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派雖然勢力遠遠不及丐幫,但終歸數百年的基業在,又有個天下第一高手陸伯翁做後台,因此也不懼于挑戰丐幫。
華遠亭不多廢話,長劍一抖,瞬間刺出六點劍花,分向酒袋六處要害攻去,正是一招「群英風舞」,酒袋手握打狗棒,正要出招,忽想到「打狗棍法」的招式,都是一些如「棒打狗頭」「反截狗臀」這樣的粗俗名字,以此來對付華遠亭,未免有些不敬,正思慮間,華遠亭長劍已到,他只能縱地後躍,將手中長棍遠遠一拋,打狗棍飛出十余丈遠,筆直的插在陸隱機身前。
眾人皆是一怔,青松道︰「這酒袋想以肉掌對華掌門的寶劍,未免有些托大了。」華遠亭亦不喜反怒,喝道︰「酒袋,你是瞧不起華某麼?」酒袋忙道︰「豈敢豈敢,華掌門乃天下人所共知的君子,老乞丐焉能用‘打狗棍法’對你?降龍十八掌便合適得多了。」他雖然一心要保郭正,但也不想和華山派結仇,因此處處顯得謙恭。華遠亭自然毫不理會他這一番好意,踏雪飛馳,劍似流星,又攻了上來,酒袋不待其靠近,一招「履霜冰至」打出,這「降龍十八掌」威力著實太猛,掌氣一出,將漫天飛雪都裹脅住了,恰似兩條白色的游龍朝華遠亭擊去,眾豪杰相顧失色,這降龍十八掌果然名不虛傳,不禁暗下都為華遠亭捏了一把冷汗。
但此時的華遠亭已遠非往昔可比,長劍一揮,一股劍氣激射而出,兩股力道半途相撞,難分上下,雪團恰似炸開了煙花四散濺落。眾豪杰拍手叫好,何太吉暗暗心驚,看來這華遠亭得陸伯翁傳授,武功已遠在自己之上了。
酒袋半刻不停,又是一掌「見龍在田」,華遠亭揮劍如舞,二人雖隔著兩三丈遠,但轉眼之間已拆解了四五十招,一時看來勝負難分。
郭正走到群丐處,群丐都沒好眼色,若非酒袋對他另眼相看,群丐早就把他當落水狗痛打一頓了,白清城冷冷道︰「真不知這狗賊有什麼好,老祖如此看重他。」陸隱機不悅,道︰「白舵主,如今郭正是自家兄弟,你說話可要客氣些。」白清城道︰「陸長老,為了這狗賊而得罪華山派和衡山派,這麼做值得嗎?」陸隱機斥道︰「值不值得老祖心里自然有數,你這麼多廢話做什麼?」白清城惡目看著郭正,語氣極是不服的道︰「是,屬下謹遵陸長老吩咐便是。」又朝身後的群丐叫道︰「你們都听見了沒有?如今郭正是兄弟,日後可要好好照看他。」群丐嬉笑︰「那是自然。」陸隱機又朝郭正微微一笑,道︰「本幫弟子素來不遵禮數慣了,得罪之處,郭兄弟不要放在心上。」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郭正淡淡道︰「無妨。」
「把那狗賊交出來。」魯君義領著衡山弟子氣勢洶洶的趕來,叫道。封江月魁梧的身子往前一站,擋住去路,道︰「魯掌門,難道你剛才沒听見本幫老祖的話麼?」魯君義怒道︰「貴幫難道真要棄大義于不顧,包庇這惡賊,與天下武林為敵?」封江月道︰「本舵主不知什麼大義,只知遵老祖的吩咐行事,本幫弟子,豈是你說要就能要的?」魯君義原想自己好歹是一派掌門,丐幫說話也當恭敬些,豈料封江月竟這般不給面子,在眾門人面前過不去,大怒之下抽劍便刺,一招尚未使全,封江月抬手擊來,後發先至,魯君義忙往後退,豈料雪地太滑,一不留神跌了個嘴啃泥。
這種三腳貓功夫也能做掌門,衡山派真是後繼無人了,郭正心下暗嘆,又看向激斗中的華遠亭,若不是此人施下毒計,衡山派好手在五年前的內斗中死傷殆盡,也不至于落得今日光景。
眾豪杰見狀想笑又不敢笑,魯君義羞得面紅耳赤,衡山弟子為了掌門顏面,紛紛拔出劍來對丐幫破口大罵,丐幫弟子雖然不喜郭正,卻也不能容忍旁人挑釁,當下亦出口還擊,兩方人馬你罵我我罵你,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動起手來。魯君義見丐幫絲毫不退讓,打起來本派還是要吃虧,忙大叫一聲︰「請少林武當來主持公道。」于是一聲「阿彌陀佛」,圓通大師走上來了,魯君義跑上前哭喪著臉道︰「大師,丐幫仗著人多勢眾,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你可一定要為我衡山派主持公道。」圓通安慰他一番,便又舊話重提,希望丐幫能將郭正交給少林,听得陸隱機拒絕後,便一聲「善哉善哉」又退了下去。魯君義見少林也奈何不得丐幫,只好懷恨而退。
那頭華遠亭酒袋已斗下兩百余招,雖然一個使劍一個用掌,但拼的還是內力,時間一長,華遠亭便落在了下風,劍氣難以抵擋酒袋的掌力,眼看酒袋又一招「雙龍吸水」攻至,他自料接不住,心想二人爭斗,隔得遠便拼內力靠得近則比招式,自己與酒袋隔著三丈來遠,在內力不及的情形下遲早是要落敗的,還不如大膽一博,上前與他來比一比手上的功夫,主意已定,點足便往前奔,這時「雙龍吸水」的掌力已至,他一個側身,掌氣從他面前刮過,雖然沒擊中他的身子卻打在長劍之上,頓時他把持不住,長劍月兌手凌空飛落。高手過招,不必爭個你死我活,既然華遠亭失了兵刃,依照江湖規矩便算是輸了,酒袋一抱拳,笑道︰「承讓了華掌門。」華遠亭邁步上前,走到離他一丈遠處,這時長劍也掉落下來,他伸手接住,酒袋又道︰「華掌門,老乞丐……。」話未說完,華遠亭突施殺招,一劍往他心口刺去,酒袋萬萬想不到會有此變,身子一縮往後便縱,但華遠亭的劍是何其之快?剎時從他胸口刺穿,酒袋後力頓失,「哎喲」一聲從雪地里滾了出去。
眾豪杰大驚,雖然華遠亭身負血海深仇,情有可原,但如此行徑也大失君子風度,郭正陸隱機白清城封江月四人縱身上前,陸隱機抱起酒袋,喊道︰「老祖,老祖。」白清城則指著華遠亭喝道︰「華遠亭,你不顧江湖規矩,暗算老祖,這算什麼意思?」華遠亭情緒激動,道︰「貴幫明知那狗賊是殺害我女兒女婿的凶手,卻存心包庇,這又是哪門子江湖規矩?這又算什麼意思?」封江月看了看酒袋,一招手,丐幫弟子便一齊涌了上來,華山弟子見狀自然不能讓掌門吃虧也一擁而上,魯君義趁勢鼓噪︰「跟丐幫拼了,為薛掌門報仇。」眼看兩方人馬要火並,何太吉樂得合不攏嘴,忽見玄難看著自己,忙扼腕嘆息︰「同道相殘,于心何忍?」
「都退下,都……退下。」酒袋這時也醒了過來,吩咐群丐道。白清城見狀歡喜得落淚,呼道︰「老祖洪福齊天,有金剛不壞之體,真是本幫萬幸,本幫萬幸。」酒袋擺擺手,笑道︰「你小子這時候就別拍馬匹了,快給我拿金創藥來。」白清城「嘻嘻」一笑,親自為他敷藥包扎,又扶著他站起,酒袋看了看華遠亭,道︰「華掌門,老乞丐就用這一地的血換郭正三個月的命,三個月後,老乞丐一定查清事情原委,若他真是殺人凶手,那時老乞丐親自把他送上華山,你意下如何?」他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退了一步,華遠亭見他不怪自己暗劍傷人,又有了台階可下,便道︰「也罷,華某便給老祖這個面子,讓這狗賊再多活三個月。」陸隱機面視群豪︰「諸位同道可都听見了?這個三月內誰若是敢來找郭兄弟的麻煩,就別怪本幫不念舊情了。」
既然殺不了郭正,眾豪杰留著無趣,便都打道回府,酒袋忽叫住武當諸人,道︰「喬道長,請過來一步說話。」喬宗訓看了看郭正,走上前抱拳道︰「老祖有何吩咐?」酒袋笑道︰「如今郭正的事老乞丐已一力承擔了,還望你回山之後將原委稟明玄沖道長,讓他撤了那江湖追殺令吧。」喬宗訓道︰「晚輩明白。」言罷便也去了。