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動了手,江湖豪杰都知他藏身在這山林之中,于是上千之眾分頭守住了各處山口,一步一步縮小包圍,要將郭正困死在山間。幾天以來他只能靠樹皮充饑,而群豪則有酒有肉,自在逍遙。
死亡,似乎已經很近了,郭正雖然衣衫襤褸,瘦骨嶙峋,滿面污垢,虯髯蓬生,但眼楮卻射著精光,為了生存,他的身體依然充滿了力量,足以殺人。
夜又降臨了,樹林中飄散著馬肉的香味,郭正被困了整整七天,他知道如果再沖不出去,自己遲早要拋尸荒野,畢竟樹皮並不是食物,他一步步朝火光處走去,漸漸的能听見群豪舉杯歡飲的笑聲。這一處有近百人,張望一陣,並不見有何成名人物,他坐在樹後耐心的等待著,夜風越來越大,篝火蓽撥作響,群豪吃飽喝足後也陸續進了帳篷安睡,只留下十余人看更值守,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郭正像一條惡狼般竄出,手起掌落,瞬即擊斃二人,其余豪杰乍見奔出個野人禽獸般模樣的東西,都嚇了一跳,轉眼又明白過來,一面上前圍攻一面大叫︰「他在這里,郭正在這里。」郭正不敢停留,施足往外逃去,此時群豪剛入睡不久,听得叫喊,一時猶在雲里霧里,清醒不及,郭正暗自慶幸,眼看山路在望,突然兩股黑風從左右夾攻而至,他雙掌一推,卻被對手的真氣震得縱身後躍,放眼瞧去,只見是兩個溫文儒雅玉樹臨風的人物,孔聖謙和孟亞如。
該死,他們怎麼會在這里?
原來二聖是斯文表率,入夜之後徑在帳篷中捧讀聖賢之書,是以剛才郭正並未瞧見他們,他們一直未眠,因此听到外頭示警,才能及時出手阻攔。
郭正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孔孟二聖常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對著他,卻絕不會手下留情,一個持判官筆,一個持鐵骨畫扇,來擊郭正,郭正虛與招架,心下盤算著如何才能月兌身,但二聖攻勢如行雲流水,毫無破綻,他使盡辦法依然沖不出去。
判官筆既瘦且長,破空有聲,一橫一豎,一撇一捺,無不攻勢凌厲,而孟亞如的鐵骨畫扇,張開時如刀刃般鋒利,可橫削豎劈;合攏時又似短棍般鈍厚,可點戳掃打,郭正難以招架,不久群豪紛紛涌出帳篷,他不敢戀戰,後躍縱開,點地便逃。孔孟豈容得他走?呼喝左右,一起緊緊追了上來。
郭正沒命似的往前奔,這些日他在山中藏藏躲躲,早熟悉了各處路徑,而群豪一則輕功不濟,二則路途生疏,半個時辰之後,追在郭正身後的只剩二聖和其余七八好手。但即便是這些人郭正也應付不了,他一面逃一面尋思月兌身之計,突然一點冰涼之物落在他的臉上,抬頭看去,天空竟紛紛揚揚的下起雪來,他暗下大喜︰「老天又要救我一次了。」精神陡增,步伐更快了。孔聖謙孟亞如停下了腳步,其余豪杰上前問道︰「兩位夫子,怎麼不追了?」孔聖謙道︰「天降大雪,我怕萬一明日大雪封山,我等可都要陪那狗賊死在這里了。」孟亞如道︰「不錯,我等不妨先回營地,那狗賊在山中找不到食物,遲早還是要出來的,就算不出來,也遲早會被這大雪困死。」眾豪杰以為然,遂又折身而返。
又跑了一陣,直至看不見群豪的蹤影,郭正才駐足停留。雪越下越大,他背靠著大樹歇息,突然左側陰風乍起,他只當孔孟已追了過來偷襲自己,身子縱開,左掌橫揮而出,觸及一鋒利之物,忙收手回撤,終歸遲了一步,臂上被劃拉開一道淺淺的傷口,他大驚失色,落地穩住下盤,定楮去看,又是一驚,原來偷襲自己的不是孔孟,而是一只禽獸,真正的野狼。
狼本應是成群結隊的出動,這只顯然是因身子瘦小體力不濟而落了單,狼行動敏捷,一擊不中,縱開一丈之外,張著鋒利的牙齒,用綠幽幽的眼楮盯著郭正。郭正好不惱怒,人欺負自己便也罷了,想不到連禽獸也敢來找自己的麻煩,你想吃老子是不是?老子這麼多天沒吃過肉,正好拿你開葷,遂也咧開牙齒,怒目相視。不及多想,狼又撲了上來,郭正運足掌力打去,狼蠻力再大,終歸不敵他這五重的逍遙真氣,「砰」的一聲飛跌撞在樹上,郭正跳上前又是一掌,狼就地一滾藏在樹後,這時就听遠處傳來「嗷嗚」之聲,是狼王的呼喚落單的同伴,接著群狼齊吼,聲震天地,郭正細听,約麼有一兩百條狼。
這狼听到叫聲,伸長脖頸就要回應,郭正可不想讓它招來同伴將自己分尸,忙縱身落在狼背,左右手鉗住狼的上下顎,狼拼力掙扎,郭正雙臂一用力,頓時將它的顎骨壓碎,接著提起狼頭往樹上一陣猛砸,狼抽搐了幾下終于毫無動靜了。
郭正迫不及待的用嘴靠上它的傷口,吮吸著狼血,滾熱的血流過咽喉落入月復中,雖然有腥臊之味,但對郭正來說,這簡直比瓊漿玉液還要受用。喝足之後,便又抓下一把生肉來,來不及細嚼,狼吞虎咽。終于他吃飽喝足,躺在雪地上噴著熱氣,這時群狼的呼喚聲漸漸低弱,他猛然間想到了一個月兌身計策。
第二日雪一直不止,地上積了足有一尺來厚,群豪自然又搜尋了郭正一陣,見雪還在下大,不到一個時辰就匆匆回去了。
郭正有狼尸在手,捱過了這一天,到了晚上,他循著昨夜狼叫的地方行去,走了一里的路,卻仍然半點痕跡都沒有找到,正自心煩時,忽然就看見一株大樹下露著十幾雙發著綠光的眼楮,是狼,等他反應過來,前後左右早已被狼群給包圍了。一只體格高大健壯的狼走上前,郭正想這一定就是狼王了,一人一獸遂四目相對,群狼鼻子噴著熱氣,有序的站好隊列,等著狼王的號令。片刻,郭正仰天大叫一聲,中氣十足,狼王竟然被嚇得退了兩步,許是它自覺在臣屬面前出了丑,動了怒氣,亦一聲大吼,巨大鋒利的爪子往郭正撲來,群狼見狀如同離弦的箭,幾乎同時咬向郭正。
幸好郭正會輕功,立時縱上樹干,幾個起落跳到包圍之外,群狼又狂撲而來,郭正便發足疾奔,領著狼群向群豪的營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