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孤俠 第三卷 絕人之路 第六十二回 抉擇(上)

作者 ︰ 李高平

眼看古教主為了證明講和之真心,竟然自斷手臂,眾豪杰無不被深深震撼住了,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古教主以一人之力便震懾住正道五千余眾,這等氣概實令郭正敬服得五體投地。

況有琴房公隱易中孚三人忙搶上前,驚道︰「教主,你這又是何苦呢?」古教主自封住左肩穴道,以免失血過多,他擺手示意三人退下,面不改色,朝正道諸人道︰「諸位,本教主已自斷一臂,功力大損,決不可能再與諸位為敵了,諸位現在可信了本教主的話?」

「善哉善哉。」圓覺合什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古教主不惜自殘來化解貴教與正道千百年的仇怨,不致無數生靈涂炭,功德無量,古教主的胸懷實令我同道中人無地自容。」孔聖謙孟亞如華遠亭諸人面面相覷,暗想這古教主既然自斷其臂,便等于廢去了一半的武功,足以證明其講和之心了,遂皆默然頷首。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孔聖謙嘆道,「古教主有舍身成仁之心,我等又焉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古教主一笑,道︰「多謝諸位的成全,從今以後,江湖上再也不會有魔教這個門派了,本教絕不會再踏入江湖半步。」

一切竟然就這樣結束了,千百年來無數正道豪杰前僕後繼,無不夢想著鏟除魔教維護江湖正道,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魔教自絕于江湖,武林之中再也不會有正邪兩道大肆攻伐的慘劇,再也不會有血流成河的場面了,一切都將平靜下來,所有的人都可以回家抱著老婆孩子,安穩快樂的生活。

但真的會有這麼美好嗎?

正道豪杰自覺的讓出一條下山的路來,古教主曾經是他們的敵人,但現在卻成了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江湖人最敬重的就是英雄。

古教主並不急于離開,而是看著一旁彷徨驚懼的郭正,道︰「郭少俠,況護法所招納之人皆已被本教主遣散,不過你為了本教受盡苦楚,本教有負于你,是去是留,本教主讓你自己決定。」留下來是死路一條,但跟隨魔教而去,就永遠都報不了仇,活著也是生不如死,本以為入了魔教,就可以依仗魔教的勢力報仇雪恨,誰知道最後竟弄得自己淪落到這種地步?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肯幫我?為什麼老天偏要絕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郭正痛苦不堪,滿面流淚,仰天大叫一聲。

「郭老弟。」況有琴嘆道,「教主已將仇恨放下了,你也便……便隨我們去吧。」郭正怒吼道︰「不,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下仇恨。」他指著正道諸人,又道︰「你們要麼殺了我,要麼就等著我把你們撕碎。」正道豪杰會給古教主面子,但對他卻不會留情,于是又一陣「胡說」「住口」「混蛋」的罵開來。

「阿彌陀佛。」圓覺勸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郭施主還是放下心中執念,渡了別人也渡了自己。」郭正喝道︰「住口,你們一個個道貌岸然,自命俠義,實則背地里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們和尚就不記仇麼?當年況護法只因失手殺了一個慧見,你們便向崆峒報復,十多年來都不許崆峒派進入中原,你根本沒有資格教訓我。」諦心見他頂撞方丈,忙道︰「四哥,對方丈大師不得無禮。」郭正哭一陣笑一陣,就似瘋了一般。古教主四人相互對視,皆無奈的嘆了嘆,郭正現在已然將整個正道都得罪遍了,魔教要遠離江湖,就不能和他再有半點瓜葛。古教主遂道︰「諸位,既然郭少俠不願跟隨本教,那便從現在起,他就不是本教的人了,他所做下的事都與本教無關。」言罷邁步就走,況有琴看了看郭正,一跺腳,只能跟隨古教主而去。

沒有魔教撐腰,正道要殺郭正就如捏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

何太吉早就在等著這一天了,不待任何人說,起身便是一掌擊去,郭正真氣暴增于胸,右掌推出,何太吉就覺對手的內力遠勝于己,招架不住,往後飛了出去,落地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子。眾豪杰大驚,幾日不見這狗賊的功力又進步如許,若再不殺了他,日後必成大患,遂齊圍了上來。苦渡孔聖謙青松等輩自恃身份,不便出手。郭正雙目血紅,手上額上青筋暴露,心想在臨死之前一定要多殺幾個所謂的英雄豪杰。

「諸位英雄手下留情。」喬宗訓縱身而出,落在郭正身旁,雙膝一跪,朝玄沖道,「師父,郭正是徒兒的結拜兄弟,徒兒知道他本性不壞,還請師父救他一命。」現在郭正犯了眾怒,就不是「饒命」那麼簡單了,須得玄沖以盟主的身份,為他向江湖群豪求情。玄沖與郭正非親非故,況且又覺得他心術不正,因此並不言語。喬宗訓見師父不肯出手,心急之下,淚盈于眶,以頭撞地,道︰「師父,徒兒求你了,徒兒求你了。」片刻下來,已經是頭破血流了。諦心大有不忍,亦向圓覺圓通跪倒,道︰「方丈大師,師父,請你們大發慈悲之心,救一救我的四哥。」圓覺圓通嘆了一聲「阿彌陀佛」,也無能為力。

「讓我來殺了他,維護江湖正道。」華瀟郎挺身而出,凜然一劍朝郭正刺去。這時群豪亦各揮兵器,向郭正圍攻過來。李玉真自知救不了郭正,傷心之下倒在李玉簫的懷里大哭起來。

「住手,都住手。」忽一個婦人之聲叫道。眾豪杰大驚,這個時候還能有誰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為這狗賊求情?轉頭看去,赫然是衡山派的華瓊瑩。華遠亭愕然心驚,道︰「瓊瑩,不得魯莽。」薛丹楓亦道︰「夫人,快下來。」華瀟郎則百思不得其解,道︰「姐姐,你要為這狗賊求情麼?」華瓊瑩斥道︰「瀟郎,不得無禮,快快退下。」華瀟郎自喪母後就與這個姐姐最親了,今日被她訓斥,雖然心有不服,但仍收劍忿忿而下。華瓊瑩面向眾豪杰,道︰「瓊瑩一介婦人,雖然分不出什麼是正邪,但卻能看得出人心的好壞,這位郭公子曾出手救過我的性命,我與他相識一場,深知他心地善良,絕不是像諸位英雄所說的是個大奸大惡之徒,像他這樣的好人不應該落到今天這樣,眾叛親離無路可走的下場,今日當著諸位英雄的面,瓊瑩把話說明了,從即日起郭正便是我衡山派的人。」她明白,倘若只是求情,就算眾豪杰今日放過了郭正,明日還是會殺他,只有讓他加入衡山派,有衡山派撐腰,眾豪杰投鼠忌器,就不敢胡來了。

一語道出,舉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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