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孤俠 第三卷 絕人之路 第六十三回 逢生(上)

作者 ︰ 李高平

來的並不止三十七人,這次幽冥社傾巢而出,連剛剛招納的百余小鬼亦全數出擊,沉沉天幕中,群鬼縱挪騰躍,不時放聲大呼,或如惡狼嚎叫,或如嬰兒夜哭,或如嫠婦狂笑……,各種淒厲奇怪的聲音參雜在一起,直讓人听得毛骨悚然。

三十六鬼的武功自然高強,而那些小鬼身手也不低,觀其輕身之法,似乎都與華瀟郎在伯仲之間,雖然在郭正看來華瀟郎的功夫稀松平常,但一百多個華瀟郎,也足以挑戰除武當少林外的一切正道門派。

真不知幽冥社是從哪里搜羅到這麼多厲害腳色。

白衣見情勢如此,只能迎戰了,他從未面對過如此多凶狠的對手,能不能安然月兌身心下也沒有底。古教主看著況有琴房公隱易中孚三人,目光狐疑,一定是他們中的一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蹤。易中孚道︰「教主放心,屬下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古教主道︰「今夜必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誰也不用照顧著誰,各自為戰,能沖殺出去一個便算一個。」

以區區七人妄想擊敗幽冥社一百四十余人,無疑于痴人說夢,古教主身經百戰,自然知道其中厲害。

郭正也打起百倍精神來,現在他想的不是古教主七人的死活,而是自己該如何月兌身。

群鬼全身上下都用黑布蒙了起來,只露出一雙雙發著幽幽藍光的眼楮,這是習慣了晝伏夜出後練成的,這樣的眼楮能在黑夜中看得更清楚。

三十六鬼唐刀仍在鞘,小鬼們則雙手緊握著倭刀,一步一步將破廟圍了起來。

唐刀畢竟是稀世罕有的寶物,難以大量裝備,而倭刀也就十幾兩銀子一把,便宜得很。

鬼王志在必得,笑道︰「白公子,古教主,你們不是一直都在找本王嗎?怎麼今日見到本王,卻又想溜之大吉呢?」

群鬼大笑,食肉鬼叫道︰「子時已到,鬼門關大開,牛頭馬面各行其是,人擋吃人,佛擋吃佛,嘻嘻哈哈……。」

古教主聲如洪鐘,在暗夜里遠遠蕩開,道︰「閣下如此費盡心機挑撥本教與正道,究竟意欲何為?」鬼王笑聲轉哭,道︰「意欲何為?你問我意欲何為?你貴人多忘事當然會不記得了,你怎麼知道這五十多年來我所受的苦楚?你怎麼知道生不如死不見天日是什麼感覺?憑什麼你們有的,我們不能有?我就是想讓你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听這話,似乎鬼王和魔教也有些淵源。

「我不知道閣下究竟與本教有何深仇大恨,不過本教已不會再涉足江湖了,還望閣下也能看開世事,不再固執己見。」古教主道。

「放屁。」鬼王已經怒了,「本來一切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他慢慢踱著步,伸出手接住從樹上凋落的一片葉子,繼續道︰「正道去不滅山進攻魔教,魔教為報復又大舉進攻少林,而後一切就又像五十多年前那樣,正道魔教相互攻殺,紛爭不止,懦弱的人哭爹喊娘,在血泊中死去,英雄趁勢崛起,收拾殘局,而本王則是最後君臨天下的人。」

陸寒冷笑︰「好一場春秋大夢。」

鬼王指間一動,那葉子瞬即成了齏粉,他盯著古教主喝道︰「是你,是你毀掉了一切,我五十多年的苦心經營,不能被你毀于一旦,本來我並不想殺你們,至少不是現在,但你為什麼要逼我?你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哪里有這麼便宜的事?你們都必須死,魔教必須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五十多年?這鬼王為挑撥魔教和正道竟然苦苦計劃了五十年,那個時候恐怕他也只是個不及弱冠的孩子,一個孩子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如此費盡心機,把自己變成魔鬼?

郭正想不通,他能知道的,就是鬼王在那時一定受過無盡的苦痛折磨。

古教主白衣對視一眼,詫異之余卻又無奈,江湖紛爭,死人無算,不管是自命清高的圓覺、玄沖、孔孟二聖等輩,還是邪道魔教諸人,手上都沾滿了很多無辜者的鮮血,誰沒有殺錯過人?這鬼王或許是因為當年家人死在魔教手中,是以才會如此痛恨魔教。五十年了,那時的魔教首腦人物已全數過世,想追查起來也幾乎不可能了,古教主道︰「敢問閣下令尊名諱?」

「哼哼哈哈……,你沒資格問我爹的名字。」鬼王斥道。

沒資格是什麼意思?郭正又糊涂了,以古教主在江湖上的地位,怎麼會沒資格?難道在五十年前,這鬼王父親在江湖上的地位遠勝于古教主?

古教主沒心思計較這麼多了,眼前這個人實是他平生遇見的最陰險的對手,一個人為了復仇居然謀劃了五十年,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對付這種人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殺了他,要麼讓他殺了自己,遂道︰「當年本教錯手殺了閣下的家人,的確是本教的不對,本教主亦是有鑒于江湖爭斗會致亂殺無辜,才率眾隱退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閣下這麼做也無可厚非,本教主願一力承擔,以命償命,你大可以殺了我,但從此以後,你與本教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教主,萬萬不可。」況有琴房公隱易中孚忙勸道。

鬼王陰森的笑起來,陰陽怪氣的道︰「你現在只是個廢人,連狗都不如,只有將魔教殺個雞犬不留,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閣下欺人太甚了。」古教主再也按捺不住,喝道。

鬼王大笑,雙臂倏地高高舉起,黑衣迎風鼓蕩,像一只巨型蝙蝠站在黑暗中,仰頭呼叫︰「幽冥有道,蒼天無眼,鬼王出世,重定人間。」聲音忽高忽低,忽粗忽細,忽笑忽泣,真听得人汗毛倒豎。三十六鬼幾乎同時亮出唐刀,與小鬼們相互呼應︰「幽冥有道,蒼天無眼,鬼王出世,重定人間。」在落葉飛揚間殺奔上來。

這是一場勢力懸殊的廝殺,白衣七人根本無心戀戰,各施展輕功分頭突圍,但群鬼早已截住了各處去路,當即分成七隊,將白衣眾人困在當中。

七人中以白衣武功最高,幽冥社有三十余鬼圍住他,便如鐵桶一般,即便他武功再高,也絕難月兌身;況有琴房公隱及易中孚妙真陸寒各為二十余鬼所困,險象環生;至于古教主,因失了一臂,功力大損,與鬼王單打獨斗竟落于下風。

鬼王一心要親自殺死古教主,甫一交手便徑向古教主攻來,有幾鬼想施以援手,均被他喝斥了下去。

四周都是幽冥社的人,郭正想逃又如何逃得月兌?眼見眾人激斗之下又打壞不少破廟的磚石梁柱,用不了多久,這廟恐怕就要坍塌了,他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絲毫沒有辦法。

外頭慘叫之聲不絕于耳,這是一場生死決戰,眾人無不施展平生絕技,白衣身法如一團清風般,在黑陣之間飄忽不定,但掌勢卻如山崩地裂,氣勢駭人,郭正越瞧越吃驚,他所用的功夫分明與古教主無二,亦是魔教絕學「日月神功」,這倒是怪了,他怎麼會魔教的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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