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吉拊掌大笑,道︰「這出戲真是演的太精彩了,隨便找個老頭子就說是打漁的?金鯉價值連城,就你這個樣子也配打得到麼?嘿嘿,太湖四士已死,無從對質,你們怎麼說都行了。」
「你……咳咳……。」陳阿公被他這一陣搶白氣得大咳起來,「小老兒要是有半句假話就不得好死,你們去陳家村問問,誰不認識小老兒?」
何太吉道︰「太湖遠在千里之遙,誰有工夫過去問個究竟。」
況有琴怒道︰「何太吉,你不要太過分了,說假話你們不听,說真話你們又不信,分明就是有意為難。」
陳阿公越听越氣,道︰「小老兒這就證明給你們看。」說著忽一頭往旁側的石頭上撞去,剎時濺了一地血,眾人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這老翁的性子竟如此剛烈,圓覺玄沖奔下扶起陳阿公,止血運功,又送服大還丹之類,終究無濟于事。
況有琴易中孚大怒,真氣激揚,古教主見他們要動手,忙喝道︰「不得無禮。」況有琴長嘆一聲,甚感無奈。
何太吉自知說得有些過分,干咳兩聲,不再言語。
「現在你們可信了?」房公隱頗有慍色,「本教為求講和,處處謙讓忍耐,可你們卻處處為難咄咄逼人,這是何道理?」苦渡道︰「阿彌陀佛,連累無辜之人,我等亦心感不安。」況有琴冷冷道︰「你或許是不安,但其他人卻未必。」
華遠亭揭過此事,問道︰「那歸莊六秀又怎麼說?」
房公隱憤然道︰「歸莊六秀妄稱君子,實則也禽獸不如。」
眾豪杰听他辱罵六秀,大感不平,紛紛叫嚷,無非些「胡說」「住口」「混蛋」等語。
房公隱道︰「房某絕無虛言,那日天色已黑,房某從歸莊路過,發現這個孩子在莊外大哭。」他指著那個小女孩。小女孩便走了上來,拉著他的衣角,藏在他的身後,大眼楮撲閃撲閃看著正道諸豪杰,顯得有些驚恐。
「小尋不要害怕。」房公隱摩挲著她的頭發,繼續道,「房某一時惻隱,便問她為何而哭,小尋,你當日為何要哭?」
小尋紅了眼楮,低著頭不敢說話。
孔聖謙和聲和氣的道︰「小姑娘你不要害怕,你把真話說出來,我等都會給你主持公道的。」他還怕是房公隱威脅于她,讓她編造謊言,玄沖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上前接過小尋的手,一把將她抱起來,道︰「有爺爺在,沒人再敢欺負你。」
許是他的長胡子讓小尋感覺很親切,小尋點點頭,道︰「那……那天,爹爹帶我娘和我去外婆家,路上……路上遇見那……那六個壞人,他們搶走了我娘,我爹……爹爹進去找我娘,很久……很久都沒有出來,我……我……。」說著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玄沖也很難過,輕拍著她嘆氣。
席不器嬉笑︰「這小姑娘眉清目秀,她娘定然很是好看,歸莊六秀可艷福不淺。」
眾人齊厭惡的看向他,席不器忙住了口。
房公隱嘆道︰「當日房某問明白後,一怒之下就殺進歸莊,可惜已經太遲了,她爹死在院子里,她娘不堪受辱,在房某與六秀打斗之時,也自盡而死。」
眾豪杰沉默了,再無恥的人面對這個可憐的小姑娘都會充滿同情,薛丹楓見一旁的華瓊瑩泣不成聲,想了想便走出來,問小尋道︰「小姑娘,你現在可還有什麼親人?」小尋淚眼汪汪,道︰「本來我……我是跟著外婆的,可幾天前外婆也……。」說著又大哭。薛丹楓熱淚盈眶,道︰「那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女兒?我和夫人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疼你,好不好?」他和華瓊瑩一直無兒無女,早就有心收養幾個孩子。
小尋孤苦伶仃,自然想找個溫暖的家,但她的心更向著房公隱,便看著他喊道︰「房爺爺。」
年紀越大人的憐惜之心就越盛,房公隱也止不住老淚,他當然想收養這個孩子,但今日之後,自己就要回到不滅山永遠都不能出來,難道也讓這個孩子這麼小就與世隔絕,一輩子活在深山老林里?他知道薛丹楓是正道中難得的忠厚之人,他一定會善待小尋的,遂點了點頭,笑道︰「小尋以後可要做個乖孩子。」又看了看薛丹楓。薛丹楓很是感激他,從玄沖手中抱過小尋,這時華瓊瑩也走了上來,二人相視含淚而笑,一同走了下去。
房公隱擦了擦淚,道︰「接下來就讓房某說說滄州三俠的事吧。」
孟亞如道︰「此事貴教總該抵賴不掉。」
「孟夫子不必心急,且待房某把話說完。」房公隱心情還是很沉重,嘆了幾聲,平復情緒,道,「滄州三俠因何而死,被何人所殺,這些本教的確尚未查出來。」
郭正叫道︰「房護法,屬下知道,這些都是幽冥社做的。」
「哈哈……這狗賊又胡言亂語了,世上哪有什麼幽冥社?」眾豪杰紛紛譏笑反駁。
郭正還待爭辯,房公隱卻擺擺手,道︰「是誰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房某有不在場的證據。」華遠亭問道︰「是什麼證據?」
這次不用房公隱去喚,農夫中那斷臂男子自行走了過來,房公隱「嗯」了一聲,此人便摘下斗笠,頓時人群中一陣噪亂,齊聲道︰「他是斷臂刀薛鎮。」斷臂刀薛鎮是嶺南第一高手,聞名江湖,幾乎無人不識,只是他也算正道之人,怎麼會和魔教站在一起?
房公隱道︰「滄州三俠被殺發生在兩年前七月二十三日,薛刀王,你說說兩年前的那一天,我在什麼地方?」
薛鎮臉色冷峻,沉沉道︰「兩年前的七月二十三日,我在廣州城外遇上了房護法,當時我就像各位一樣,想要鏟除魔教維護江湖正道,便和他大打出手,可惜的是我技不如人,敗在房護法手下,若不是房護法留情,我早已經死了。」
「多謝薛刀王證房某的清白。」房公隱道。
薛鎮道︰「我只是據實而言,你不必謝我,諸位之中,有誰懷疑我的話麼?」眾豪杰知他極是耿直,從未說過半句假話,對此都深信不疑。薛鎮點點頭,朝房公隱道︰「我的事已經辦完了,就此告辭。」言罷也不向任何人辭行,徑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