衣頓時就輕松了許多,長劍一震,便化解了無頭鬼的剛猛攻勢,左手起處,又往他胸口拍去,他劍法雖緩,但這一掌卻打得奇快,無頭鬼要拆當已然遲了,眼見掌到,他避無可避,急切之下竟然挺著頭迎了上去,郭正見了大驚,心道此人不要命了麼?以他的功力胸口中掌至多不過重傷,若是頭顱中掌,只怕立時就要腦花似豆花一般迸濺,死在當場了。白衣也怔住了,掌力一緩已懈了大半,可依然擊在了無頭鬼的額前,「呼」的一聲,無頭鬼的頭顱飛了出去,鮮血濺起丈余,郭正不明就里,暗暗驚道︰「那位白衣公子好渾厚的掌力。」白衣是徹底糊涂了,自己明明沒用多少力道,怎地能將他的頭顱打飛?正想間一股寒氣已刺入肌骨,回神一看,只見沒了頭的無頭鬼握著刀已刺入自己胸膛。

這怎麼可能?難道無頭鬼真的沒了頭也能活?郭正渾身發悚,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好在白衣並沒有像他一樣想這麼多,在刀鋒還在往前刺時,立起一掌擊在無頭鬼胸口,無頭鬼痛叫一聲像他的頭顱一樣飛摔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沒了頭的人還能痛叫?郭正感到毛骨悚然。

「嘻嘻……這小子也一樣中了我們的計,無頭鬼,你死了沒有?」膽小鬼陰森森的笑著,挺刀又攻了上來。

無頭鬼縱躍而起,笑道︰「還死不了,現在他受了傷,該死的人是他。」兩個采花大盜見了這邊情形也嚇得不小,一人問道︰「你究竟使的什麼妖法?」無頭鬼大笑,道︰「做鬼做了這麼久,難得遇上兩個比鬼還壞的人,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真面目。」話音落處,猛听得撕裂之聲,那寬大的外衣被扯了開來,現出一個身高不足五尺的侏儒。

侏儒有頭,那盜長吁一聲,贊道︰「閣下真是好手段。」侏儒大笑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言罷又挺刀向白衣攻了過去,只是身形明顯比先前慢了許多,看來白衣那一掌也讓他傷得不輕。

郭正這才明白,原來先前被白衣打飛的是個假頭,這無頭鬼真是個心機極重之人,他用此手段一則可以掩飾先天不足,在旁人面前顯得高大威猛;二則可以迷惑對手,出其不意的使出殺招。若不是親眼所見,郭正真想不到江湖中竟有如此詭異歹毒的伎倆,哎呀,光是一個無頭鬼便如此厲害,那幽冥社該是如何的恐怖?

妙真見白衣受了傷,關切之下難免用心不專,只听「嗤」的一聲,僧衣被一盜扯下大片來,露出羊脂般的肌膚與白雪相映成輝,那盜將衣衫湊到鼻前嗅了嗅,嬉笑道︰「‘酒足難妨夜漏長,醉人惟有女兒香’,美人兒,今日只怕你是逃不出我們的掌心了。」

妙真情知今日身陷絕地,自己送了性命那算不得什麼,最要緊的是讓公子月兌身,心念一動,笑道︰「你們兩個真是名副其實的婬魔,與你們相比,那位色鬼哥哥可就是個謙謙君子了。」色鬼被這笑聲笑得心神蕩漾,見妙真衣裳半掩,婬念大發,叫道︰「美人兒也見識見識我的手段。」撇下白衣,一徑往妙真攻了過去。

他只顧一己的快意,可苦了膽小鬼和無頭鬼,那白衣雖然被刺中要害,所幸傷口不深,加之內力醇厚,劍法依然精妙奇絕,不數招,一劍又刺中無頭鬼肩頭,無頭鬼心下大懼,知道他這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先殺了自己這個重傷之人,而後再一心對付膽小鬼,忙叫道︰「色鬼老哥,我可撐不住了。」色鬼剛撕下妙真的一片衣裳來,看著那掌中輕的細腰眼楮都直了,哪里還听見耳外的聲音?

膽小鬼見白衣無暇顧及自己,出招便愈加放肆,一刀快似一刀,將落地的雪花又攪得漫天飛舞。白衣渾不在意他,長劍逼得無頭鬼步步後退,突然不知是腳下打滑還是傷勢過重,身子猛地前傾看勢就要栽倒,膽小鬼見狀大喜,急奔上前,唐刀斜劈而下,若是這一刀砍實,以唐刀之利,只怕白衣的頭與半個肩就要與身子分家了。郭正轉過頭不忍相看,暗道︰「可惜了這位公子,還是逃不過幽冥社的辣手。」

「浪子回頭。」白衣在觸地的剎那忽地彎腰大喝道,長劍從肋下刺出,正對著膽小鬼的心口。

饒他膽小鬼閱歷無數,也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招式,此時他才明白,白衣之所以對無頭鬼緊逼不舍,為的就是讓自己放松警惕,而後一招致自己于死地。長劍如此詭異凌厲,根本避不開來。

好在無頭鬼見兄弟立時要變成真鬼,立即折身攻了上來,白衣弓著身子,顧得上前就顧不了後,顧得了後就顧不上前,急切之下左掌往雪地上一拍,整個人飛旋而起,劍鋒偏出,從膽小鬼心口左側刺了進去。膽小鬼乍得生機,虛晃一招,腳下一縱已退後過丈。無頭鬼知二人還不是白衣的對手,又朝色鬼大叫︰「色鬼,每次都是因你誤事,你就不怕落得和長舌鬼一樣的下場麼?」長舌鬼?郭正想起那夜樹林中的情景,至今還心有余悸。

這一句話就似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色鬼猛打個激靈,天下美人無數,可性命可只有一條,乖乖的,還是保命要緊,惡念陡生,目露凶光,重重一掌擊在妙真身上,妙真傾時便如一朵桃花在風中凋落,噴出一口鮮血,摔出五六丈遠,正跌在郭正藏身之處。白衣忙喚道︰「師太,師太……。」可妙真已無聲應答了。

采花大盜沒想到色鬼會突下殺手,驚得目瞪口呆,色鬼道︰「那白衣也是你們的對頭,咱們一起先殺了他再說。」

一盜猶自憐惜妙真那一番花容月貌,道︰「閣下三人聯手足以應付他,我還是看看那師太是死是活。」縱身而去,落地四周瞧了瞧,又奇道︰「這美人哪里去了?」另一盜聞聲也趕了過來,借著月光細細查看雪地,道︰「快看,這里有足跡。」順著腳印往前行,忽地右腳被一物刺穿而過,他痛叫倒地,提起腳來看,才看清是一柄匕首,于是大聲叫道︰「美人兒被救走了。」

三鬼正圍攻白衣,听到這話只當林子里還藏著別的高手,一時刀緩,白衣得此喘息之機,腳如步風,急急的閃進了林中,三鬼大驚,忙追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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