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夜的路,天明時候終于出了山,眼看路旁有處驛站,四人便入店歇息,叫了酒菜。
上官灕本已虛弱,又一夜沒有休息,身子難受得緊,一口飯也吃不下去。郭正本想吃過喝過繼續趕路,見這個情形也只好打消走的念頭,叫小二安排下一間上房,讓上官灕先去房中睡上一覺。有張國靖送他的盤纏,他自然出手闊綽。
吃飽喝足後,李玉真也去了房中,郭正讓郝鼎臣在驛站里照顧上官灕,自拿著一壇酒出了去。
毒辣辣的太陽在頭頂曬著,道上根本沒有幾個行人,他提著酒躲進樹林里乘涼,又開始練起心法來,但無論他怎麼運氣,總是無法突破第五重的玄關,煩躁之下一掌將酒壇子打了個粉碎。
「救命,有強盜啊。」驛站忽傳來小二的呼救聲。
郭正大驚,縱身而往,赫然就見何太吉、陶北牧、顏恭和王渾四人站在驛站門口,小二和掌櫃則躺在地上,顯然是被他們打倒的。
「別叫了,再叫爺一刀宰了你。」陶北牧朝小二喝道,「我問你,見沒見過四個人,兩男兩女,男的丑如豬狗,女的美如天仙。」郭正心想他們絕不止四個人,一定還有大批幫眾埋伏在四周,于是細心觀察著,不敢輕舉妄動。
小二模著紅腫的臉,心想你們四個不就是丑如豬狗麼?但哪里敢說出嘴?只道︰「本店來往的客人太多,小的實在不記得了。」顏恭踹上一腳,罵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我就先殺了你。」小二被逼不過,忙道︰「別別,好漢饒命,小的想起來了,確是有四個這樣的人來過本店,有個男的剛出去,剩下三個還在店里。」
「何掌門,他們在那里。」王渾看見郝鼎臣三人下了大堂,忙道。
原來郝鼎臣在房間里也听到小二的叫聲,情知不妙,叫醒了上官灕和李玉真想就此逃走。何太吉四人沖進驛站,上官灕郝鼎臣不會武功立時被顏恭和陶北牧制住,李玉真獨斗何太吉王渾二人,不多時也被擒下。
何太吉命陶北牧王渾在驛站里仔細搜尋一番,果然沒有發現郭正的蹤跡,于是喝問郝鼎臣三人,三人自然什麼都不會說。何太吉冷笑,命陶北牧王渾顏恭一人抓住一個拉到驛站外,朝四周看了看,朗聲叫道︰「郭正,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來吧,咱們的恩怨今日做個了結。」郭正不為所動。
「好,你想做縮頭烏龜是不是?」何太吉向陶北牧是個眼色。陶北牧會意,把郝鼎臣像狗一樣的拖過來,刀架在他脖子上,叫道︰「狗賊,看清楚了嗎?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殺了你的好兄弟。」郭正心下大罵,受制于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就算有本事也使不出來。
上官灕怒道︰「你們真是禽獸不如,幫主和少幫主往常是如何對你們的?你們卻忘恩負義,害了他們。」
何太吉心安理得,笑道︰「江湖就是這樣,打打殺殺,真真假假,爾虞我詐,逢場作戲,你要是真有能耐,誰敢打你的主意?說到忘恩負義,夫人,我想先對不起司馬參的應該是你吧,如果不是你司馬參怎麼會病得這麼厲害,讓本掌門有可趁之機?說起來本掌門真要謝謝你,哈哈……。」
「一派胡言,灕夫人,你別听他們胡說八道。」郝鼎臣道。
陶北牧一個耳光打過去,斥道︰「住嘴,我一動手就叫你人頭落地。」
「要殺快殺,別他媽的這麼多廢話。」郝鼎臣啐一口血水,仰著頭極是不屑道。陶北牧大怒,舉刀作勢要砍,何太吉一擺手制止了他,又朗聲道︰「郭正,看來這個烏龜你是當定了,我現在數三聲,你要是還不敢現身,那就別怪本掌門不講情面了。」
「一……。」他開始數,眼楮警惕的注視著四周動靜。
郭正心亂如麻,為什麼每次都讓自己遇上這種事,很難抉擇,這四人就是四只喪心病狂的瘋狗,不出去吧,上官姐姐和李玉真很難說,但郝鼎臣是絕對活不了的;出去吧,有人質在他們手里,自己也只能引頸就戮,非但救不了人,還要白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上次幸虧有李玉真和老娘山群盜及時出現,自己才能撿回一條命,這次怎麼可能還會有這樣的運氣?
「二……。」何太吉的劍已有一半拔出了劍鞘。陶北牧一腳將郝鼎臣踩在地上,握著大刀隨時準備動手。
空氣似乎凝滯了,小二掌櫃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偌大的一片地,只有知了在叫個不停。
郭正握緊拳頭,不停的捶打著地面,讓他一個人死還是一起死?他心里有兩個聲音在較量著,如果坐視郝鼎臣被殺,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去面對上官灕和張國靖;如果出去受死,那娘的仇、安安的仇、師師的仇……都將沒人去報,她們在地下也不會安寧的,怎麼辦?怎麼辦?
何太吉的劍拔了出來,在太陽下閃著耀眼的金光,他環顧四周,發黃的牙齒間蹦出一個字︰「三……。」
「啊……。」淒厲的慘叫,讓人听得毛骨悚然。郭正大震,放眼望去,只見郝鼎臣和上官灕都倒在了地上,郝鼎臣身前流了一片血,他大罵自己︰「我真沒用,為什麼沒有勇氣沖出去?鼎臣,你原諒我,我對不起你。」
忽然何太吉四人大笑起來,陶北牧踢了一腳郝鼎臣,道︰「喂,才砍了一個手指頭而已,用不著像殺豬一樣的叫吧?」郭正又驚,原來剛才他們還是在試探自己。
郝鼎臣看著自己的斷指,痛的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只斷斷續續罵著︰「禽獸……禽獸。」
何太吉瞧了瞧上官灕,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顏恭忙道︰「何掌門放心,顏某可沒動手,想是她以為我們殺了這小白臉,一時嚇暈過去了。」何太吉也不管了,笑朝郝鼎臣道︰「這可不能怨我,是你的兄弟不管你死活,剛才只是鬧著玩玩,這次可就是真的了。」又大聲朝四周叫著︰「郭正,看來你真是鐵石心腸,連這麼好的兄弟都不要了,好,既然你無情,我也無義,北牧,動手。」陶北牧舉刀朝郝鼎臣脖子上砍去。
「住手。」郭正實在是無法眼睜睜看著兄弟死去,沖出來叫道。
何太吉長舒一口氣,讓陶北牧放下刀,笑道︰「我就知道郭公子大仁大義,是不會見死不救的。」說著示意陶北牧將郝鼎臣、上官灕和李玉真帶進了驛站,自與顏恭王渾將郭正圍住。
郭正知道要想從這四個人手里救人是決不可能的,現在要做的是想明白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仗著這一身輕功自己當然可以月兌身,但自己一走他們不還是會殺鼎臣的麼?又是個兩難的抉擇,忽然,他有了主意,只要自己帶著重傷逃走,讓何太吉以為自己難成禍患,或許他就不會這麼快取鼎臣的性命。
「狗賊,納命來。」顏恭搶先攻上,何太吉持劍,王渾揮刀,也一齊出招。
郭正避過顏恭與王渾,徑直揮掌打向何太吉,道︰「叫你們的狗腿子們都出來吧,再多的人我也不怕。」何太吉笑道︰「死到臨頭了還要嘴硬,不過你放心,這里只有我們四人。」郭正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沒有那些幫眾拖後腿,他們施展輕功自然一夜間能趕很長的路。
這一番打斗,郭正有心受傷,自然不能盡全力,眼看劍到佯裝招架不及往後便退,顏恭趁隙攻他左路,郭正一招「萬劫不復」打去,這時王渾已至,大刀砍中他的右肩,郭正左掌擊在刀身之上,王渾把持不住,大刀月兌手飛落,于是施展掌法來攻,郭正與他對了一掌,再擊退顏恭,卻是無論如何接不住何太吉的劍了,胸前頓時多了一點血花。
何太吉大喜,劍勢更快更狠,陶北牧在大堂里一面喝酒一面看,拍手叫道︰「這狗賊今日是插翅難逃了。」話音剛落,就見郭正又中了王渾一掌,跌在地上噴血不止。
「狗賊,你的死期到了。」何太吉痛下殺招。
郭正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突然一躍而起,十幾枚暗器打出,顏恭王渾縱身閃避,何太吉揮劍打落,郭正便施展輕功縱身而去,一路走還不忘吐幾口血。
「又讓這狗賊跑了。」顏恭嘆道。
何太吉道︰「這小子真是命大,我都不能不佩服他了。」王渾道︰「他既然敢走,我們就把那小白臉殺了。」何太吉擺擺手,笑道︰「那狗賊身受重傷,還能跑到哪里去?等大隊人馬過來,我們仔細在這片山里搜,一定能找到他,剛才我那一劍可刺中了他的要害,說不定等我們找到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三人大笑,遂也不去追趕,徑走進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